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呆了呆, 一雙睜的圓溜溜的杏眼看着眼前的李熠。

李熠見白灼這嬌憨可愛的模樣,笑意愈發柔和。

李熠的手又大又溫暖,包裹着白灼被凍得通紅的耳朵,連帶面頰也被他撫在掌心。

溫暖的熱氣從他的掌心傳來, 不一會兒, 白灼的面頰和耳朵就漸漸熱起來。

“還冷不?”李熠眉眼溫柔, 低眸望着白灼溫聲問。

“不, 不冷了。”白灼不敢看李熠了, 她想要退開, 但是李熠的手真溫暖啊, 她有些舍不得。

白灼的臉頰本來就小, 被李熠這麽捂着, 就只剩一雙黑亮的杏眼和挺翹的鼻子, 而此時那小巧圓潤的鼻頭上沾着一點面粉。

白灼被李熠看的心髒砰砰跳,小鹿亂撞似的, 臉頰耳朵更是熱的厲害,尤其李熠還離她這麽近。

“公, 公子我去拿飯……”

“別動。”

李熠一出聲, 白灼整個人就跟被定住似的,僵着身體不敢動。

緊接着,便見李熠的手指輕輕擦了擦白灼的鼻頭,待幹淨了,這才放下手,眉眼溫柔的望着白灼說:“好了。”

此時的白灼微微仰着頭,而李熠身體前傾微低着頭,二人一上一下望着彼此,眸中倒映着近在咫尺的容顏, 二人之間近的更是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四周圍似乎都靜下來,靜的只能聽到他們二人的呼吸聲。

白灼覺得自己的心髒簡直要跳到嗓子眼了,她僵着身體,也不敢亂動,見李熠沒有放開她,就幹巴巴喚了聲:“公子?”

李熠回神,這才發覺自己的手還撫着白灼的臉,喉結上下滑動幾下,這才緩緩松開手,輕咳一聲道:“你,你的鼻子上有面粉。”

“……哦。”白灼的臉頰紅彤彤的,李熠松開手後,她就趕緊朝後退了退,低下頭掩飾着自己緊張的心,說:“謝謝公子。”

李熠又輕咳一聲,擱在身旁的手掌微微收緊,溫聲道:“那個,不是吃飯嗎?”

“啊,對!”白灼連連點頭,起身去拿饅頭。

李熠的視線卻不自覺得跟着白灼的身影,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溫柔笑意。

“公子你看。”白灼将碗中白胖的饅頭遞到李熠面前,巴掌大的小臉滿是得意的笑:“這是我剛蒸出來的,可香了,你聞聞。”

李熠便當真傾身,低頭聞了聞,旋即笑着道:“真香。”

“嘿嘿。”白灼被誇的嘴巴大大的咧開,若是身後長了尾巴,那尾巴恐怕都要翹上天了。

“不止有饅頭,我還熬了骨頭湯呢。”白灼将湯碗端來,筷子翻動幾下,就撈起好幾塊大大的肉。

大骨頭上的肉本來就少,更何況那大骨頭是給侍衛們吃的,白灼也不敢弄太多,不過還是偷偷給李熠藏了一些。

“公子這肉更香。”

能在宗人府內吃上白面饅頭,吃上幾口肉,這是白灼和李熠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看着那油汪汪的肉,李熠又湊過去聞了聞,一雙多情的桃花眸滿眼都是白灼,颔首道:“嗯,真的很香。”

白灼更開心了,忙将湯碗遞過去,一雙眼睛又圓又亮的,對李熠說:“公子要多吃肉,這樣才能長胖一點呢。”

說着,白灼想到什麽,又絮絮叨叨的說起:“都說以形補形,公子若是多喝點骨頭湯吃點頭,說不定還能補補腿呢。”

李熠失笑,看着白灼期待的模樣,卻還是點頭說:“阿灼說的對,以形補形,多喝點骨頭湯,我的腿一定能補到。”

“嗯嗯!”白灼高興極了,雖然在宗人府他們經歷過磨難的,但此時此刻,白灼卻是打從心底裏覺得高興。

最起碼現在有吃有喝,李熠的傷也在一點一點恢複。

二人苦中作樂,竟然覺得這日子還算不錯,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希望李熠不要在受苦,即便知道這個想法像個夢,白灼心中還是默默祈禱着。

皇宮,養心殿

明德帝坐于案桌前,在他面前擺着一道聖旨。

易舟雙手執着玉玺奉到明德帝面前,見明德帝看着聖旨出神,低聲提醒道:“皇上?”

明德帝終于有了反應,那雙沉入墨般的雙眸盯着聖旨晦暗不明。

“易舟。”明德帝低緩出聲:“朕如此安排廢太子,你說月兒她可會怪朕?”

易舟微微低頭,神色恭敬:“皇上的旨意無人敢質疑。”

明德帝卻是嗤笑一聲,盯着聖旨的目中漸漸升起一絲狠絕:“月兒當然會怪朕,早在多年前她便對朕心存恨意!呵,可那又如何?”

“這大越國的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才是天下蒼生主宰!他陸家不可以,朕的皇子亦不可以!”

易舟躬身低頭,不敢多言。

明德帝面上滿是被背叛的憤怒和失望,還有給更深的一股複雜恨意。

他深吸一口氣,轉眸看向易舟手中的玉玺,緩緩擡手拿過來,視線掃過聖旨上‘李熠’二字,明德帝閉了閉眼,将手中玉玺按下!

