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老師通過電話之後,許一然顯得有些失落,他拿着手機呆坐在床上,直到年唯君洗完澡出來坐到他身邊,他才有反應。

“怎麽了?”

“剛剛林老師給我打電話了,他很生氣,都胡言亂語起來了,說我私生活混亂什麽的……接着就挂電話了。”他無奈地笑了笑:“他還沒對我發過脾氣呢,這次那麽生氣……保研的機會也沒有了。”沒有報備就搞失蹤,應該是直接投訴到學校領導那裏去了,下了處分。

“沒事的,你那麽優秀,這家學校不要你是他們的損失,我們還有很多選擇。”

“你怎麽就知道我很優秀了?”

“好了,別擔心了,這次不是你的錯。”

許一然原本也沒打算在學校讀研的,這次不過是因為自己讓林老師失望了才有些失落,畢竟是四年裏一直照顧自己的老師。

“對了!”許一然忽然想起了一些東西。,他覺得一定要告訴年唯君。“那天晚上……我記得我是喝了一口湯才……”

“發情?”年唯君補充道。

許一然點了點頭:“那湯一人一盅,我就喝了一口,味道不是很好就沒再喝了,但是才過了幾分鐘我就開始不舒服。”渾身發熱,視線模糊,身體深處湧出難受的感覺,他感受到自己的信息素外溢的時候就知道可能要出事了,現場都是Alpha,他急切地表示自己要提前離場。

“有個人他……抱住了我,說要送我回房間,我後來把他鎖在了外面,你來的時候看見了沒?”那人一開始還在門外敲門讓他把門打開,後來也不知什麽時候離開的。

“沒有。”年唯君有些心疼,發情的omega原本就會渾身無力,渴望Alpha,可是許一然還是保持清醒,将一個強壯的Alpha和自己隔離起來了。

許一然松了口氣,有些急切地補充:“我已經盡力擺脫他了,但是我當時真的沒有力氣,才讓他跟我到了房間門口……”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他安慰道。

他忽然不忍心告訴這個omega,其實那晚上的事情已經被有心人拍了下來了,酒店監控處理過,房間也沒有什麽監視器,但是在酒宴上,那個Alpha摟着他上房間的照片上了報紙,被人大做文章。看起來他那個老師沒有和他提及這件事,或許,許一然根本不知道學校處分他是因為他私生活混亂。

年未岚倒是給許一然打過幾次電話,都被他挂了,要不了多久應該他們就會提出離婚了。

許一然靠在年唯君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信息素,無論有多少糟心事他都覺得很安心。

忽然年唯君打破了沉默:“許一然,我要和你說清楚一些事,我希望你能認真聽。”

許一然慢慢直起身子,疑惑地看向年唯君,他乖乖點了點頭,除了上次兩人飯桌上攤牌,他還沒有見過他那麽嚴肅的樣子。

“第一件事情,是關于你的,那天在酒宴上你被拍了照片,登上了報紙,現在鬧得滿城風雨。”許一然果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咬緊了牙關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已經想辦法壓下去了,但是閑言碎語肯定是少不了了,但是我相信你就夠了,不是嗎?”年唯君握住他的手。

接着還沒等許一然回答,他繼續說出自己的最大的秘密。

“還有……我之前向你隐瞞了一些事,其實我知道這些年害我的人是誰。我這麽多年的病,是我父親下的藥,這次的事情也是他為了讓你離開我才設計的圈套,他想要我回到他的控制之下。”在聽見是年未岚做的時候,許一然似乎有些不相信。

“可是……他是你父親……他……”許一然想要反駁,卻發現腦中好像找不出為年未岚反駁的東西,除了這一句“他是你父親”,即使是他對大兒子很好這樣的話,也是別人說的,他也清楚地記得,年唯君在那個家裏是怎麽樣地孤僻和不受待見。

“他為什麽要怎麽做?”

年唯君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似乎回到了那一年,他母親還活着的那一年。

“可能你也聽說過我母親的事情……”

年唯君的母親顧希文是名門大家閨秀,未婚先孕與年未岚私奔,顧家不同意很大原因是兩人的匹配度只有百分之三十,匹配度低的伴侶關系很脆弱,如果遇到了匹配度更高的人,出軌是家常便飯。但是剛剛成年的顧希文滿心滿眼都只有愛情,不管不顧地跟着她的“一生摯愛”走了,說要斷絕關系也不能讓她回頭。

結婚五年之後,顧希文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症,由于她和年未岚信息素匹配度不高,他自從産後就開始疑神疑鬼,對丈夫有着很強的控制欲,總覺得年未岚在外面有人。但是那時候,年未岚是真的愛她的,他耐心地安慰自己的妻子,但後來……他開始不耐,但又舍不得分開,愛是真的,但是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他把這一切都歸咎與信息素。不知哪一天開始,他的母親不見了,父親說她去了醫院治病,但實際上,他把顧希文關在家裏的地下室。

