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已經回到武當十天了,這十天以來,他覺得自己的心情更煩躁了,最終的原因就是楊不悔這個小丫頭還呆在武當纏着殷梨亭,讓宋青書心裏煩躁的是,六叔殷梨亭對楊不悔也越來越有溫柔的架勢,而他經常還能感到兩雙眼睛在暗處關注着他,其中一雙他猜應該是七叔莫聲谷,至于另一雙,他都不知道是誰。
他知道這樣對誰都好,就當兩人的感情不曾有過,就當那件事不曾發生過,可是,潑出去的水又怎能收得回來?前世聽人說,初戀就像是一杯苦澀的咖啡,雖然很甜蜜,但更多的是苦味,以前不知道,如今,他卻是知道了。
這一天早晨,宋青書如往常一樣練完武,去紫霄宮向父親宋遠橋請安,宋遠橋今天要處理的事情多,宋青書就在那裏陪了他一會兒,等他從真武大殿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回去的路上要經過一座石橋,石橋過去卻是一個不大的小竹林,早晨的微風拂過,有點兒微涼的舒爽,如今正是初春,四處新芽初吐,鳥雀新啼,處處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熱鬧景象。
拐過一道彎,宋青書卻聽見一個像是黃莺初啼般的女子的聲音在說着什麽,武當如今除了楊逍的女兒楊不悔以外就沒有別的女孩,所以,宋青書不用看就知道前面不遠處之人正是楊不悔。
“六哥,聽說武當的後山景色很漂亮,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少女輕輕的抓着旁邊溫柔青年的臂膀,嬌憨的撒着嬌。
“好!”溫和青年的嗓音裏帶着一股溫柔的笑意,讓人一聽就有如沐春風之感。
“真的!”少女驚喜的笑道,“那……六哥會吹笛子嗎?”
“不悔想聽?”青年低聲道。
“嗯!”少女使勁的點了點頭,臉上帶着一股期待之色。
“那我吹給你聽!”青年笑道。
少女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裏含着一股飛揚般的快樂之意,就像是剛剛學會飛翔的翠鳥,蘊含着一股稚嫩而又歡快的韻味,讓人聽的不由心中一笑,宋青書身穿一襲白色輕衫,慢慢的由着石橋緩步而下,步履不急不緩,不重不輕,他的嘴角甚至還帶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微笑,看着前面不遠處緩步走來的一男一女,男的溫柔俊美,女的嬌俏美麗,美麗的少女帶着歡快明朗的笑容唧唧喳喳的和旁邊的溫和青年說着什麽,青年嘴角帶着溫文爾雅的笑容寵溺的看着旁邊的少女,讓人一看就生出一種意識:男俊女俏,天生一對!
宋青書的腳步裏沒有露出一點異樣,甚至于連嘴角的笑容的弧度都沒有變,他把雙手交握在後背,白色織錦的廣袖衣衫讓他步履輕移之間帶着一股飄渺的氣質,恍如即将飛升而去的谪仙,看的迎面走來的男女一陣恍惚。
“六叔!”白衣青年俊美出塵的臉上帶着一股出塵有禮的笑容,就像是一個有禮的晚輩問候着長輩一般,然後他又輕輕看向旁邊的美麗少女,聲音裏帶着一股磁性般的溫柔,“楊姑娘!”他道。
楊不悔的臉上輕輕一紅,明亮的目光中泛着一股羞澀的水光,她看了一眼旁邊的青年,輕聲道:“宋少俠!”
宋青書向兩人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說什麽,好像只是一個普通的相遇,打了一個普通的招呼一般,腳步輕盈的與兩人擦肩而過,微風把他白色的廣袖衣衫吹起淡淡的波瀾,配上他俊美出塵的相貌,谪仙般的氣質,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好看。
殷梨亭轉身呆呆的看向漸行漸遠的俊美青年,嘴唇輕輕的動了動,一聲“青書”壓抑在了嘴角,卻最終沒有說出來,殷梨亭想起了七天以前自己的師傅對自己說的話:“梨亭,不悔姑娘是一個好姑娘!”
“我和楊姑娘不适合,師傅!”
“不管怎麽說,不悔姑娘不顧姑娘家的清譽無怨無悔的跟着你,梨亭,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一個好姑娘的一番心意!”
“可是師傅……”
“你們師兄弟幾人年紀都不小了,為師希望你們都找一個好姑娘成親生子,延續我武當香脈,如今,除了你大師哥以外,你們都沒有成家,這樣不好,更何況,青書也該成家了!”
“……師傅,弟子不想成親,弟子希望終身侍奉師傅!”
“梨亭啊,為師希望你們都能過上正常的生活,而不像為師一樣孤老一生,更何況,青書也不小了,像他這樣出衆的孩子,言行舉止都會是以後衆人關注的地方,我武當以後的傳承和臉面都要靠他了!”
