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子才能想起來調這裏的監控記錄,不過我猜他們也想不到你會一個人行動。”他甚至把手臂環過莎拉的肩膀,緩慢又輕柔地摩挲着,“你在想什麽?”

“你猜啊。”

他們的額頭親密地碰在一起,鼻尖摩擦着鼻尖,呼吸包裹着呼吸,他們的嘴唇在自動尋找一個契合的角度,最好能像齒輪一樣密不可分。她口幹舌燥,急切地想要從他那裏尋求救贖。他把她拉向自己,手撫摸着她的後頸,那是他長期照顧她的生活之後養成的習慣。他總是想要觸碰她受傷的脊椎,又似乎只是要确定他可以好好地保護那些最脆弱的關節。這個吻持續了那麽一會兒,莎拉的神思已經不知道飛到什麽遙遠的熱帶濕潤的海灘上去了。他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一點,她又想要追上去。“莎拉,我們……得先離開這裏。”他的胸口起伏不定,但态度極為堅決地說。“哦……”她點點頭,以同樣堅決的态度捧住他的臉,在額頭和下巴上各吻了一下。

他勉強自己從她熱情的眼神中掙紮出來,他們應該盡快回到準備好的安全屋。

他們不止一次地路過警察設立的檢查站,所有的大型運輸車輛都被攔下了。莎拉的狀态從緊張到松弛,突然問了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吻你嗎?”

“什麽?”他其實記得很清楚,但卻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有印象。

“在我的實驗室,我從背後吻了你——你當時的表情就像要殺了我!”

他頓了一下,笑了:“其實……”

“再讓我來一遍!”他差點一腳油門讓車飛出去,然而對此仿佛無知無覺的莎拉仍然在他耳邊一本正經地說着:“剛剛被你一躲就突然想起來了,當初我心裏到底有多憋悶。這樣!一會兒進了屋子,你不要說話,也不許反抗,我願意吻傷疤你就乖乖坐着,我要推呢你自己就要有倒的覺悟!不然……我就不跟你進去!”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像是準備偷腥的小貓。

不,就算你這樣看着我,我也……不會……超速……的。他伸手推開了那張總是分散自己注意力的小臉蛋,忍俊不禁:“小姐,你的變态氣息太濃郁,熏着我了!”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渾身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着變态氣息的小姐,當然還是成功壓倒了麒麟臂被舔到只能閑置的冰棍大俠。難得的是兩人都對結果表示滿意,并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裏共同探索無限的可能(大霧)。

按照巴基的估計,警察會在一周之後擴大搜索範圍,不過莎拉本來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或許三個工作日之後,對方也就會松懈下來。所以,他們有幾天時間完完全全可以窩在安全屋裏度過。

在莎拉的反複要求下,巴基大概講述了自己如何神出鬼沒地在拉各斯給叉骨下絆子,他甚至安排了泰坦的意外受傷,結果泰坦在當地醫院裏和一個漂亮姑娘一見鐘情,已經住到對方家裏去了。說到這些瑣碎的意外,莎拉就捂着臉吃吃地笑。然而她卻不想告訴巴基,自己撒過怎樣的謊。

“我說了很多假話……不過我想你相信我,我都是為了我們能在一起。”她誠懇地撫摸着巴基的胸膛。她最近迷上了他電子臂和皮膚連接的傷疤,有一處靠近心口的位置,她每次都能從那裏感覺到心跳的節奏和機械的運轉構成的奇妙旋律。

巴基笑着,把手掌覆蓋在她不老實的手上。這個姑娘對別人說了什麽,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他曾經憎恨過她的心口不一、謊話連篇,現在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牢牢抓着她不甘心地扭來扭去的手,放在早已成為身體一部分的電子手掌中,軸承運轉,關節旋扭,閃着合金光澤的手指握住白皙纖細的手指,每一個指節上都倒映着他們相依相偎的身影。

“你看,它很喜歡你。”巴基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他內心是想要把這條醜陋的電子手臂永遠地藏起來,才能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只是莎拉不同于任何人,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他可以努力把自己和冬兵割裂開,卻理所當然地把這個愛過冬兵的姑娘留在了身邊,牢牢留在身邊。她可以接受連他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一切……真是,太好了。