“他想要幫我母親換了腺體,換一個和他匹配度更高的腺體。”他認為這樣兩個人就能回到最初相戀的時候,沒有猜忌,沒有痛苦。

由于腺體一旦取下很快就會萎縮死亡,而沒有了腺體的人,也活不長久,加上接受腺體的人可能會因為排異而死亡,因此成功率可以說是零,置換腺體的手術一直是明令禁止的。

“可是……外面說你母親已經……”

“十歲那年,我誤打誤撞跑進了那間地下室,見到了我母親。”消瘦得不成樣子的顧希文,眼神呆滞,反應遲鈍,身上有不少傷痕,脖子上套着金屬項圈,被鐵鏈拴着。

顧希文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那次恰好遇上了她清醒的時候,她一下子抱着年唯君痛苦 嘴裏不停地告訴他自己愛他,然後就喃喃着說自己也想陪着他長大,接着年未岚回來了。

幾年來他都沒有找到合适的腺體,于是他偷偷成立了一個科研隊,研究人工腺體,那天他就是帶着一代産品和手術人員過來的。

年唯君躲進了櫃子裏,然後他就眼睜睜看着母親被壓制在手術臺上,注入麻藥,然後手術刀切開她的腺體,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味,手術到一半的時候顧希文忽然清醒,劇烈掙紮起來,血流了一地……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也不記得了。

年唯君昏倒在了櫃子裏,被年未岚發現帶了出來,但他再次醒來整個人都呆呆的,也不說話,就這樣持續了兩天,在所有人以為他忽然傻了的時候,忽然一天睡醒,年唯君就像是沒事人一樣笑着喊他爸爸,心理醫生過來看了,說是過度刺激造成的暫時失憶。

也是在那不久後,年未岚宣布他的妻子因抑郁症自殺身亡。

“這種事情他怕我說出去,但……可能還念及我是他兒子,所以選擇讓我一輩子瘋癫下去。”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他被用藥,催眠,真真正正成為了一個傻子,一個神經病,徐沛和私生子年韶華也光明正大入住。

許一然聽完這一切忽然心裏一片平靜,但是他很心疼,心疼年唯君,他原本以為血緣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感情樞紐,親人之世界上最能依賴度的人。

但是他的父親讓他渾渾噩噩地坐在輪椅上度日,不惜用傷害他身體的方法來保持自己的秘密。

許一然抱住了年唯君,将自己的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他想給他一點安慰,一點溫暖。

“你還有我,你現在還有我。”

年唯君緊緊地回抱他:“那麽多年了,我已經不疼了。”

他清醒過來是十三歲的時候杜錦方作為他的新心理醫生為他治療,說是治療,其實年未岚只是為了确認他的精神狀況是不是處在“有精神問題”這個範疇,但他沒想到的是,杜錦方喚醒了年唯君。

“他告訴我他是來幫我的,那段時間恰好我精神十分不穩定,他給隔三差五就回來看診,每次趁這個時候他會給我治療,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妹妹失蹤了,他查到了一些東西,查到了年未岚身上,所以找到了我。”

“你父親還在進行那項研究?”這種研究不可能只停留在紙面上,需要實驗才可以,但是腺體實驗只能在人身上進行……

“是的,他的研究似乎有了突破口,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停止,但根據我們掌握的數據,他還在進行實驗,而且……和國家的一些人還有境外都有資金不明的交易,目前我們猜想可能是人體販賣。”并且他懷疑母親還活着,因為他們查到年未岚時不時會進行信息素匹配,匹配的樣本就是他自己……還有他母親的基因,但這他沒有說,畢竟只是一件猜想的事情,現在許一然事情已經夠多的了。

許一然靠在年唯君的懷裏,問:“那你現在有什麽計劃。”

“你打亂了我的計劃,不過也多虧了你,我才有機會逃出他的控制。之前我們一項政府投标中标了,之後那裏會建一個度假村,過段時間我們會把境外的公司遷到本市來,然後打入那群人的內部。”只有知道了他們想幹什麽,他們才能把握主動權。

許一然不太同意:“會不會太危險了?”

年未岚對自己十歲的孩子都能這麽做,要是他知道這麽多年他都是裝的,他一定不會放過年唯君的。

“傻瓜。”年唯君捏了捏他的臉。“當然不是我,我不适合出面,我只是個幕後負責人。”

“對了,改天向你介紹一下我的合作夥伴吧。”

許一然現在有些走神,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湧入讓他來不及處理,只能被動接受,他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內情。“你告訴我了,會不會不太好……”

“你現在是我的omega,而且……我相信你,現在我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你得一輩子綁在我身邊了。”年唯君将人撲到,在床上滾了兩圈,想要讓他開心起來,把這些破事先放下,他說出來不是想要他煩惱的。

他知道許一然現在心裏應該是害怕的,其實對他隐瞞才是對他對好的保護,但是他想要兩人坦誠相待,不想再隐瞞什麽了,沒關系的,接下來,他會想辦法保護好他的,必要時……他會将他送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