張三豐的語氣并不重,就像平常師徒兩人聊家常一般,語調也沒有一絲的變化,但殷梨亭恍惚就從中聽見了自己師傅的警告,他被自己師傅口中的話語砸的一陣精神恍惚,心裏細細的品味着師傅對自己說的話,一字一句在自己的心裏推敲着。
“為師希望你們都過上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
“像他這樣出衆的孩子,言行舉止都會是以後衆人關注的地方……”
“言行舉止……”
“我武當的傳承與臉面都要靠他了……”
“傳承與臉面……”
殷梨亭呆呆的站在那裏,臉色突然間變得慘白,他的身影再也沒有剛才的挺拔,眼眸中帶着一絲脆弱般的崩潰,身形突然間有些搖搖欲墜。
“六哥!”楊不悔擔心的望着他。
“六哥……”她輕輕扶着殷梨亭的胳膊,仔細的打量着他的神情,臉上帶着焦急和擔憂,“你怎麽了?六哥?”
“……我有些不舒服……”殷梨亭的聲音裏有些飄忽,“不悔姑娘,對不住……”
“沒事!”楊不悔擔憂的扶着他,輕聲道:“六哥,我扶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殷梨亭慘白着臉輕聲說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他輕輕的掰開她的手,慢慢的幾乎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起居室的方向走去。
“哎?六哥——”楊不悔擔心叫道,看了看殷梨亭的背影,又看了看宋青書行走的方向,最終她跺了跺腳,臉上的表情疑惑而又焦急。
宋青書并沒有他們表面看見的淡然,等他回到自己的起居室的時候,原本雪白的衣袖已經變得血跡斑斑,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張開,指間帶着淡淡的血色,兩個手掌已經血肉模糊。
宋青書臉上的表情有些麻木,他緊了緊自己的手掌,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事實上,他确實沒有感到自己手掌上的疼痛,因為現在最疼痛的,是他的心!
是該放下了,他在心裏使勁的告訴自己,他們的感情原本就不該存在,離了他,六叔的生活就回到了正軌,畢竟,他和楊不悔才應該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啊……
殷梨亭!楊不悔!殷梨亭!楊不悔……
就仿佛一道魔咒,在宋青書的心底使勁的糾纏與徘徊,宋青書的雙眸中漸漸深黑一片,就好像一道深淵駐在裏頭,有什麽東西從他的眼眸中消失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僵直而呆板的狀态。
宋青書這一天什麽也沒做,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頭,并且吩咐不許人進去打擾他,等俞岱岩推門走進宋青書的房間裏的時候,還沒看見宋青書的身影,就被迎面而來的酒味給沖了一個晃神。
“青書!”俞岱岩震驚的看着地上翻滾的幾個空蕩蕩的酒壇,擡首看向宋青書,卻見一向谪仙似的侄兒此時正衣衫不整的坐在桌子旁,左手抱着一個酒壇子,右手正端着一碗清冽的酒水往自己的嘴裏送。
宋青書的臉色并沒有太過紅潤,反而有一些發白之色,昂着頭喝酒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灑出一道淡淡的暗影,一絲酒水從他的嘴角滑落下來,劃過頸部的上下滑動的喉結,最後淹沒在他的衣領裏,宋青書整個人顯出了一種和平常不一樣的狂野和性感!
俞岱岩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心髒砰砰的跳個不停,剛硬的臉上漸漸湧起了一股紅暈,他的眼神恍惚而迷離,嘴巴微微張了張,卻發現自己的嗓子裏忽然進駐了一團火似的,幹澀而又熱烈。
宋青書緩緩的擡起頭,雙眼迷離的看着來人,想要站起來卻是身體搖搖晃晃的,甚至碰倒了自己左手的酒壇子,酒壇“咕咚”一聲從桌子上滾了下來,竟然沒有被碰碎,剩餘不多的酒水從裏面淙淙流出,頓時屋裏的酒香味道濃郁了許多。
俞岱岩被宋青書的動作驚醒了,他驚愕的走上前一把扶住搖晃的宋青書,嘴裏幹澀的說道:“青書,你沒事吧?”
“三叔——”宋青書搖晃的靠在俞岱岩的懷裏,把頭埋在俞岱岩的肩膀上,嘴裏喃喃的說道,呼出的氣息噴灑在俞岱岩的耳朵裏,讓俞岱岩整個人都軟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是這樣的敏感。
“……青書!”俞岱岩的聲音有些破碎,他踢開腳邊空蕩蕩的酒壇子,扶着宋青書走向他的床榻,“我扶你休息!”他嘆了口氣道。
宋青書的酒品還是滿不錯的,他只是緊緊抱着俞岱岩勁瘦柔韌的腰部,嘴裏不停的喃喃念叨着“三叔”這個詞語,呼出的酒氣噴在俞岱岩的耳朵上,他不自在的把頭移了移,耳朵紅通通的,移動着自己有些發軟的雙腿把宋青書半抱着放在了床上。
俞岱岩有些狼狽的把被子蓋在宋青書的身上,深深的看着宋青書發紅的俊臉,他的眼神迷離,右手微微顫抖的撫摸着宋青書的臉,光潔的額頭,俊朗的劍眉,扇子般的長睫毛,緊閉着的眼睑,俊挺的鼻子,完美的唇形,指腹輕柔的在宋青書的嘴唇上輕輕撫摸着,俞岱岩剛硬的臉上慢慢帶着一股近乎虔誠般的柔和,他的目光膠着在青書的嘴唇上,慢慢的低下頭,把自己的唇輕輕印在青書柔軟的唇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