“只有它喜歡我嗎?”莎拉似乎特別擅長用一句話打斷他自怨自艾的情緒。

“嗯,只有它喜歡你——我的心是要用來愛你的啊!”呼吸似乎已經觸及到她絲絲縷縷的碎發,他看着小巧的耳廓完全紅了起來,忍不住湊過去吻了又吻。果然,莎拉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幹什麽?很癢的!”她嬌嗔着,想要甩開他的手——這種無用功,她每天都在做,軟綿綿得像是玩笑,但這次他展開了自己的合金手。

她捧着自己的手,用一種像生氣又像是引誘的表情對着他。

“你還記得嗎?我們之前去過的那個基地?”他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懷舊了。

“哪個?”她總是很容易就被轉移注意力。

“北極圈裏那個,你裹得像個雪球一樣。”

“北極圈就北極圈!雪球是什麽意思?你嫌棄我嗎?”

“我錯了,錯了,”他早已習慣了無差別道歉,“我們在長廊裏的時候,你提到一件事。”

我說了什麽?莎拉茫然了。這讓她好不容易撐起來的氣場弱了下去,她甚至有點心虛地問:“我說錯什麽了嗎?我又胡亂翻舊賬來着?你知道我身體不好的時候情緒也不好……如果說了什麽不合适的……那一定是因為天氣太冷!”最終她還是飛速找了個理由,然後露出了小小自得的神情。

“你沒有說錯什麽,你只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是我太疏忽了。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什麽合适的機會,沒有什麽浪漫的場合,如果我真的從過去的經歷中得到什麽教訓,就是不要再繼續等待——”

當他單膝跪在地上的時候,莎拉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麽了,她張着嘴傻呆呆地看着他。

“所以請原諒我只能在這裏向你提出請求……請求聲稱來自未來的姑娘,能夠接受比你年長70多歲的丈夫;請求這位漂亮的女士,放棄個人自由和那麽多可愛的小夥子,偷偷摸摸地度過這一生;請求因為我的不慎而受傷的你,讓我繼續照顧你的生活,給我陪伴在你身邊的機會……”

不不不,莎拉,你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流淚。她努力仰頭,想要把眼淚咽回去,然而低下頭的時候,視野又再度模糊。在這一片模糊中,她看到他拿出了一枚戒指,泛着金屬的冷光。

“我大概沒有辦法和你一起佩戴婚戒,”他自嘲地看了看自己的電子手,“但是在基地裏,我找到了最初用來制作這個手臂的合金材料,它曾經是我的一部分……現在,我也希望它能成為你生命裏的一部分——即使不算是什麽光彩的部分……”

“不……不要這麽說……”莎拉用力地搖頭。

“哦……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在拒絕我……”他居然還能開玩笑,“讓我重新再來一遍:我,詹姆斯·巴恩斯,請求莎拉·加西亞小姐嫁給我!”

莎拉點點頭,她的視野仍然是模糊的,但她的手已經自己伸了過去,巴基抓住了,并沒有馬上套進戒指。

他說:“我沒有辦法給你過去,但我把現在的我和未來的我都交給你,你願意接受嗎?”

“我願意!”

他說:“我很慶幸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擁有你,你願意占有我和我的一切優點與缺點嗎?”

“我願意!”

他說:“我已經只有你了,但你還可以擁有整個世界,所以我最後問一次:你願意愛我……”

“我願意啊!廢話那麽多,萬一時間不夠怎麽辦?你以為是拍電影嗎?絮絮叨叨的……”她努力地喊着,雙手去搶那枚戒指,因為看不清,又或許因為他閃避了一下,落空了。

“讓我來。”他小心地幫她戴好。

這段時間她雖然精神高度緊張,但明顯是吃胖了一點,于是戒指尴尬地卡住了。她正要努力推進去,他卻小心地旋下戒指,速度飛快地掰了一下——

“哎——”她着急地差點喊出來,聲音中途就弱了下去。

他只是為戒指開了個口,這樣就能穩穩地戴上了。“緊嗎?”他用手勁調整着戒指的圈口。

“就是要緊才好!不然說不定哪天逃命的時候就弄丢了……”她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急切,別別扭扭地說。然後她就被巴基大笑着抱了起來,高高的扔了兩下,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撞上天花板了,卻并不覺得危險——有巴基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莎拉,我很高興。”他仰望着她,真誠又喜悅。

