“華嫔娘娘恕罪,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來打擾華嫔娘娘。”白灼凍得哆哆嗦嗦,說話時牙齒都打着顫,聲音更是斷斷續續的。
華嫔嗤笑一聲,垂眸盯着院中跪着的白灼,眉眼間滿是傲慢和不屑:“你倒是比你那姨娘識趣,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
白灼凍得發白的嘴唇緊緊抿了抿,眼睫輕輕顫了下,掩下眸子,低聲道:“是,奴婢身份卑微。”
華嫔心情看上去極好,她朝白灼周身睃了一圈,淡聲道:“既然知道自己身份低賤,竟敢來見本宮,你就不怕本宮治你的罪?”
白灼吸了口氣,低聲道:“奴婢本不敢打擾華嫔娘娘,但奴婢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厚顏來求華嫔娘娘救救奴婢。”
說着,白灼忙給華嫔磕頭。
華嫔看着白灼,眉眼間沒有一絲動容,她欣賞着白灼的卑微,面上浮現一絲傲然,下巴微揚,等白灼磕的夠了,華嫔才道:“哦?你要求本宮?”
“是,奴婢求求華嫔娘娘救救奴婢,給奴婢一些治療傷寒的藥材,奴婢求華嫔娘娘救救奴婢。”白灼一遍一遍磕頭,一遍一遍求藥。
華嫔唇角彎的更深,目光冷冷盯着白灼說:“白灼,本宮為何要幫你?”
白灼抖着唇,顫聲道:“求華嫔娘娘看在奴婢也是白家人的份兒上,求華嫔娘娘救救奴婢。”
“白家人?”華嫔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盯着白灼的目光愈發冷了:“是啊,本宮怎麽忘了,你也是白家人,你娘可是被我爹從青樓接回來的,你也算是白家人。”
白灼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痛色,顫聲求道:“華嫔娘娘求您看在奴婢是白家人,是跟着您進宮的份兒上,給奴婢一些藥救救奴婢,求華嫔娘娘。”
華嫔目露嘲諷睨着白灼,嗤笑道:“白灼,你是在怪本宮将你帶進宮中?”
白灼連連搖頭,惶恐道:“奴婢不敢!”
“不敢?白灼,你入宮三年可從來沒有求過本宮,如今你來求,本宮便要答應你嗎?”
白灼又急又怕,只能一遍一遍給華嫔磕頭。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冷風呼嘯,白灼整個人近乎凍僵,但卻沒有停止磕頭。
華嫔就這麽冷冷看了會兒,忽然轉身朝屋中走去。
白灼看到瞳孔驟縮,嘶聲喊道:“華嫔娘娘求求您救救奴婢,求求您,求求您……”求到最後,白灼滿臉是淚,用力的給華嫔磕頭。
然華嫔腳下沒有一絲停頓直接進了屋,柳蘭最後看了一眼白灼,嘆息一聲,将屋門關上。
白灼一遍一遍磕頭求着,雪越下越大,不多時白灼整個人幾乎快成雪人,蒼白的額頭沾着染血的雪,身體微微搖晃,眼看就要暈倒了。
她似乎已經忘記冷,忘記疼,只是一次一次重複磕頭。
她不能放棄,不能暈倒,李熠還在等着她!
“求求您,求求您……”
白灼再一次匍匐在地,這時忽有幾包藥材仍在白灼面前。
看到藥材,白灼目光大亮,抖着手忙将藥材抱在懷中。
“謝謝華嫔娘娘,謝謝華嫔娘娘……”白灼激動的謝恩。
柳蘭神色漠然的看着白灼,冷聲道:“華嫔娘娘說了,日後不想在看到你,你快離開吧。”
“是。”白灼踉跄的站起身,然因為跪的時間太久,雙腿也幾乎凍僵沒了知覺,不過她還是咬着牙勉力站起身。
她對柳蘭感謝笑了笑,又對着緊閉的屋門行了禮,一瘸一拐的離開流雲宮。
等白灼離開後,那些躲在暗處看熱鬧的宮女都跑出來。
“柳蘭姐姐,她竟然是主子的妹妹?”
“是啊是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奴婢伺候了主子三年,還從未聽說主子還有妹妹,而且她既然是主子妹妹怎麽會是宮中的低等宮女?”
宮女們好奇極了,都忍不住發問。
柳蘭冷着臉掃了衆人一眼,壓低聲音斥道:“都不要命了?!連主子的事情都敢打聽!”
宮女們頓時吓的噤若寒蟬,倒是有一名眉眼含笑的宮女拉着柳蘭,低聲說:“柳蘭姐姐,我們就是好奇,你不要生氣。”
“是啊,柳蘭姐姐我們就是好奇為何主子的妹妹竟然是低等宮女?”
柳蘭冷着臉道:“我可警告你們,若還想再流雲宮待下去,想要自己的腦袋,就不要再提起那個人,而且。”
頓了一下,柳蘭聲音更沉:“主子也從不承認有什麽妹妹,聽懂了嗎?”
