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哽噎許久,哆嗦着唇和舌頭不清不楚的再一次忏悔道:“我對不起殿下。”
“倒羨慕你,說走就走了,厥卿卻還需要人照顧。”李承乾冷冷看她,皺着眉,伸手為蘇氏拭了臉上的淚,而後決絕地大邁步離開了東海殿。
“是我對不起你們父子,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幫我照顧好他。”蘇氏抓着李承乾的手,撲進他的懷裏撕心裂肺般地痛哭。
這時侍衛穆胥塬進了殿,告知李承乾時候到了,“公主說不可再久了。”
“不——”蘇氏在與李承乾分開的那一刻,絕望痛心到底,最後她失魂落魄地看着李承乾離去的背影,雙臂伏于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李明達怔了下,她根本沒有派人去催李承乾,更沒有限制過李承乾和蘇氏要說多久的話。聽着李承乾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李明達很快恢複理智。她立刻命令左青梅盡快帶人看護住蘇氏,以免其在情緒激動之下做出什麽狠絕的事。至于李承乾,李明達便率田邯繕和程處弼在身邊,遠遠地跟着他。
出了東海殿,再往南走約一炷香的時間,便可見金水河,此河乃是引渭水于玄武門入,分清明渠,河水潺潺,岸兩邊垂柳滔滔,風景如畫,倒是一處賞的絕佳之所。
行至此處見沒什麽人,李承乾方放緩了腳步,厭煩地嘆了一聲氣。他站在水榭附近,右手握拳狠狠地捶一下欄杆。
“賤婦無端惹是生非,竟害我至如今地步,我們的大計險些因她敗露。當初我真不該被她那副溫婉老實樣給騙了,娶進東宮才知道她竟然是那麽個剛烈脾氣。”
“好在事情有挽回的餘地,剛剛殿下和她分別時,我瞧她百般不舍,該是對殿下懷有很深的舊情。就沖這份情,她也不會把咱們的事洩露出去。”李承乾随身侍衛穆胥塬回道。
“回頭給房驸馬去個信,讓他和公主都穩住了,這段日子能別張嘴就別張嘴。千萬別上了兕子的套。這丫頭我瞧着近日越發多管閑事,不好招惹。”
“是。”穆胥塬頓了下,忙進一步回話道:“殿下,但太子妃手裏握着的那根刺我們還沒有找到。”
“刺?有沒有都不知道,保不齊她為了保命,胡編亂造故意恫吓我。”
“太子妃心思缜密,性子剛烈,倒不像是個沒有準備之人。屬下覺得這根刺一定在,而今緊要的就是要在她死之前,讓她能主動說出這根刺是誰,然後給他拔掉。不然早晚還是禍患,蘇氏一死,殿下的大事若真被這根刺捅破了,實在難收拾,搞不好就——”後面的話穆胥塬沒有說,忌諱那個字。
李明達自然也猜得到穆胥塬要表達的意思,無非是事情敗露,大家都沒命,一起玩完。李明達思來想去,都覺得他們所謂的“大計”、“大事”,八成和謀反有關。
李明達不及繼續深思,那邊的李承乾又說話了。
“為得蘇氏的同情,我這次可是連臉面都不顧了,好在騙過了那個蠢婦。這頓情深裝得我自己都犯惡心。倒是多虧你記性好,把蘇氏當年那些舉止、眼神都記得清楚,不然我光靠‘深情’不編故事,還真難說服她。剛剛我一開口,蘇氏那張臉驚得可真是太有趣了,一臉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對我的表情,還滿懷愧疚地對我百般道歉。”李承乾嘴角露出一抹譏笑,“她就是惦記這份情,也該不會在最後捅我一刀。”
穆胥塬忙拱手敬佩地對李承乾道:“殿下英明。”
“早知當初就用這招,何必有現在的麻煩。而今只願聖人那邊能糊弄過去,不會耽擱我們的大計。”李承乾又一拳頭捶了欄杆,方帶着穆胥塬回了東宮。