她笑嘻嘻地努力彎腰,想要從高處俯下來吻他,結果被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你不要那樣做,對關節不好。”

果然,說了那麽多感人至深的話都不過是為了騙婚,他本質上還是那個管天管地的醫療護工。莎拉愉悅地揉幹了殘存的淚滴,翹着幾根手指舉在眼前,近距離打量這枚“純手工”的婚戒——打磨不錯,不過本來材料也算頂尖黑科技,有點份量,所以在手上特別有存在感。

“連枚鑽石都沒有……”她開始傲嬌,“起碼也塗個閃閃紅星啊!”

“你說得對!要不再來一遍,我找個李子把戒指塞進去……”

“別提這個!”李子精姑娘現在只覺得往事不堪回首。

求婚這件事固然讓莎拉春風滿面,但對他們的生活而言并沒有什麽大的改變。他們常常窩在床上看電視,主要還是為了了解新聞。莎拉聽不懂德語,不過也沒關系,語言小能手巴基比同聲傳譯還盡職盡責。尋找莎拉的新聞越多,他們越開心,因為這說明媒體在跟蹤報道,總有一些鏡頭能讓他們了解到調查的進展。很明顯,到目前為止,警方還是滿頭霧水。

“篩查監控錄像是個大工程,所以只要你懂的如何躲避,滿街的攝像頭就跟瞎子沒什麽兩樣……”巴基偶爾會給她補補知識,但這句話明顯讓她聯想起自己第三次逃離九頭蛇被抓回來的遭遇,她揚起臉氣鼓鼓地瞪着他,他顯然也想到了,就用手摸了摸她毛毛躁躁的發頂,“都過去了,你不需要懂,有我在呢……”

突然之間,他們陷入了沉默。電視屏幕上出現一張看起來有點眼熟的通緝令,莎拉不安地動了動,不需要語言,她盯着圖像也能明白——

澤莫越獄了。

她進出審訊室的兩段錄像被截出來,用紅圈圈出了她的領口部位,那枚胸章消失了。

接着是澤莫掐住她喉嚨的混亂場面,她雖然看不到對方如何動作,但是也能猜到,胸章應該就是在那時候被拿走了。

接下來是某種資料,大概是介紹斯塔克工業的高科技纖維成果,廣告片裏像是線一樣的東西,輕易切割開了木材和薄鋼板。想必,就是藏在胸章裏,或者根本直接放在了胸章之下。

然後,鏡頭切換到莎拉曾經去探訪過的那家兒童機構,兩三名成年人,可能是工作人員,倒在地上,全身被打了馬賽克,鮮血像被弄破了袋子的果汁一樣,斑斑點點遍布地面。

電視臺可能擔心不夠形象,又用動畫的方式,簡單演繹了一遍。這次就更清楚了,澤莫如何攻擊警察,如何逃離囚籠,沿着怎樣的路線找到兒童機構,他是要偷走斯科特爾的,卻遇到了阻攔,結果就宛如一場屠殺……

最後,鏡頭對準了他在囚室的牆上寫下的巨大字跡:

“1991-12-16

你知道兇手是誰!”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我知道又怎樣?”漫長的靜默之後,莎拉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不是在說你——”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巴基依然很是平靜,“他特意用了斯塔克工業的産品,特意寫了這個日期,就是給小斯塔克先生看的。”

“那……不對啊……鋼鐵俠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莎拉試圖再挽救一下,有種涼意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卻仍舊不想放棄。

“小斯塔克先生看到的話,就會沿着線索去查證,等他查到,就會認為這個‘你’指的是史蒂夫——”

“他查不到!錄像已經燒掉了!”

