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出去。”
司然搖搖頭,在打開門那一刻,突然回頭:“學長,你知道後來嗎?”
後來?
林和站在原地愣了許久,突然沖了出去。
然後他看到車子裏的兩個人親密的擁吻,仿佛沒有任何人能在他們之間留下痕跡。
後來……後來怎麽樣……還重要嗎?
蕭遲微喘着離開司然的唇,靜靜地看着自家小孩眼中的難過。手指滑過肉肉的臉頰和挺滑的鼻梁,緩緩開口:“然然,別再單獨見他。”
司然點點頭,靠近他懷裏。
蕭遲摟緊他,臉挨着他的頭頂,目光卻看向碧海小築的門口,與林和對上。冷漠而充滿敵意。
他的小呆子,不許任何人惦記。
71|Chapter69
與司然見面的是即将做新郎的男方,一家外企的高管,年輕有為一表人才。
以上,是聽說。
所以當司然和蕭遲聽完何宇的這些聽說,再見到本人時,多少覺得有點……接受不能。
是不是外企工作他們不知道,畢竟他倆又不是來相親的。但是面前這個男人雖然彬彬有禮,舉止優雅。但是所謂的一表人才……的确是……很人才……
該男平心而論長得并不算難看,皮膚白皙眼帶桃花,也算是眉清目秀。只是長長的劉海妩媚的遮住半張臉,桃花眼本就帶着幾分媚意,還偏偏每每看人的時候都眸光似水,嘴上不知道抹了什麽,雖然顏色不算太濃,卻也在燈光下反出幾分光澤。
五官本身算不上俊朗,配上那劉海陰柔十足。加上一身米分嫩的西裝,和一開口嬌柔纖細的嗓音,蕭遲頭皮轟地一下就炸開了。
“兩位好,我是吳先華,兩位可以叫我先華。”鮮花同志對着蕭遲露了個柔柔弱弱的笑容,款款坐下。擡手叫來服務員,小指彎曲微翹着點了單。
蕭遲一臉麻木的看着他,有點想去找何宇打他一頓。
司然捧着牛奶喝了一口,看向鮮花先生:“吳先生您好,如果方便的話,我想了解一下關于您婚房設計的一些要求。”
吳先華目光從蕭遲移到司然身上,皺了皺眉,明顯的不滿:“你是負責的設計師嗎?我不是說過需要一位天師協同你完成麽?”
司然眨眨眼,從包裏摸出一個白色封面的證書遞給他:“這是我的證件。”
吳先華接過那本證書,仔細看了看。
封面的确是天師協會的标志,展開後則是一系列天師認證和處理過的任務等級。看完那一大串的a級和s級之後,吳先華狐疑地擡頭看司然:“這不是假的吧?你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成為天師?”
蕭遲被這細細的嗓音摧殘的受不了,一把從他手中拿過那個小冊子,“既然吳先生不信任,那麽就另請高明吧。告辭。”
吳先華本來只是因為蕭遲和司然并排而坐姿态暧昧而有心挑釁司然,沒想到司然沒說什麽,反而是這個他一眼看上的男人先反感起來。桃花眼一彎,帶了幾分讨好,吳先華道:“別急別急,我們可以再談談。”
司然拉了拉蕭遲的衣袖,擡頭看着他。蕭遲無奈,只能再度坐下:“我希望吳先生明白,這一次的設計雖然你是雇主,但是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麽你我都清楚。如果吳先生仍舊是這幅态度,我想也沒必要談下去了。”
看出了蕭遲的不耐煩,加上此時蕭遲的氣勢十分強勢,讓游走商場的吳先華也有點畏懼,他的态度立馬柔和下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這位小先生有何高見?”
司然這時候才插上話:“吳先生訂的婚期是明年的中元節,卻又要求婚房設足防止鬼靈陰邪之物侵入的布置,我想知道原因。”
蕭遲側目看着他,目光柔和微帶笑意。想起自家小孩第一次和自己交談時的樣子,莫名覺得似乎自家小孩長大了。雖然這一次與他的職業有不少關系,但是這樣認真而嚴肅的談話,以前幾乎很少出現。
吳先華看到蕭遲的眼神,頓時有些不爽。只是面前這個小孩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但若真是天師,他絕對惹不起。
“在這裏說……恐怕不太好吧?”他們所在的是咖啡廳的一個小隔間,雖然靠近裏面,與其他桌相隔很遠,但是畢竟還是不封閉的,旁人很容易聽到。
司然搖頭:“無所謂,不會有人聽到。”
聽到司然這麽說,吳先華也不再猶豫,斟酌了一下開口:“我家族的人似乎從來都被什麽東西纏着,無論男女,都很少有平安活下去的,到如今家中也只剩下母親與我兩個人。尤其是從上一代開始,兩位叔伯成婚不久便離世,連同妻子和孩子都沒有逃脫過。我父親也是意外去世,只有我和母親堪堪活了下來。”眉宇間愁容更盛,陰氣也更重,“母親找了位大師,算了半天也沒算出什麽,只說我家被什麽東西纏上了。如果想擺脫,就必須尋一個陽月陽時出身的姑娘,再陰氣最重的日子成婚,而且必須保證新婚四十九天內沒有任何問題,才能擺脫。”
司然偏着腦袋看他:“你的未婚妻是陽月?”
