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賽結束以後,姬小語并沒有急着回家,她在耐心地等待心目中的偶像。
周九浪和幾個哥們兒拎着衣服抱着籃球有說有笑正往教室走去,忽然擡頭發現那個被他不小心砸到的女生還在看臺上托着腮幫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于是他打發身邊的朋友先行離去,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到正在愣神的小語跟前。
小語看到心上人近身,立馬淑女地站起,滿臉堆笑:“周大哥怎麽仍舊踯躅不曾離去?小妹我思前想後,委實不懂了。”
周九浪不禁啞然,心想這女孩可真能裝文雅,踯躅?蜘蛛。
“今天真不對不起啊。我答應過你什麽來着?是了,請你吃飯。擇日不如撞日,走,我們這就去汾河灣飯館!”周九浪說。
“沒關系的啦,”小語聲音細若蚊蠅,同時又嗲得不行,“人家又不是那種小氣的女孩啦!因為這點小事,便讓大哥破費,小妹心裏也實在過意不去的。”
“這樣啊,”周九浪輕描談寫地說,“我也不勉強你,你不願去,便不去吧。”
小語心中大罵自己失言,忙補救道:“不過我現在确實有些饑腸辘辘耶,周大哥既然執意邀請,小妹只好順水推舟,舍命陪君子啦!”
吃完飯上晚自修的時候,小語幸福地挽着周九浪的胳膊,徜徉于晚風輕拂、鳥鳴啁啾的校園林蔭道上。小語早已把自己的芳名和芳齡統統告知了對方,并且傾訴了她對他的一見鐘情和一往情深。
周九浪似乎若有所思,頻頻點頭。
誰都沒想到他們的戀情會發展那麽快,第一次見面,就吃了飯、牽了手、親了吻。第二次見面,就算是正式的約會了。一位非常羨慕小語的女孩曾經不解地問過她:“怎麽可能這麽神速嘛?你們真的是一見鐘情嗎?”
小語嘴角一揚,高傲地回答:“現在就連動車都提速了,愛情也早該提速啦!只要男女雙方相互欣賞,彼此吸引,是不是一見鐘情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說完眉毛一挑,神氣得不行。
小語曾經說過要餘貞替她把把關,看看周九浪到底值不值得她去愛雲雲,其實她是故意讓餘貞知道自己的眼光有多麽的高明,自己的男友有多麽的出衆,就是有意讓餘貞佩服她、羨慕她的。餘貞不明個中緣由,還像模像樣去幫姬小語相過一回“親”。
也就是這次,餘貞對周九浪産生了莫明的情愫,導致了後來的種種孽緣層出不窮、一發而不可收拾。
這次也是小語先把男方約出,然後由餘貞代為出面,有意将之為難一番的。可是當餘貞真的見着了周九浪,卻內心小鹿亂撞,再不能自已。
同樣,周九浪亦是怦然心動,大失方寸。
餘貞第一次發現這所城市裏竟有這麽俊秀的一個男孩,輪廓優美,棱角分明,真的像極了金秀賢。而且比金秀賢更加身材高大,風度翩翩,男人味十足。塘塘雖然也算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但是和周九浪比較起來,簡直是王子農夫,不堪一提。
周九浪也是這種感覺,他第一次發現這所小城裏竟然雪藏着這麽一位清麗絕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小語盡管也算美貌靓麗嬌小玲珑,但若和餘貞比較起來,簡直是公主村姑,天上/人間。
餘貞:“你是小語的男朋友周九浪吧?”
周九浪:“誰說我是她男朋友啦,是小語告訴你的嗎?”
餘貞:“我……”
周九浪:“你找我有什麽事兒?”
餘貞:“我是小語的好友,我想問你,你對小語是不是真心實意的?”
周九浪:“我不是他男朋友,憑什麽對她真心實意啊?”
餘貞:“那你為什麽牽了她的手,還吻了她?”
周九浪:“你如何知道我牽了她的手,還吻了她的?”
餘貞:“我……不是,我是想勸你不要玩弄感情,我覺得小語對你是真心的。”
周九浪:“是嗎?謝謝你的提醒。順便問一下,美女芳名?”