“過來,別激動,聽我講給你,”巴基拍拍身邊,示意莎拉躺過來,放輕松,“從你告訴我澤莫‘未來’的計劃,我就覺得他屬于戲劇型人格,他努力在做的事情就是設置懸念,激化矛盾。這種人其實很容易對付,他們的計劃都過于龐大,只要毀掉其中一環就無法順利銜接——炸掉北極圈的基地,等于毀掉了他最終場的舞臺,于是現在他退而求其次了。他要讓小斯塔克去查,查得越漫長、越艱難,發現真相後就會越憤怒……九頭蛇用作存檔的資料,不等于原始監控記錄。我猜,神盾局其實掌握着原始記錄,而且史蒂夫确實看過。”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陰謀的味道。莎拉恍然大悟。

“從澤莫逃跑到新聞公布,中間至少會有幾個小時的決策時間。在這個時間裏,我相信複仇者內部已經看到了相關的信息。哦,對了,今天應該是維也納會議——現在或許已經結束了。這個時間裏,最糾結的還是史蒂夫……”

“三次了!”

“什麽?”

“你說到史蒂夫已經三次了!”莎拉翻個身撐起來,長發順着身側散落在床上,巴基拈起一縷縷發絲緩緩把玩,聽她無比怨念地傾訴,“你們倆還真是彼此的真愛啊!你知道史蒂夫專門和我見面,閃爍其詞地打聽你的消息嗎?”

“你說了什麽謊話?”他的表情幾乎稱得上充滿期待了。

“我說你在九頭蛇過得特別慘……只能忙裏偷閑地睡睡內勤小妹……”她伸手過來摩挲着他的臉龐,“我沒說你能恢複記憶,我不想讓他找到你,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她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表情。

“我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兄弟、戰友……莎拉,不要那麽憂慮……如果我想要見史蒂夫,在拉各斯我就會站出來了。我公開身份,只能讓他進退兩難,我沒有見他的必要。”他笑了笑,微微阖眼,顴骨在她掌心裏蹭來蹭去,“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喜歡。”

莎拉想說我不信,你又在哄我。只是這一瞬的溫柔,她舍不得放手。她默默嘆了口氣,指尖撥弄着他的睫毛,想要讓這樣的平靜多停留一會兒。

新聞滾動播放了一陣,終于去預告一些莎拉根本看不懂的事情了。然而他們都很清楚,這個話題仍然橫亘在他們之間,沒有辦法憑空邁過去。

晚飯時,莎拉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打算怎麽做?要找到澤莫嗎?”

“警察會找到他。我要做的是另一件事……”莎拉盯着巴基,而巴基盯着盤子裏的食物,“我要找小斯塔克先生談一談。”

“什麽意思?你走到他面前,然後對他說‘我殺了你爸爸,你來向我複仇吧’?”

“不會是這樣……”巴基的嘴角翹了起來,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也差不多吧——你不要着急!我想說的是,澤莫既然知道這件事,我們靠躲是躲不過去的。錯誤是我犯下的——冬兵本來就是我的另一個身份——我必須要為此承擔責任!這件事越早一天解決,我們之間越不必承擔這份壓力。”

“如果他穿着盔甲……”

“我知道!但是沒有那些戲劇性的刺激,我想我們還是可以談談的。莎拉,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像你說的那樣,我這條手臂不能用了——那樣的話,你會養我的吧?”他笑起來,溫柔又憊懶,好像篤定莎拉不會拒絕。

莎拉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什麽力量在叫嚣着,想要把桌子掀翻。而最終,她只是喝了一口蘑菇湯,平靜地說:“我送你去,你傷了殘了,爬也得爬到我身邊,我會本着一顆志願者的愛心,照顧你這位殘疾老人……別那樣看着我了!你現在一點都不可愛!好吧!誰讓我被你套了個破鐵圈呢?”她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不經意間就用了狠勁兒,響聲明亮得把自己吓了一跳,“你你你沒事吧?”

“家庭暴力……”巴基搖搖頭,“真沒想到我的人生淪落至此啊!”

