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許一繁一開始還對年韶華帶有一絲幻想,現在他是徹底清醒了,他的血是冷的,他的心裏只有他自己,根本不會裝下另一個人,他連自己的母親也不怎麽在意,怎麽會在意他一個“外人”。

這個孩子是他的籌碼,是他給自己留的一條退路,但是自從年韶華知道他懷孕之後,對他更加冷淡了。

那天晚上他冷靜地問孩子是不是他的,他說是,年韶華沒再說什麽,連孩子怎麽來的都沒有問,剛剛他在看的到底是年唯君,還是……他心裏冷笑,許一然依舊那麽厲害。

“待會兒你就不要出去了,今天的主角是他,如果變成你肚子裏那塊肉,父親可不會開心。”

“知道了。”

今晚所有人都目光都在年唯君身上,但是,年家二公子不可能不出席,這只會引起別人的閑言碎語,因為這個徐沛即使不願意,也要微笑着陪着年未岚在下面作陪。

除了年家大少,永恒紀元的投資人之一這個名號也能讓不少人上前攀談,年唯君交談得體,禮儀周到,得到了不少人對贊許。

“這個年唯君可不容小觑,年家二少可不是他的對手。”

“可不一定,你沒看出來他好像和年家當家好像關系不大好的樣子嗎?”

“怎麽說?”

“這我最清楚不過了,就像我和父親鬧脾氣的時候,無論在什麽公開場合我都不會主動找他,除了要配合他在媒體面前做戲。”

“聽說年韶華的omega懷了?”

“所以說,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地碰杯,年韶華那邊的關系不能斷,但是這個年唯君也得套套近乎。

許一然不大參加這些有錢人的聚會,在家裏父母親也沒有逼着他參加過,站了沒一會兒他竟然覺得腰有點酸了。

年唯君看他偷偷按了按自己的腰,關心地問:“累了嗎?”

“也沒有,可能最近老是坐着,所以站久了有些累。”

旁邊的人趕緊誇贊道:“年大少和你的伴侶感情真好。”

他不可能在這種場合跟着許一然離開,他抱歉地看了看旁邊的人,說:“抱歉,我的omega有些不舒服,我送他上樓休息,等一下再聊。”

那人趕緊答應:“當然可以。”

兩人回到了以前的房間,看來有人打掃過了,東西都沒有蒙塵,連床鋪都全部換過了。

年唯君讓他坐到床上:“你就在這裏休息一下吧,待會兒要離開的時候你再下來吧。”

“我也沒有那麽脆弱,過一會兒我下去陪你吧,在這裏我也無聊。”

年唯君笑着親了一下他的額頭,眼裏是掩蓋不了的溫柔,快要将人溺斃了一般:“好。”

他回到樓下,繼續保持他得體的年家大少形象,和那些完全沒見過的人斡旋,要不是以後公司或許和他們有合作的機會,他一句話都不會多說,以前這種事情都是交給夏閻處理的。

“大哥。”

年唯君回頭,是年韶華,手裏拿着兩杯紅酒,将其中一杯遞給他,旁邊想要攀談的人看見年韶華就識相地先離開了,年家的事情他們還是少點摻和比較好。

年唯君看了他手裏的紅酒一眼,說道:“我不喝酒。”

“是嗎?以後談生意酒是肯定少不了的,大哥可得鍛煉鍛煉。”說着晃了晃手裏的杯子,杯子裏的酒泛起一絲漣漪。

這時候很多雙眼睛看着,年唯君最終還是接過了,但是并沒有喝,只是拿在手裏。

年韶華似乎才發現許一然不在,便随口問了一句:“怎麽不見大嫂?”

“他有有點不舒服,在樓上休息。”

“是嗎?還說那麽久沒見了,想和他打個招呼呢!真可惜。”

“你來不是只為了說這些無聊的事情吧?”

年韶華笑容不變:“當然不是,我只是想看看年未岚保了那麽多年的人到底有什麽能耐。”

年唯君對上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你是擔心年家的産業,那麽很遺憾……我并沒有興趣,我更喜歡創作屬于自己的,而不是去搶別人不要的。”

“你什麽意思?”

