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低了眉眼,謹慎的回道:“奴婢是奉旨前來,心中不敢有任何不滿。”

誰知薛正嗤笑聲更大,不過他也沒有多問,轉身便走。

白灼見他沒收銀錢,忙出聲提醒:“侍衛大人,銀錢……”

“那點銀錢你自己留着吧。”薛正頭也沒回,大步離開。

白灼心中有些不安,擔心薛正只是敷衍她,直到有侍衛真的送來炭,白灼提起的心總算是放進肚子裏了。

有了炭,白灼第一時間弄了炭盆端進屋內,挨着李熠躺着的床榻。

炭盆衆除卻小塊的黑炭,還有一些柴火,是昨個兒雪還小時,白灼去外面撿來的。

看到今個兒下的大雪,白灼只覺自己有先見之明,如今他們有了柴火還有炭,雖說炭塊少,但配合柴火一定能挺過這幾日的。

李熠看到炭盆,面上卻沒有多少喜色,而是第一時間望向白灼,生怕她又像是上次一樣受傷。

“炭哪裏來的?”

“是薛正侍衛給的!”白灼一臉高興,眉眼間滿是感激。

聽白灼這麽說,李熠眉頭微不可查的跳了跳,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眸,看着白灼問:“薛正侍衛?是誰?”

“是宗人府侍衛們的頭兒。”白灼提起這薛正,面上倒是沒有多少害怕,反而還多了些笑:“公子,這位薛正侍衛真是好人。”

李熠很少聽到白灼會提起其他人,而且還是誇贊,他垂眸望着盆中燃燒的炭塊,淡淡嗯了聲,随後又道:“阿灼。”

“嗯?”

“宗人府不比東宮,東宮時我或許還能護住你,但在這裏,凡事都要小心謹慎些,莫要輕易相信他人。”

李熠的意思是不要輕易相信薛正侍衛嗎?

“聽到了嗎?”李熠見白灼沒有回答自己,便又問了一聲。

“啊,嗯!”白灼重重點頭,認真道:“我知道了,公子放心,我警醒着呢。”

李熠這才笑了笑。

有了炭盆,屋內也随之暖和了許多,如此對李熠恢複身上的傷勢也大有好處,李熠身後的傷勢愈合的慢一些,但卻沒有惡化,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結痂。

一切事情似乎都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只有一點,白灼帶來的傷藥快用完了,但要是求侍衛弄些藥材,他們絕對不會答應的。

李熠倒是很樂觀,他溫聲安撫道:“我已經感覺好多了,放心,我自幼習武,身體底子好,身體恢複快。”

白灼看着快要瘦成竹竿的李熠,看着李熠蒼白的面容,凹陷的眼窩,只能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嗯,公子說的對!”

李熠一直說他能挺過去,白灼也堅信李熠能挺過去!

即便不知道他們要被關在宗人府內多久,但現在白灼只祈禱上蒼,讓李熠身體快些恢複,讓他們挺過這個冬天。

“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了吧。”李熠忽然道。

“是啊。”白灼坐在床邊,微微彎着身體,雙手撐着下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要過年了。

想到在東宮時她做的那碗餃子,一雙杏眼難掩失落。

李熠溫聲道:“委屈你了,在宗人府陪我過年。”

白灼急忙搖頭,一臉認真的說:“一點也不委屈,我,我很高興的。”

“還真是個傻姑娘,陪我在宗人府裏受罪有什麽高興的。”李熠低聲輕嘆,他垂下眸子,細密的睫毛掩住眸中神色。

“公子,我真的很高興。”默了一瞬,白灼緩緩說道:“我娘去世的早,爹爹和家裏人都不喜歡我,沒進宮之前,每一年過年守歲都只有我一個人。”

李熠眸光微動,望向白灼。

白灼曾對他說過,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是皇上的妃嫔,想來白灼的父親應也是朝中某個官員,姓白的官員他卻沒什麽印象。

白灼看着炭盆似陷入回憶中。

“後來進了宮,因為我醜,一開始也沒什麽朋友,記得我剛進宮沒多久就要過年,看着身邊的人都給家裏人送信送年禮,我可羨慕了。”

想到什麽,白灼笑起來。

“好在後來認識了楊柳,但到了年節,宮中有許多地方要值夜,我們就會被齊姑姑安排去值夜,也沒有正經過一個年。”

“但今年不同!”白灼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李熠,露出大大的笑容:“今年我不用值夜,能和公子一起過年,我真的很開心。”

李熠和白灼對視着,旋即他笑了笑,輕聲道:“是,要過年了,的确應該開心一些,明晚我陪你一起守歲。”

白灼心中愈發歡喜,笑容不自覺變大,雖說宗人府內沒有年夜飯,吃的也差,但身邊有個人一起守歲過年,白灼便很滿足。

“小時候老嬷嬷說守歲時只要誠心許願,上天就一定能聽到,明年願望就會實現。”雖然這些年她許的願望,都沒有實現,但她還是願意相信。

李熠見白灼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滿是憧憬,輕聲問道:“那今年許什麽願?”

白灼猶豫一瞬,望向李熠:“我今年的願望就是希望公子可以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李熠神情微變,心口的地方似被什麽東西包裹住一般,又暖又澀,他緩緩笑起來,眸光認真又溫柔:“好,我答應你了。”

白灼高興的笑了,其實自她來到宗人府後,就感覺到李熠似又回到了她初進東宮時那般,似對什麽都不在意,不在意疼痛,不在意生死。

但現在李熠答應她了,他答應自己會好好的。

只是白灼和李熠都沒想到,大年三十這一天,卻迎來了一場更艱難的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