他們看着對方,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無聲無息,仿佛一幕沒有觀衆的默劇。

巴基會為自己的計劃去查看形勢、決定方向,而莎拉只能在家裏無聊地按着電視遙控。她看到關于複仇者聯盟來到德國的消息,主持人十分激動地說了一堆發音詭異的單詞,她猜大概是在說維也納會議的分歧之後,鋼鐵俠和美國隊長同框出鏡到底有多麽難得。毫無疑問,鋼鐵俠是為了澤莫和澤莫留下的那些字來的,而美國隊長很可能是為了莎拉和巴基而來。這樣的聯想讓她幾乎變成了驚弓之鳥,只要巴基在約定的時間沒有出現,她就會咬着手指在房間裏轉來轉去,焦慮得像是一只被關在籠子裏的倉鼠。

正是在這樣無法言說的緊繃情緒中,她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時,會第一時間蹿到了門後,準備等巴基進門時吓他一跳——雖然并沒有成功過,但她覺得至少這樣,會讓巴基覺得她沒有那麽容易被吓倒。

“嗨!”她大叫了一聲,跳出來,原本高高舉起想要拍在巴基臉頰上的雙手突然頓了一下,就這樣整個人都僵住了。

推門進來不是巴基,是羅傑斯隊長,他看她的眼神過于古怪,就像是也被吓到了一樣。

莎拉醒過神來,迅速朝隊長身後張望——并沒有看到巴基。那麽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遇到?

“加西亞女士……”隊長面露尴尬,“沒想到會遇見你”或者“你最近還好嗎”之類的常用語似乎都不太合适。

莎拉打量着隊長,他沒有穿那套緊身戰鬥服,而是穿着普通的T恤撬開了房門——或許他已經完成了前期調查工作,打算來“拜訪”老朋友敘敘舊什麽的。她一只手扶着門,一只手撐在牆上,完全沒有說請進的意思。

“你來抓我,還是有什麽事?”她內心在拼命祈禱冬兵可以晚點回家。

“警察還在看錄像,我注意到你們的車子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這棟樓,是不是這個房間,我只是來碰碰運氣。”

哦,真不愧是首席男主角,運氣簡直旺到爆啊!

“我可以進去說嗎?加西亞女士?”他向前邁了一大步,沖破了莎拉本就不甚牢固的防守線。

“巴恩斯夫人——”她用了一個近乎誇張的動作來展示手上的戒指,“我沒有想在這裏招待客人,不過既然你堅持,那就進來坐吧!”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在餐桌前坐下。這是一個很小的屋子,也因此非常不起眼。餐桌上只有兩套餐具,他坐的這一側不僅空間更大,而且椅子也更穩固。或許,平時巴基也是坐在這個位置吧!

正直的羅傑斯隊長并沒有說真話。他不是偶爾碰碰運氣,他秘密搜索了兩天,僅僅是在這棟樓裏,他已經冒失地推開了十多扇門。只要是根據經驗适合的、隐蔽的屋子,他都願意去找一找。幾年來,他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明确地意識到自己和巴基同在一座城市。

警察還在堅持莎拉與澤莫勾結的理論,而他已經從那名女警的描述中确定了八成——救走莎拉的應該就是巴基。在數量、長度都極為驚人的監控錄像中,他一眼就能辨認出那個熟悉的背影,沒錯了,就是他!巴基·巴恩斯!

現在,他可以把所有的線索都串起來了。他打量着整個房間,就連角落裏也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巴基生活過的痕跡。很顯然,如果他沒能以最快的速度找過來,他們已經随時準備好要離開。

“我們之前說起過你,”莎拉随便遞了杯水給這位不速之客,“他不想見你,是為了你好!”

“你騙我,也是為我好?”隊長苦笑。

“不,我只是不大喜歡超級英雄而已……我在九頭蛇工作了很多年,每一天都擔心你們打進來,也許一塊飛濺的磚頭就能殺死我。”

“所以,你們早就在一起了……在拉各斯的,也是他對嗎?”隊長追問起來。

“我不是他的發言人。反正你一定要進來,也一定會等到他回來。”莎拉用力捂住自己的額頭,幾乎是在哀嘆了,“天吶,真是,沒半點順心的事……”

隊長還想要再說什麽,屬于軍人的敏銳的感覺突然喧嚣起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聽到了細微的聲響,他單手按在桌上,神經繃緊,蓄勢待發。就在那個影子一樣的戰士突然從陰影裏大步走出的時刻,他也站了起來,向前邁了一步。他幾乎想要去擁抱他了。

然而,巴基就在離他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站住了。這位多年不見的老夥計保持着一種有點厭煩的神情,向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卻沖着莎拉伸出手:“過來!是這家夥把你吓着了嗎?”