餘貞:“我就不告訴你……”
***
張小辮最近有點感冒,不僅是對自己的身體,而且還對餘貞。他沒有想到在餘貞所經歷的男人當中,不但有自己,還有短小精悍的何威,高大帥氣的周九浪,還要加上一個憨厚可愛的塘塘,餘貞的初戀情人。
張小辮沒有大驚小怪,這本來也是預料中事,只是心裏有種無法言傳的痛苦,仿佛餘貞從來不曾屬于過自己,而他也從來不曾出現在餘貞的生命軌跡中。
這着實令人費解,令人頭痛。
張小辮不知道自己還能為餘貞做些什麽,來彌補良心上的不安與愧疚。
真的,餘貞講述的關于她自己的愛情故事,張小辮聽了之後有些酸酸的感覺。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插上翅膀飛向幾年前那座充滿朝氣充滿不确定性的小城去,飛向餘貞的身邊,用自己的才華與執著,與周九浪他們公平競争。
張小辮向左公明請了假,理由是:“兄弟發高燒了,得在家裏休息幾天養精蓄銳,不然到了崗位上估計連只盤子都端不住。”
左公明沒說什麽,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幾句,囑他好好養病,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張小辮心頭一陣發涼,隐隐有些不安,總覺得早晚一天,左公明将撕下僞善的面具致他于死地,讓他痛不欲生,磕頭喊爸爸。
餘貞精心為張小辮煲了雞湯,送到他嘴邊親昵地喂他喝下,這一瞬間,張小辮感動萬分。他覺得餘貞真是一個不多見的好女人,盡管她在愛情上沒有定力比較善變,但是只要她認準誰對她好對她真心,她就會義無反顧地感激、報答,這一點對于現在的女孩而言,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張小辮發現餘貞可真會體貼人,讓你不得不懷着一份躁動不安的心情來享受她的關愛,她的柔情。
她知道張小辮喜歡閱讀,就跑到書店買了很多種類的書籍,其中多是一些時下較為流行的暢銷書。餘貞說:“我也不知道你比較喜歡看那一類的書,反正我是挺喜歡那些傷痛青春小說的。雖然感覺內容晦澀生硬、套路滿滿,但它多多少少還是反應了大部分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頹廢奢靡、浮誇茫然的生存狀态,總而言之,無聊之中,還是值得一讀的。”
這話張小辮贊同,大家可以留意一下身邊的朋友,然後再照應一下自己,就知道為什麽現代人活得如此畸形了。事實上,張小辮和翔子就屬于名副其實的“憤青”。
張小辮看不慣那些同齡人的沉淪與低迷,面對命運的挑戰時無條件的投降與屈服。張小辮總是這麽對自己說:“我定要把那黑夜征服,不能輸,更不能哭!”這時翔子也瞎湊熱鬧跟着起誓:“奮鬥吧騷年,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張小辮深情地吻了餘貞一下:“貞,你對我真是太好了,你讓我如何來愛你呢?”
餘貞笑着問:“你真的想回報我的愛嗎?”
“不想的是王八蛋。”張小辮拍着胸脯。
“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情。”餘貞幽幽地說。
張小辮:“什麽事情?”
餘貞:“聽我說。”
張小辮:“嗯。”
***
感情這種東西最是變幻莫測,姬小語大約已經覺察出了餘貞與周九浪在一起時的微妙眼神和親密舉止,這讓她深感惶恐。很多次,小語為了搞清餘周之間的暧昧不清,她刻意策劃了多次看似捉奸捉雙的“偉大”運動。
小語最常用的伎倆是,與周約會,有意缺席,并請餘貞代赴,自己于暗中觀察。若稍有不規舉動,當下不便發作,暫且隐忍于心,待到人去樓空,再與周九浪來日方長。
有時,小語很不滿餘貞。小語心想:“你這做姐姐的太霸道了點吧,以前你和我争塘塘,我顧及姐妹情誼拱手讓給了你,再如今又要和我争九浪,這一次我可不能再忍痛割愛了!我要做好充足的準備,随時迎接你的挑戰。”
據餘貞所知,周九浪的家庭背景比較複雜,他從小就是一個躁動不安的人。出生的時候,母因難産而死,殘忍地留下了小周九浪和父親周漁相依為命。
周漁原來是一位忠厚老實的出租車司機,一次不幸遭遇匪徒搶劫,當兩個骨瘦如柴面目猙獰的男人手持砍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他恐懼極了。
他倒不是擔心自己可能遇害,自己賤命一條,又值什麽錢!他是放心不下尚在襁褓中的小九浪,這條可憐的小生命,萬一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兒子怎麽辦?還在照看兒子的老母親怎麽辦?他們今後靠什麽來生存度日?
于是在這種雙重擔憂下,周漁如鬼神附體,猛力推倒一名歹徒,迅速奪過刀具,反手一刀捅過去。那家夥哎呦一聲,頓時血流如湧,待要反擊,周漁失去了理智,口中吼着揚手又是一刀,那厮終于轟然倒下。
另一位同夥吓壞了,舉着匕首渾身發抖,很猶豫要不要接着對峙下去。
這時候的周漁已然殺紅了眼,龇牙咧嘴,雙目怒睜,朝那呆愣的匪徒喊道:“媽的,不是要搶爺爺殺爺爺麽?怎麽就不動手了?爺爺我等不及了,快動手啊!”
盛怒之下,喪失理性,一腳飛踹,将那家夥從車內掃出。
其時車速甚急,只聽到“咕咚”一聲,歹徒下車落地,轉眼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