年唯君毫不客氣:“我的意思是,年家這堆破爛,你要就拿去好了。”似乎他口中的年家不過是一件毫無價值的物品。

說完,他也不管年韶華會怎麽想,只是朝着他舉了舉杯:“失陪了,年家二少爺。”他不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需要像他那樣虛情假意,他聽到“大哥”兩個字就渾身不自在。

許一然坐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便起身打算下去,誰知一打開門剛好看見了許一繁,因為肚子的原因,他穿着寬松的衣服,臉色不太好,看起來除了肚子好像瘦了不少,他手裏拿着一本書準備回房間。

他們一向不太對付,許一然打算就這樣略過他算了,反正以前他恨不得自己不找他。

“許一然。”許一繁叫住了他。

這下子他沒辦法視而不見了。

“有事嗎?”

“聊聊嗎?”

許一然是不太願意的,畢竟上一次他找自己聊一聊年家聯姻的事情,就把他弄進了醫院,許一繁很會在別人面前裝弱勢,他從小沒少吃虧。

“唯君在下面等着我,或許下次吧。”說着就要離開。

但許一繁抓住了他:“就五分鐘,不會耽誤你很久的。”語氣中居然帶了一些懇求,許一繁在很多人面前裝過弱勢,但是他們兩人相處的時候,他總是頤指氣使,從來沒有這個樣子。

他剛才沒發現,許一繁真的瘦了很多,手腕上的血管清晰地浮現着,似乎一折就會斷的樣子。

最終他還是跟着許一繁走了,他們來到了許一繁和年韶華的房間,許一繁走出露臺,将手搭在欄杆上,外面停着不少車,還有不少記者三三兩兩地站着,屋裏就開了一盞臺燈,昏暗得很。

“你要說什麽?我們應該沒有什麽要聊的……”

“你現在過得幸福嗎?”許一繁打斷了他。

他聽到這個問題有些愣住了,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許一繁沒給他時間,像是自白一樣,說道:“那時候你決定嫁給年唯君,我還覺得你傻透了,我很開心,我覺得我贏了你……呵……現在想想那也不過是你施舍給我的,就像你從小所做的一樣。”

“你從小就是這樣,表面上不争不搶的,實際上你總能拿到最好的東西,爺爺他偏心,什麽事情都是讓你先挑,無論是糖果,書,還是……丈夫,為什麽呢?不就是你父親有個好母親嗎?要不是你,我會是家裏唯一一個omega,沒有你父親,我父親就是家裏唯一的繼承人,他們哪敢在背後嚼舌根子說我父親是廢物,完全比不上許日升。”

“所以啊,我讨厭你,這次……好像還是那樣,你早就知道了吧,年唯君的事情,所以才會那麽大方把前途一片光明的年家二少爺讓給我。”他低着頭,一下下輕柔地撫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是不是很像傻子?”許一繁轉過身來,笑容顯得有些凄然:“我就和我母親說了,我鬥不過你,你現在春風得意,我呢?終日守着這個空房子等着一個不願意回來的人,就連孩子……都是我自己争取來的。”

許一繁一步步逼近,想是要沖過來和他拼命一樣,許一然急忙後退,不小心碰掉了背後桌子上的杯子,碎片碎了一地,他正回頭看地上的玻璃碎,許一繁就從後面推了他一把,幸好他及時用手撐住了才沒有整個人撲到地上。

但是刺痛一下子從手掌和膝蓋處傳來,他擡起手一看,兩只手都紮進了不少玻璃,血液瞬間冒了出來,淡淡的清茶香逸散開來,信息素随着血液溢了出來。

許一繁這時卻走過來,想要拉起他的手,被他躲開了。

他也不生氣,還問他:“疼嗎?哥哥?”

許一然皺着眉頭,開始思考許一繁的目的,他找自己來難道就是為了這個?下面都是媒體,要是被他們知道了大做文章,年未岚肯定饒不了他的。

“我這裏有藥,給你包紮一下吧。”說着走到了床邊的櫃子拿出了一個藥箱。

他走過來,蹲在他的面前:“我想你也不想這件事情鬧起來讓下面的人都知道年家妯娌不和吧。”

他在許一然懷疑的眼神中拉過他的手,很細心地幫他把所有的玻璃渣都弄出來,然後包紮了起來。

接着他站了起來,拿起剛剛拿進來的書:“你暫時還是呆在這裏吧,我處理的不是很幹淨,你最好等會兒到醫院看看。”此時的他似乎恢複了理智,但是卻讓許一然更加毛骨悚然。

他連忙開門離開,他忍着痛看向下邊,短時間內應該是結束不了了,最後他還是到了年唯君的房間。

他給他發了信息。

【我不下去了。】

原本以為至少要一會才能收到回複,沒想到對面幾乎是秒回。

【怎麽了?還是很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不大喜歡這種場合,我在樓上等你就好了。】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就離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