☆、不是很懂你們超級英雄的世界

隊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尴尬,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問一句:“你還認識我,對吧?”

這熟悉的臺詞呦!莎拉一邊朝巴基靠近,一邊用手捂住了臉:如果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熒幕上而旁邊又站着一個陌生的女人,觀衆會把爆米花和飲料都潑上來的吧?

她捂住了眼睛,忘記自己看不見路,腳步也走出了一個巨大的弧線,就快要沖到牆上去了。巴基皺着眉把她拽到自己身後:她到底是不想見到史蒂夫,還是不想見到自己?這種“媽呀我丈夫回來的時候撞上我和另一個男人在家”的奇怪氣場,又是怎麽被她搞出來的?

安頓好了莎拉,巴基才回答了這個百分百明顯是肯定的問題:“你叫史蒂夫,你以前會往鞋裏墊報紙——”他反手安慰地拍了拍莎拉,嘴角忍不住地翹起來,“還有,你總是泡不到姑娘,無論我幫過你多少次。”

你确定你那時候是在幫我嗎?史蒂夫想起了那些讓巴基獨攬風頭的、所謂的“四人約會”,又想起了他注射血清後和巴基在軍官俱樂部的場景,緊接着,他想到了那個笑容燦爛的女軍官。“我剛從英國趕來,去參加了佩姬的葬禮……”

“我很遺憾,”巴基沉默了一下,坦率地直視他,“她還好嗎?”

“她走得很平靜……我曾經去探望過她……是她建立了神盾局……”史蒂夫沒能說下去,他看見莎拉在巴基身後探頭探腦,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沒必要提到更多往事了。“加西亞……莎拉說,你不想見我。”

“是,我不想見你,尤其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看到你突然出現在我家——”

“巴基,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我是不會丢下我的朋友的!”

“謝謝,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不過,美國隊長不應該有一個九頭蛇殺手朋友,如果我們不見面,對誰都更好一些。”

“你只是覺得對我會更好些……你呢?就這樣繼續四處流亡嗎?你至少……考慮一下莎拉……”

巴基看了眼一直聽得津津有味的莎拉,她暗搓搓地勾住了他的手指,于是他轉過來一臉正經地對昔日好友說:“她總歸會跟着我,去哪裏都無所謂。”

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九頭蛇夫婦啊……

史蒂夫還想再勸,巴基卻搶過了話語權:“之前攻擊過你,我很抱歉,那時候我還沒有想起從前的事情。經歷了這麽多,發生了這麽多意外,我很難再公開站在你那邊了。很高興,你有了新的并肩作戰的夥伴,很高興,有你繼續堅持我們曾經的信念!巴基早就死在七十年前,冬兵也不應該再出現……我只是累了,想要先退場了。”

“巴基……”史蒂夫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眉頭已經緊緊糾結在一起。

金發大胸美顏甜心的憂郁攻勢突然一發入魂,莎拉站了出來打破了這對好友的對峙:“史蒂夫,你勸不了巴基的,他至少要陪我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史蒂夫被她的直接驚到瞠目結舌,她又轉向巴基,“既然是這樣的‘老’朋友,至少應該請人家吃頓飯吧?你不是還要去找斯塔克先生嗎?讓史蒂夫和你一起去啊!”她故意把語速提升得飛快,這樣巴基根本來不及制止自己。

史蒂夫果然抓到了信息點:“托尼·斯塔克?為什麽要找他?”