程處弼此刻正陪着晉陽公主在大樹下乘涼,是一臉懵,不知道今天公主為什麽如此有有閑情逸致,看完了東海殿後身的高牆,轉頭又來看大樹。
這是一棵梧桐樹,樹幹粗壯,樹枝參天,站在樹下,只有斑駁的幾縷陽光射下來,倒真是個好乘涼的地方。
但此處距離金水河有三十多丈的距離,因園子裏花草樹木茂密,是一點都瞧不見那邊的情況,也不知太子往那邊走是路過,還是會短暫逗留,随後說上幾句話。
本來程處弼以為公主是要帶着他們倆來偷聽,卻不曾想眼見着太子身影鑽進園子裏,公主竟然不追了。
程處弼動動眼珠,瞄向田邯繕。這太監倒是比他厲害,木然着一張臉,手拿拂塵,端端正正地站立,只看着前面的地面發呆,總之對于她家公主忽然站在樹下的舉動,他是一點都不好奇。程處弼又看向李明達,嬌小的身影靠在樹幹上,頭半揚着,眼睛盯着樹葉,耳朵對着西南方,一臉認真地表情,也不知她是在冥思苦想什麽,還是發現樹葉上有什麽東西。總之,神态十分凝重。
“走吧。”李明達道。
程處弼終于聽到公主發話,便又瞄了一眼李明達。他是武将,平時不怎麽擅長觀察人,但今天連他都發現了,公主心情不大好。程處弼還發現,公主在東海殿後,還有眼前這棵梧桐樹下,但凡發呆之時,面色都會漸漸沉重。
程處弼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是個侍衛,緊守本分就好,遂這些疑惑他只會爛到肚子裏,一句不會多言。
李明達随即回了立政殿,聽說李世民在,便想着該回禀一下。但李明達聽得出殿內還有別人,遂不欲打擾,打算先回房稍後再來,不想迎面碰見方啓瑞帶人端着果點過來。
方啓瑞行禮,“聖人剛剛還提起公主呢,公主這就來了。”
李明達遂只好同方啓瑞進殿。
殿內聆聽吩咐的人,竟是房遺直和尉遲寶琪。二人就并排列站在殿中央,一個拘謹,一個不卑不亢,分寸剛好。
“此事便你二人走一趟,查清緣由後立刻報與我。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便先緊着你們這些子弟,可都不許丢你們父親的臉。”李世民見李明達進門,便快速吩咐完,便打發二人下去。
李明達沒聽到前話,不知是什麽事,倒也不好奇。每天她父親分派下去的國家大事太多了,哪容她一一去計較。
尉遲寶琪見到李明達,有些激動。偷偷瞄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提,暗暗和李明達打了個招呼。不過公主就是公主,并未看他,直接把她無視過去了。
尉遲寶琪轉而去瞄房遺直,這厮到底和自己不同,遂學着房遺直,乖乖地趕緊退下。
李世民看見李明達後,肅穆的臉上立刻浮起微笑,忙招呼她過來,問她可從蘇氏那裏再問到什麽沒有。
“我讓大哥和她見了面,最後作別一下。”李明達道。
李世民立刻會意李明達的做法,贊其聰慧,讓她繼續往下說。
“多說了不合适,不說不安心。還是那句,沒實證的事,不好開口亂講。”李世民是她的父親,卻也是一國之君,所以在回報這方面,李明達覺得自己謹慎一些最好不過。
李世民愣了下,對李明達道:“此刻你我是父女,沒有君王公主的身份。你胡亂講,阿耶也就随便聽聽,不當真。”
李明達這才應承,把蘇氏和李承乾在東海殿的對話複述給了李世民。這是李明達宣稱派了人偷聽的,還可以說一下,但李承乾在金水河與穆胥塬的話,李明達卻是沒辦法複述。
李世民聽後立刻痛罵蘇氏不賢,李承乾癡蠢。“這叫什麽事!一個太子,一個太子妃,好好地夫妻,非要鬧得分崩離析互相折磨才甘心?”