宮女們連連點頭,雖心有疑惑,卻終究不敢在多問了。
白灼抱着懷中的藥材,一路踉踉跄跄的回到東宮,直奔寝殿跑去。
“太子殿下有藥了!”白灼神色激動的上前,她生怕李熠有事,但好在李熠只是昏迷。
她不敢多耽擱,也顧不上換下身上被雪水浸濕的衣裳,跑進膳房就開始熬藥。
雙手凍得都沒有知覺,只能用凍僵的手指緩緩打開包,将藥材灑進藥罐。
等點上火,好一會兒,凍僵的雙手才緩和一些,有了知覺。
白灼倒是沒當回事,在浣衣局時,冬天洗一□□裳,雙手同樣會凍僵,這算不得什麽。
等藥熬好,白灼趕忙倒好藥快步回到寝殿。
李熠還在昏迷,白灼等着藥溫熱以後,用勺子一點一點喂李熠喝下藥汁。
做完這些,白灼也沒有休息,打了熱水給李熠擦身體。
或許是藥汁的作用,也或許是白灼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為李熠擦拭起了作用,到了晚上,李熠的高熱終于有所緩解,面容也紅潤了些。
白灼長長呼了口氣,整個人瞬間脫力般的跌坐在床榻邊。
整個人松懈下來時,白灼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累的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身旁就是炭盆,烤的身體暖融融的。
她守在床邊,微微側頭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李熠低聲呢喃:“太子殿下,你一定要好一起來啊……”
最後一個字說完,白灼就累的直接睡過去。
李熠醒來時,口幹舌燥的,喉嚨就像是火燒一般,頭腦昏脹,渾身上下更是熱的厲害,四肢軟綿無力。
他掙紮着坐起身,就看到趴在床邊睡覺的白灼。
剛想出聲喚白灼,卻看到白灼額頭結了血痂的傷口,一看就知道傷口沒有處理過。
李熠眸光微凝,緊蹙眉宇,目光深沉又複雜的看着白灼。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白灼似做了噩夢,發出不安的呓語,接着她整個人突然坐起身,一張臉煞白無血色,目露驚恐!
待看到李熠已經醒來,驚恐的目光頓時變成驚喜,激動道:“太子殿下您醒了!太好了!還難受嗎?”
說着,白灼連忙上前摸了摸李熠的額頭,雖然還有熱度,但比起之前的高熱,已經好了許多。
白灼高興極了,那雙杏眼滿是激動明亮的光,高興的說:“奴婢就知道太子殿下一定會沒事的!”
李熠靜靜看着眼前的小宮女,聲音沙啞的問:“孤睡了多久?”
白灼道:“太子殿下睡了一天一夜!”想起李熠昏迷發高熱的情景,白灼滿心的心有餘悸。
不過還好,太子殿下終于醒來了!
“太子殿下喝口水。”白灼趕忙倒了杯水,喂李熠喝下。
等李熠喝了水,喉嚨才好受了些。
“太子殿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白灼用袖子給李熠擦了擦嘴,不忘詢問。
李熠搖頭,沉黑的眸子落在白灼受傷的額頭上,啞聲道:“你受了傷。”
“啊?”白灼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額頭還傷着,她急忙擡手擋住額頭的傷,匆忙道:“是奴婢不小心摔的,是不是吓着太子殿下了?奴婢這就去處理一下……”
說完就要走。
“站住。”李熠看着白灼,吸了口氣才緩緩說道:“去拿藥,孤幫你上藥。”
白灼急忙搖頭,滿目擔憂的看着李熠說:“太子殿下剛醒要好好休息,奴婢沒事,真的!”
李熠薄唇緊抿,黑沉深邃的眸子就那麽靜靜看着白灼。
白灼越說越沒底氣,更怕被李熠這麽看,最終她只能點頭。
等白灼将外傷藥拿來,踟蹰的站在床邊,做最後的努力:“太子殿下身體虛弱,奴婢真的可以自己處理的。”
“坐下。”李熠微微傾身,拿過白灼手中的藥,靜靜看着白灼。
白灼緊張又不自在的坐在床邊。
“過來些。”李熠的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殿中燃了蠟燭,昏黃的光線映照下,李熠的手掌漂亮修長。
白灼忙移開視線,低低埋着頭,緊張的吞咽一聲,這才一點一點挪過去。
等坐的近了,李熠溫聲道:“擡頭。”
白灼緊張的渾身僵硬,心髒都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了,想到自己臉上的疤痕,白灼就更沒勇氣擡頭了。
李熠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等着白灼。
白灼深吸一口氣,閉着眼睛緩緩擡頭,那模樣倒像是英勇就義似的。
李熠唇角輕輕彎了一下,擡手為白灼處理額上的傷口。
二人挨的極近,近的白灼能清晰感覺到李熠身上傳來的熱度和呼吸。
白灼雙手死死抓着衣角,整個人因為緊張都有些發抖。
“冷嗎?”李熠的聲音忽然傳來。
不等白灼回答,就聽李熠繼續道:“冷的話就挨的孤近一些,孤可是熱的很。”
白灼哪裏敢動,她只覺自己一張臉燒的厲害,卻又不敢睜開眼睛看,只能緊張的等李熠快些上藥。
白灼沒動,李熠倒是離白灼更近了些,他微微傾身,用溫熱的毛巾将白灼額頭傷口周圍擦幹淨,借着燭光只見傷口又紅又腫,一看就知道這傷口根本不是摔傷。
李熠目中深處似有動容,抿了抿唇,拿起藥膏,微微垂眸看着白灼說:“可能有些疼。”
李熠溫熱的呼吸灑在白灼臉上,聲音更像是耳語一般,讓白灼愈發緊張,她僵着身體微微搖了搖頭,小聲說:“奴婢不怕疼的。”
“哪會有人不怕疼?”李熠手指沾了藥膏,動作輕柔的上藥,邊低聲說:“疼就要說出來。”
白灼聽到這句話頓時愣住,幼時娘親也會抱着她,對她說“哪有人不怕疼的,疼就要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