莎拉掙脫巴基的手,去廚房準備食物。巴基的食量并不大,甚至和他的身材不成比例,有的時候莎拉會偷偷擔心,他的體質是不是被九頭蛇改造了。他的70年前小夥伴,應該也被超級士兵血清改造過,或許也不需要吃太多蛋白質豐富的食物吧!莎拉這樣自我安慰着,從安全屋有限的儲備中找了配菜,又翻出冰箱裏四塊看起來頗為體面的牛排,每人兩塊做主食的話,看起來就不會像是虧待客人了。前菜可以用黑醋蘑菇沙拉對付一下,其他就都用速食好了,芝士薯碗、奶油濃湯這些連巴基都能随便做出來。至于她自己?看着這兩位筆挺的标準身材,最近越來越胖的她只想要默默啃一個烤黃油土豆。

然而巴基明顯不打算讓莎拉一個人忙碌,他很快就到料理臺前接手了工作,接着,史蒂夫也過來幫忙。兩個大塊頭往料理臺前一擠,莎拉只能像被驚吓到的小貓頭鷹一樣聳起肩膀默默退出去,聽他們慢慢在閑話中消除了最初的隔閡,偶爾開一兩個她根本就聽不懂的、屬于上個世紀男士之間的玩笑。等到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史蒂夫已經一口一個莎拉,極為親切地叫着她的名字,說一些巴基小時候的趣事逗她開心。在此之前,莎拉從來不知道,美國隊長原來也是如此熱情的人,他看起來似乎仍然對巴基曾經幫過自己的那些往事爛熟于心,真誠地希望最好的朋友可以得到這個世界的善意相待。

真是,讓你失望了吧?他只有我這樣的人陪在身邊。莎拉一邊想一邊咬了一大口土豆,瞬間被燙得張着嘴說不出話來。巴基有些好笑地伸手過去:“快!吐出來!”她哪裏好意思當着客人丢這麽大的臉,結果巴基直接過來敲了一下她的背,她就眼看着那塊惡心的東西活脫脫從唇齒間跳出去,掉在巴基手裏。

啊,我真是最糟糕的女主人了。莎拉瞬間有一種想要毀婚的沖動。巴基已經走向冰箱,看樣子是要幫她倒點冰水。

“巴基很幸福。”

隊長你真的沒有搞錯主語嗎?或者,你想說的是他遇到我真是上蒼不公吧?

當巴基拿着冰水走回來的時候,史蒂夫又望着巴基說了一句:“巴基,其實我很羨慕你——”

莎拉把水一口氣喝下去,巴基看向史蒂夫,挑了挑眉。

史蒂夫耐心地切着盤子裏的牛排,慢慢地說:“能這樣愛一個人,能這樣關心一個人,能這樣生活下去,其實是很幸福的事情。”

“你也會……會遇到對的人,史蒂夫。”巴基靜默了片刻,這樣回答他。

“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還有多少熱情去投入,有的時候我擔心,我擔心我做不到,”史蒂夫搖搖頭,“我遇到過對的人,只是……錯過了。”

莎拉緩過來一點,她看看巴基,發現他只是徒勞地、悲傷地注視着這個老朋友。“也許你不是做不到,”她想了想,還是接過了這個走到死胡同的話題,“你不曉得我追巴基有多努力,真的,我差不多把自己搞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我猜他本來也沒什麽所謂的‘熱情’,不過是發現怎麽都甩不到我這個累贅,就幹脆把我背到身上了……”

“莎拉,你又開始胡說了,”巴基在桌子下捏住了下她的掌心,然後一臉嚴肅地抽出手拍拍老朋友的肩膀,“你看起來生活中也只有工作了,就老老實實談個辦公室戀愛吧!”

莎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還真是,經驗之談啊!

既然莎拉點破了巴基的計劃,史蒂夫自然不肯坐視不理。由他出面代為約談鋼鐵俠似乎只是便利了一些,但莎拉的初衷很簡單:反正鋼鐵俠不可能打得過他倆的“盾牌合臂”。考慮到現場可能會起沖突,史蒂夫把地址選在一處荒廢已久的建築群廢墟裏。莎拉只能把車停在大門口,為了防止動不動就被誤傷,她要和車待在一個計算好的地方,周圍的三角結構大概能保證上面丢一層樓下來都不會壓死她。

巴基臨走時吻了吻她的額頭,叮囑她:“別離開這裏,如果遇到危險,把信號彈打到天上,我們會回來找你。”

事實上,她已經把可能出現的情況想了千萬遍,然而不能參加這次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