李明達接着道:“阿耶,您說一個人要真對另一個人好,就比如阿耶寵我這般,總歸能讓人感覺得出來,對不對?為什麽嫂子沒察覺出來,鬧出這麽大的誤會?”
李世民心下一沉,心底泛起一絲疑心。會不會是李承乾對蘇氏的話只是哄騙,以他的頭腦,該料到東海殿附近會隔牆有耳。若李承乾用情為假,那他如此費心的一番說辭,倒真耐人尋味。但剛剛聽兕子複述李承乾之言,卻有諸多細節可表其對蘇氏的情深,聽着又不像是假的。
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對了,我記得大哥身邊好像有個侍衛叫穆胥塬,傳聞說他記性很好,可過目不忘,厲害到連十年前他家門口那棵樹上長幾片葉子,他都記得清楚,是不是真的?”李明達接着對李世民道。
“過目不忘有些誇大,但穆胥塬的記性确實好過常人。”
經李明達這麽一提醒,李世民恍然想到,那些細節李承乾完全可以從他的随身侍衛穆胥塬那裏得到,稍微總結一下,杜撰編個深情的故事哄騙蘇氏,也不是不可能。但若這個‘可能’真成立,便可以坐實李承乾身上确有秘密,且蘇氏知情。而今蘇氏落難,李承乾因怕蘇氏嘴漏,便就如此大費周折地欺騙其感情,以圖堵住她的嘴。
若真如此,李承乾的城府也太神了,而這件秘密只怕也是個令他也會震驚的事。
他的嫡長子,兕子的親大哥。李世民預料到李承乾極有可能存謀反之心後,心頓然巨痛,也有此可想兕子若面對這樣的真相會有多難受。這件事絕不能讓兕子再深查下去,但這孩子只要在太極宮內,必然免不了想要關心她大哥的事。
李世民遂立刻想了個主意,對李明達囑咐道:“你嫂子的事既然已經查明,咱們讓她受到該有的懲罰便罷了。此事就到此為止,你大哥他雖傷心難過,但到底是一國太子,只要他心系國事,這些兒女情長終會過去。”
李明達點點頭。
李世民見她安安靜靜,不表太多,心裏更她疼,“其實阿耶不想讓你看見這些家醜,遇見而今這境況卻也沒辦法。你總要長大,要自己面對一些事情,阿耶便是帝王,也不可能處處護你周全,你該明白要時刻警惕,要自己保護自己的道理。
今你見了這些爾虞我詐,這些腌臜,是也該明白,人心有善有惡,本就如此,便是自家人也逃不過。
事來了,我們只要好好處置,也終究會過去,沒什麽了不得。如四季更疊,冬來花落了,總會有春來花再開的時候,懂麽?”
“兕子明白。”李明達點頭受教道。
李世民欣慰地笑,他的女兒總是如此聰慧,明達事理,一直不負他的寵愛。
“近來發生的事多,加之剛好你姑母來信說身子又不大好。我聽聞安州有一靈安寺祈福特別靈驗,便想你去一趟,一則替我大唐祈福;二則探望一下你姑母;三則也剛好去一去你身上的晦,保佑你日後平安順遂,再不要有什麽墜崖之類險事惹阿耶為你擔心。”
李明達明白父親的用心,一一點頭應承,随後告退。
不久之後,李明達就在屋內聽到正殿那邊,李世民吩咐屬下從即日起監察李承乾,并要他們每日将東宮所有異狀全數上告。
次日,李明達聽說蘇氏自昨日起不吃不喝,便又去見了她。
蘇氏目光渙散,蹲坐在前腳,誰都不看,誰都不理,便是聽說李明達來了,不過是多眨眼幾下,再無其她動作。
“一早聖人又讓我審了她,想讓她交代些和太子有關的事,卻是一句不說,就這副樣子。”左青梅對李明達小聲道。
李明達點頭,只留了田邯繕和左青梅,便驅走屋內閑雜人,對蘇氏道:“我大哥他昨日騙了你。”
蘇氏眼睛又動了動,忽然瘋一般地沖過來,左青梅和田邯繕立刻攔住了她。
“你滾開,我不許任何人再說離間我們夫妻的話。聖人的處置為何還不下來?是我有意要殺公主,為何還不讓我去死。”
“穆胥塬你知道麽?”李明達接着道,“他身為大哥的貼身侍衛,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你可還記得?”