易舟拿着聖旨自養心殿內走出,侯在殿外的邵修連忙上前。

“師父。”

易舟微眯眼睛望着遠處,将手中聖旨遞到邵修面前,淡淡道:“皇上已對廢太子下旨,現在便去宗人府宣旨吧。”

邵修神情一凜,忙擡雙手将聖旨接過。

當日,邵修帶着聖旨前往宗人府宣旨,旨意言明廢太子德行有虧,忤逆犯上,犯下大錯,罪無可恕,然皇上念及多年父子情意,将廢太子貶為庶人,發配極北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還是引起一絲小小震蕩。

畢竟廢太子李熠是自幼跟随在明德帝身邊長大,父子情誼自是比其他皇子要更深,卻沒想到廢太子做出謀逆之舉,而皇上也徹底放棄廢太子!

邵修跟在易舟身邊,不禁問道:“師父,皇上這到底是要保廢太子還是要殺廢太子?”

要知道這極北之地乃是苦寒之地,大越國只有犯下極重的罪犯才會被發配極北之地,因極北之地地勢苦寒難以存活,有多少人在前往極北之地的路上就沒了命。

民間更有‘寧赴黃泉,不入極北’之言,可見這極北之地有多可怕。

但若皇上果真存了殺廢太子之心,何不直接下旨賜死,何必下這樣的旨意?

易舟立于廊下,身披黑色大氅,擡頭望着天空,淡聲道:“邵修,皇上的心思,豈是我等奴才可以猜到的?你只要知道,我等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怎麽說,咱們就怎麽做。”

邵修想了想,點頭道:“是,徒兒明白了。”

邵修看着有些陰沉的天空,那雙幽深的眸中複雜深沉,看不清眸色。

“對了師父,下面傳來消息,說是安太妃馬上要回宮了。”邵修道。

“安太妃要回來了。”易舟眼睛微眯,唇角彎起一絲幽深的弧度:“這後宮之內就更有意思了。”

同一時間,翊坤宮

“母後,父皇下旨将廢太子貶為庶人,發配極北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說話之人身着淺藍色錦袍,身姿修長,面貌還算端正,不過因生了一雙細小的眼,整個人便少了幾分貴氣,他正是六皇子李泊。

李泊目中是難以壓制的得意和興奮,自幼長在帝後身邊又如何?天資聰穎,才智出衆又如何?如今還不是像是一條狗一樣被關在宗人府?

周皇後目光淡淡掃了李泊一眼,面上露出一絲不滿:“無論如何廢太子也是你的大哥,若皇上看到你這般幸災樂禍的模樣,自己被罰不要緊,卻是會連累本宮!”

李泊面色瞬間變的惶恐,忙躬身向周皇後行禮道:“母後教訓的是,兒臣知錯。”

見李泊如此懦弱又乖順模樣,周皇後是打從心眼裏看不上李泊,但正因為李泊性子懦弱好操控,她才會看上李泊。

“行了。”周皇後微微側身,靠在軟枕上,垂眸看着新染的蔻丹,紅唇勾起一抹冰冷弧度:“這個結果本宮早已猜到了。”

明德帝疑心極重,尤其是近幾年,他的疑心越發重了,她精心布局多年,為的就是今日。

讓明德帝發現太子謀反之疑,加上那些證詞和證物,明德帝怎會輕易罷休。

只是還是可惜了,明德帝還是心軟,到底還是留了李熠一條命!

“兒臣實在沒想到父皇如此看重廢太子,竟真的會廢棄他!”李泊興奮又激動。

周皇後嗤笑一聲道:“那是自然,誰讓他是陸月的兒子呢?”

明德帝不管表現的有多深愛陸月,多看重李熠,說到底,他終究還是忘不了當年的事!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難以消除,更何況還是明德帝這種疑心極重的帝王!

想到此處,周皇後唇角笑意漸深,也多虧了當年那件事,才會在明德帝心中種下一根刺!

李泊不解,他知道陸月就是先皇後的名諱,不禁問道:“母後,這話又是何意?”

周皇後瞥了李泊一眼,淡聲道:“你只要知道,你的父皇這一生最恨背叛之人,如今廢太子這根絆腳石本宮為你剔除,你可要好好表現,莫要讓本宮失望。”

李泊聞言也不敢多問了,他一臉忠誠乖順,忙道:“母後放心,兒臣定不會讓母後失望!”

就在這時,老嬷嬷快步進殿傳話,說是有事禀報。

周皇後擡手示意老嬷嬷近前,便聽老嬷嬷道:“皇後娘娘,靈臺山傳來消息,安太妃要回宮了。”

聽到安太妃三個字,周皇後面容微不可查的變了變。

倒是李泊一臉不在意,說道:“安太妃在靈臺山吃齋念佛多年,如今怎麽想着回宮了?”

周皇後坐直身體,面色漸沉。

李泊見狀忙道:“母後,您怎麽了?可是擔心安太妃?”

周皇後輕撫護甲,面色沉吟道:“安太妃雖表面不理後宮諸事,又離宮多年,但因對皇上有過救命之恩,皇上對安太妃極為敬重,她此次回來只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