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那個人被一群黑衣人劫走,那時,我躲在暗處,看的一清二楚。而她決定要主動出擊,她收拾了行李,要出宮。
“我不管楊舒同和元休有怎樣的計劃,他既然狠心,那我身為一國太後,就要按我的方式來決定。”她頓了頓,抿着唇認真地瞅着我,半晌說:“若是可以,我還是不想被那些人給殺了。”
北方城果然如義父所說,已被邙族人占領了,而如今邙族當家的是個女子,那個女子是義父的親生女兒,這也是義父為何隐忍多年,終于同意與先帝聯手演這一出戲的原因。
義父的女兒叫沙諾,是草原的女兒,我對她也略有耳聞,她先是毒害了那個一手把她撫育長大的男人,又與草原其他長老勾結坐上了邙族首領的位置。
義父與先帝做了約定,先帝允諾保住沙諾的性命,而義父幫先帝演這處戲,其實,不管先帝允不允諾,我知道義父都會想法設法地來阻止這場劫難,他不能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
在那家茶樓,我看見了她心中的那個人,大元朝的順德帝,她和他坐在一張桌子上。我記得她踏進店門前,問了我一句話,她問:“你能打得過他們麽?”
我怔住,她嘆息一聲,直接踏門而進。
當我看到斷了一指的她時,終于知道她做了如何的打算,她這招可真是恨啊!對自己狠,也對先帝狠!
在回盛京的路上,我遇見了先帝,不過此時他只是一個叫阿沙翰的邙族驸馬,那時,我想她可真是有手段,她斷了一指,就是為了讓眼前的這個男人如此放心不下。
兩國開戰,一個月之後,邙族就招架不住了,邙族人精擅騎射,即使戰術不精,也不會如此潰不成軍。我不知義父和先帝有怎樣的計劃,但我知道這次,定是先帝所為。
邙族來使,請求議和。
大殿之上,她竟有那番言論,就連義父都連連點頭,自愧不如,只是民間好似并不領情,将她的惡名又加了一項罪責,不過她好似并不在意。
邙族來使離京那天,她站在城樓之上,望着那行隊伍,當晚,她便招來了義父,要了一粒藥丸。
義父不能違了她的旨意,卻私下囑咐我說千萬要盯好了她,不能讓她有任何差池。
那粒藥一直放在她随身的香袋之中,當侍衛禀報說一匹駿馬從楊府後門一路奔馳出了京城時,她揚起唇角,微微笑了起來,她掏出那藥丸,瞅向我,“難為你盯了這麽久!”
她在冷水中泡了一夜,終于如願以償的感染風寒,她這病可真是急壞了皇上,遍尋名醫的招數已經下達有一個月之久,可她還是沒能見到那個人。
初雪的那天,當我告訴她那個人已經來了盛京時,她泛着幹皮的嘴唇扯動了一下,“我一直在想,他的心裏是不是已經沒有我了,當我看着他和那個女人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好疼……幸好,他來了……”
半晌,她望着我,又說:“待我死後,你得再下一注猛藥,讓他知道他不早些回來會是怎樣的悔恨。”
出殡的那天,我将事情告訴了義父,當那個告密的人躺在血泊中時,我想她果然如願以償地被他劫走了,可是她這麽做當真好麽?草原邙族局勢還未平穩,我想先帝不來找她,定是要将邙族的勢力徹底瓦解,可她卻等不了。
義父的話,讓我一愣,既然他帶走了她,他那麽愛她,定不忍心毀了她的心血,邙族應該已經無大礙了。
陰沉沉的天邊,灰蒙蒙的,這裏真的沒有任何能走進我心裏的人了,紅塵盡斷,我想我的心再也不會有任何波瀾了,她就算死也想與他在一起,可沙諾呢,那個因為先帝自小就受盡苦楚的沙諾呢?
草原上,她看到畫面是真真切切的,先帝對沙諾好,是真的好,雖然只是憐惜愧疚的好,但沙諾是真的将先帝放進了心裏的,以沙諾那樣的性格,怎麽會如此輕易的放棄。可這些,又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那是我遁入佛門第二年的事了,那天,我下山化緣,遇見了三個人,從他們嘴裏得知邙族歸順了大元朝,沙諾自殺了,臨死之前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了一對夫婦。
“哥哥,我們還能遇見他們麽?”
那個叫德清的姑娘開口問。
“見他們做什麽?”
說話的女子不屑地将臉別開。
“會的。”
男子望着天邊悠悠白雲,輕輕說了一句,随即踏着步子離開了。
“木吉……我不要再看見那個女人……”
望着三人離去的背影,我閉眼将眸中浮現的波瀾平息,才緩緩睜眼,我去了盛京,再次見到義父,他蒼老了許多,那日,我沒有見到楊青,義父說如今他在軍中擔任要職,經常不在家中。
皇上偶爾也會來府中看望義父,随行的錢良庸見了義父經常是一陣唉聲嘆氣。我離開的前天夜晚,義父望着天上的明月,嘆息一聲,道:“我這一生對不起的人太多,那孩子性子那樣的倔,真不知道像誰,我近日經常去想,若是我沒有告訴她的身世,她會不會就不會做出那樣的傻事,可轉念一想,若是我不說,她又不知要鬧出哪樣的錯事。”
我回到了山中,專心禮佛,褪去一身凡塵,那些往事如一場夢,此時此刻是我夢醒之時,當我年老卧病不起時,再回想,那些事歷歷在目,卻遙遠的猶如上輩子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