“你到底想說什麽?”蘇氏瞪李明達。
李明達:“嫂子何等聰慧,心裏該清楚。”
蘇氏漸漸冷靜下來,坐在地上,哭笑不止,“兕子,我看你是恨透了我,想我不得好死,想讓我死得不甘心再痛苦點,所以非要在我受刑之前,說這些話刺我。關于你大哥的事你就不要再說了,我信他對我用情至深,是我不好,誤會了他,太過傷了他!我求你不要再挑唆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真弄不懂了,他可是你親大哥,你就不念一點親情麽,為什麽我都認罪了你還要這麽針對他?你難道弄不明白麽,那天我說什麽‘另一樁大事’,不過是為了推卸責任要保命罷了。今我也看透了,都是一死,何必非要拖個人,他還是厥卿的父親。”
“看來嫂子打算執迷不悟了,又或者心裏早清楚,只是想自己騙自己,糊塗的走。”李明達道。
蘇氏瞪一眼李明達,冷笑,“自己的丈夫和小姑子,選一個信的話,我自然是要信前者。你就這麽想挑唆我,亂我的心,讓我死前不落安生?那剛好,我這裏也有一件要告訴你。”
李明達看蘇氏。
“上巳節那日,推你下崖的是我。但令我決斷去推你下去的,卻未必是我,可能另有其人。當時有個事我一直沒和你說,但現在我越想越覺得奇怪。當時我和你争執,的确失手險些害你落崖,但我在抓着你的手最起初的時候,沒有猶豫,就是本着一個念頭要拉你。
不過當時突然有個東西打在我腦袋上,我便以為是于奉在提醒我,勸我果斷處置掉你,這才多想了,最後松了手。
但事後我問于奉,他卻矢口否認,巧兒也說于奉沒有扔東西,說他二人當時都吓傻眼了,沒想別的。我便以為可能我的錯覺,但事後我的腦袋上确真起了個包,紅腫了,想想該是一塊石頭打在我頭上。
再者兕子,你當時身邊連個侍女都不曾帶,一個人在林子裏做什麽?難不成你和我一樣,也打算私會情郎?”
“我該是發現你喬裝出宮,才追你過去,欲在私下先問清楚。”李明達解釋道。
蘇氏嗤笑,“這怎麽可能,你真當我傻?我既然讓于奉帶我出宮,自然要規避所有熟人。我是随着尚食局的禦廚和鍋碗一起乘車而來,天還沒亮,我就早早地先到了上山,你們踏青登山走到都是大路,你是絕不可能在進林子裏碰見我之前就看到我。”
李明達聞此言,心頭一緊。因當時發現蘇氏和自己落崖有關,太過震驚和難以适應,對于當時于奉帶蘇氏進山的具體路徑她倒是真忽略去查了。若真如蘇氏所言,她早就到了山上,自己并不是先看見蘇氏認出來了,才要去私下找她理論。自己為何要一個人在林子裏?那個打蘇氏腦袋的石子,到底是真有人故意打的,還是偶然從山頂掉下來的。
“怎麽樣,被人在心中種下疑窦的感覺,是不是很不好受?我求你別再來了,別再和我提你大哥。誰都休想從我嘴裏诓出什麽子虛烏有的話來誣陷他。我告訴你們,太子兢業懇懇,一心勤政,從未負過大唐!
