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府的馬車中,晞苧閉目養神,想着,也許宋裕是真的倒向他們一方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只是壞消息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僅僅在晞萱來到蜀州府的第二日,晞苧命人圍了宋裕的府邸,将宋裕與阮晞萱一同下了大牢。

晞苧走後的當天晚上,晞萱自然是與宋裕同一房間,只是這個夜晚卻不是小別勝新婚之後的夜晚。

宋裕洗漱後滅掉燭火上了床,晞萱真坐在床帳裏直直地對着他,他把她抱進懷裏,柔聲道:“怎麽還沒睡?這一路趕來,你受苦了。”

“你是不是不想我過來?”晞萱一反在晞苧面前時的溫柔賢良,語氣中帶着滿滿的不高興。

“我确實不想你來。”宋裕道

“你!”晞萱生氣地打了他一下。

“好了,如今世道不安,你這樣一路風塵仆仆而來,半個護衛沒帶,我怎麽放心得下,比起這樣,我寧願你平平安安地待在京城裏,帶着小海小洋一起過安穩富足的生活。”宋裕抓住她打他的手,輕聲道。

“那你呢?”晞萱被感動了。

“我只要你們過得好好的就足夠,原本我的打算就是,如果能尋到機會,我一定回去看你們的。”宋裕看着她道。

“撒謊。”晞萱小聲道:“你不會回來的,我知道你不會回來的,你根本就沒有打算回來。”

“阿萱?”宋裕喚了她一聲。

“我知道你來這裏是做什麽的,我什麽都知道。”說着說着,晞萱眼淚滑落出來。“你為了她連命的可以不要,又怎麽會想回來看我們呢。你不要為她賣命了好不好?我們就好好待在這裏,小海和小洋我已經拜托我娘了,娘會好好把他們養育成人的,我們就去尋一處山林,你耕田我織布相伴到老,不要理會這些世間雜事好不好?”

“阿萱,你到底在說什麽?”宋裕心中有了些不好的猜測。“你在京中聽到什麽傳言了?”

晞萱含淚搖頭不說話。

“別亂想,你我夫妻這麽多年,我又怎麽會不顧你。”宋裕安撫她道,不管她是不是知道什麽,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半,晞萱的到來倒是說不定可以讓他加快完成了。

“不是亂想,我看到了。”晞萱聽到那一句‘夫妻這麽多年’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天進宮,我看到了一封信,寫信者道‘……為不負所托,将假意投降,以不費一兵一卒之力滅敵軍之主帥’雖然沒有留下姓名,但你的字跡就算有故意的改動我還是一眼認出來了。當年你寫給我的信,一封封都還在。你到底對秦家人做了什麽?不,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走吧。”晞萱擡頭看着他道。

“不行。”宋裕轉過頭,松開了抱着她的手,平躺在床上,望着床頂道。“這些亂臣賊子,不忠不義,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要護着這大燕江山,除去那些犯上作亂之人。”

“你不是為護大燕江山!你是為護着阮皇後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就知道不是我的,我再怎麽珍惜愛護也沒有用!你還是要向着她的。”晞萱似乎被碰觸到了哪根敏感的神經,瞬間崩潰了一般。

“你在胡說些什麽!”一貫有耐心的宋裕也不禁有些生氣。近段時間來既要費盡心思地應付秦明铮,又在看到蜀地百姓安居樂業對比一路行來大燕所轄的州府百姓面黃肌瘦的情形,自我糾結自己到底選的是否是正确的路。心特別累,只是在外人面前他能将用溫文爾雅的表象将這些情緒掩藏地好好的。現在在相伴近七年的伴侶面前,卻忍不住要撕下那層僞裝。

“我沒有胡說!你敢說那封信不是你寫的?你敢說你沒有通阮皇後暗中往來?”晞萱把他的話當做是被揭穿後的惱羞成怒,更加崩潰。

“算了,随你怎麽想!”說了大半天的話,宋裕早就很是疲憊了,現在看着自己妻子如此無理取鬧,已經完全不想解釋了,他心中的大義,他心中的抱負,這個枕邊人從來沒有懂過,她永遠只是嘴上說着愛他,每天事無巨細地操心他的衣食住行,對他的內心卻從來不曾了解過。

而她的姐姐那個傾國傾城又聰明睿智的女子,在短短的幾次政事交談中,就已經能夠理解他的所思所想,兩人的思想十分默契,那是一種晞萱從未給過他的感覺。他把阮晞菲引為紅顏知己,就如同士為知己者死一般,所以他才願意親身入蜀來為她辦這件事。可是晞萱什麽都不懂,只一味地吵鬧懷疑他。他實在是有些倦了。他翻過身去,背對着晞萱,不再理她。

晞萱哭了幾乎一整晚。

他們都沒有發現,在他們不說話之後,窗外一個黑色人影閃過。

***

梨語緊緊咬着下唇,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往自己府邸跑去。

她顧不得此時正是半夜,好夢正酣的時候,直接叫醒正在值夜的細語,讓其叫醒了晞苧。

不多會兒,主屋裏亮起了有些昏沉的燈光,晞苧穿戴整齊出了屋後,滅了燭光,留下細語在屋裏照顧孩子。匆匆随梨語去了書房。

梨語将她今夜在宋裕房外聽到的話全部複述了一遍。晞苧聽完後緊緊皺着眉,她不過是不放心,試探般地留下了身邊侍婢中身手最好的梨語,沒想到宋裕果然還是不安好心的投降的。晞苧心中嘆一口氣,再怎麽說這也是她的姐夫啊,況且今日姐姐也來到了這裏。

只是宋裕都到這裏這麽多天了,也沒有見到他有過什麽出格的舉動啊,整日裏,有叔父傳召便去見叔父,沒有傳召就足不出戶地待在府中侍花弄草。忽然,她渾身一冷,‘滅敵軍之主帥’!如果說敵軍就是蜀軍的話,那主帥豈不就是秦子竣,想到這個可能,她幾乎立馬地吩咐梨語磨墨,找紙筆給秦子竣去信。

她在信上剛手微微抖着寫下‘見信安’三個字,秦子竣之前來信說,宋裕在營地時根本沒有待上兩天就被送到了蜀州府,與他也不過是見過一面而已,而蜀軍中到現在還沒有傳出什麽消息,那秦子竣應是無礙的。宋裕這些天來接觸的最多的人除了自家府中的奴仆,只有她叔翁了!

要害主帥,這麽多天他卻沒有下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在潛伏着,等待行刺的最好時機;二是他已經下手了,只是大家都還沒有察覺而已,也許是某種慢性毒藥。

晞苧道出這兩種可能,不管哪一種都要提前告訴秦明铮早準備才行。而且她心中隐隐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些,畢竟用第二種方式,他成功後全身而退的幾率更大。

晞苧等不及第二天了,連夜地前往了秦明铮的住處,半道又派人去請來陳仕,讓他到時候替秦明铮把把脈。

來到皇宮,這座皇宮可比燕京城裏的那座小太多了,實質上就是将軍府改建而來。只不過換了個名頭而已。

深夜,侍衛都很詫異,王妃居然晚上過來,是什麽緊急軍情?

不過還是疾步進去禀報給了秦明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