我雖罪孽深重,恨他至極,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會再随便編造假事去誣陷他。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蘇氏說罷,便冷冷地轉過身去,面着牆壁,再不言語。
李明達默了會兒,便出了東海殿。
她面上雖不顯喜怒,但心中卻異常沉重。
左青梅深知公主脾性,她自小跟着聖人處理國事,朝堂上一些醜事她都見識過,其實早練有處變不驚的能耐。但這次至親之人出事,對于公主來講還是打擊太大,雖然她不曾哭過鬧過怨過,但她心裏痛絕對不比那個蘇氏少。
“可定下如何處置蘇氏?”李明達問。
“難逃一死,不過是否外宣尚不确定。畢竟尚有個嫡長子在,若是蘇氏的醜事宣出,衆臣必定請旨要求廢黜其太子妃之位,那年幼的——”
李明達擡手示意左青梅不必再說,随即就快步回了立政殿。
田邯繕曉得自家貴主在計較蘇氏所言,忙道:“人都瘋了,其所言之話還有幾成可信,貴主還是不要太當真。”
“石子的事證實不了,但其上山路徑可查。你帶人再審于奉,然後去尚食局核查。”李明達道。
田邯繕領命,至兩個時辰後回來了,對李明達點頭道:“蘇氏上山的事确實沒有說謊。但那個什麽石子的事,倒真像是杜撰來得,貴主可不要多想,說一千道一萬,松開手任由貴主送死的人就是她,跟石子有什麽幹系。”
“別說了。”
李明達端碗喝梨汁,靜默一張臉,再不言語了。
……
次日,李明達聽到正殿那邊,李世民在和房玄齡私下商議,該如何處置蘇氏。李承乾為此,特來立政殿跪請。最終因厥卿的緣故,決計暫不外宣,賜蘇氏自盡,死後另擇貧地安葬,不得葬入皇家陵寝,其餘諸事不表,也責令不許任何人提及問起。
這之後,李世民再見李明達,便不再提及此事。
李明達也知李世民心中計較頗多,懂得規避,不再去問,還把前幾日剛做好的一件外衣呈給了李世民。是一件便服,粗麻布縫制,一看便知是平常百姓才穿的衣服。
“阿耶見我難過,讓我去安州散心,阿耶又何嘗不是。盛世天下,百姓和樂,阿耶得空,何不去瞧瞧您治理的天下如何太平昌隆。”
李世民聞得此言十分感動,感覺到手中這份粗布衣裳的分量,也更加覺得女兒懂事,知他的心。遂連日來因李承乾之事而心情燥悶的他,終于避開雲霧見了晴,歡喜地答應,“不日我便穿着兕子給我做的衣服,出去走走。可惜不能走太遠,不然阿耶一定要和你一同去安州。”
三日後。
李明達準備動身前往安州。臨幸要與李世民告別錢,便剛好聽到負責監視東宮的探子對李世民回禀,說是房驸馬近日常來往東宮。李世民随即便下令命人對高陽公主府也監視了。
李明達的這次出行,李世民特意命人測算了吉時,說是午後太陽正烈時出發最好。所以在晌午之時與李世民作別後,李明達一行人就離開了太極宮。
公主出行的一切護衛事宜則由長孫渙和程處弼負責。
走了不足五日,李明達便嫌棄乘車的行進速度太慢,要騎馬快行。程處弼本是不同意,但被李明達一句“探病自要盡快”的話反駁的啞口無言,加之長孫渙從中游說,便也不得不同意。一行人便在京畿道改騎快馬行進。
公主倒是并不驕縱,十分能吃苦,也不需他們過多照料,遂月餘就抵達了安州。
進城也是擇吉時,不過李明達不想大肆宣揚,遂一行人在晌午的時候準備低調入城。因得知公主要來的消息,城門戒嚴,百姓出入都要盤查,遂入城的門口排起了很長進城隊伍,因天熱,有商販就趁機在此叫賣果子,倒把城門前的一片地方給弄得熱鬧了。
李明達立刻就在喧鬧的人聲中,辨認出來尉遲寶琪的笑聲。尉遲寶琪的笑一向很有特點,帶了點故意把聲音壓低好顯得有磁性的風流意味。李明達心料好巧,就循聲看去,剛好和房遺直的目光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