吳先華點頭:“陽月陽時。”
司然點頭:“好吧,婚房的設計可以交給我。但是有一點,你們的婚禮必須按照完全的古式禮儀,并且房間所有布置必須按照我的要求來做,不能有絲毫偏差。”
吳先華連連點頭:“如果一切能成功,除去婚房設計的酬勞外,我另外會付一筆重金給先生。”
蕭遲攔下他伸過來想和司然相握的手,冷淡地點點頭:“既然如此,吳先生慢坐,我們先走一步。”
吳先華站起來,“兩位不賞臉吃個便飯麽?”
蕭遲颔首:“不必了,我們還有事,吳先生再見。”
司然笑着對他擺擺手:“再見。”
“你怎麽看?”蕭遲發動車子看了一眼司然。
司然托着下巴坐在副駕上,似乎很苦惱:“他身上陰氣的确很重,但是好像并沒有被什麽纏着的樣子。”
蕭遲點點頭:“的确,他身上沒有任何鬼靈的氣息。但是……卻有一股很熟悉的氣……”
司然側頭看他:“你也覺得?我也在想那是什麽,但是想不起來啊……”
蕭遲沉默了一下,突然笑起來:“我覺得他那副樣子應該也是被那股陰氣影響的,看起來他似乎也不太适應這樣。”
剛才在咖啡廳,那位鮮花先生不止一次不小心将劉海泡進咖啡杯。也不止一次因為蘭花指翹不穩而險些沒拿穩杯子。
司然顯然也是想起來了,笑着道:“不知道等有一天他恢複了正常會不會覺得想哭。”說完,想起剛才吳先華看到蕭遲的眼神,“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小狗看到肉骨頭,恨不得舔上去。”
蕭遲眯眼看向他:“說什麽?”
司然一縮脖子:“沒什麽。”
伸手摸了一把小孩的頭發,蕭遲笑道:“就算是肉骨頭,也只能被我家的小狗舔。”
司然十分配合的湊上去,伸舌頭舔了舔蕭遲的側臉。
濕濕的舌尖帶着唾液糊到臉上,還帶着奶香。蕭遲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故意的是吧?”
司然嘿嘿一樂,沒有再打擾他開車。
接收了吳先華發來的一系列信息,司然先确認了新娘确實是陽月陽時,并且特別注意了一下雖然不是正陽年,但是也算是陽年生人。随後又确認了一下住宅方位和格局,都沒問題後便着手開始設計。
房間的設計其實并不難,難得是要将所有的驅靈布置融入其中。古代的婚房本就比較複雜,加上規矩也多。吳先華的情況偏偏又特殊,許多布置都會相沖。
短短三個月,司然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每天為了設計圖嘔心瀝血,連精神都差了。于是在冷空氣降臨的時候,轟轟烈烈的病倒了……
“阿嚏!——”
蕭遲把熱水遞給他,臉色黑成一片:“最近幾天不許畫了,先好好休息一下。”
小孩還有半個月就要考試,整個人都忙成了一團,時不時就焦躁不已。
司然抽紙用力擤了擤鼻涕,人中處一片紅色,帶起一點點幹皮。正睜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得看着他。
蕭遲取過來藥膏給他抹在鼻子下面,伸手指按了按鼻梁兩側。堵塞的感覺稍稍好了一點,司然才啞着嗓子開口:“明天洛洛就放假了吧,送到師父那裏了?”怕周洛會被傳染,已經送到邵硯家呆了兩天,但是小孩要放假,邵硯和程飛肯定顧不上管他。
蕭遲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通知寒伯去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讓你多穿點不聽,現在難受的還是你自己!”
司然委屈地窩進被子裏不想聽教訓,本來就呼吸不暢,縮在被子裏更是難受的不行。沒一會就伸頭出來,張嘴大口呼吸。
蕭遲又把水遞過去:“再喝點,不然又嗓子難受。”
司然乖乖喝了水,縮進被子裏躺好,睜着眼看蕭遲。
蕭遲這才随意擦了擦頭發,跟着鑽進去,把小孩抱在懷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
司然白天睡多了,這會睡不着,又呼吸不暢全身酸軟的難受。于是在被子裏不老實的動來動去,手也四處在蕭遲身上作怪。
向上伸了伸,揪住那個小小的凸起,司然壞笑着拉了拉,随即趕緊縮回手。
蕭遲低頭看他,目光火熱:“你還想不想睡了?”
司然扁嘴:“睡不着。”
蕭遲盯着他半晌,目光越發露骨熱情。終于,低頭咬上挺翹的鼻梁。
“啊——嚏——”司然微微仰頭的一瞬間,蕭遲便往回縮了一下,緊接着胸口一陣微涼的濕意。
司然幹笑着抽紙将某人胸口上的鼻涕和口水擦幹淨,好好躺好不敢再作怪。
蕭遲無奈地揉了他一把,摟好小孩睡覺。
72|Chapter70
春節乃是國人最看重的節日之一,比起傳統節日,春節所代表着長假,更是年輕人期盼的主要原因。
創輝年終酒會上,蕭遲在孫皓俞和一衆秘書的強制拘留下,遲遲不能離開。并且随着圍在他身邊的人越多,蕭遲眼中的不耐煩越深。
陳佳佳走到孫皓俞身邊輕輕撞了他一下,低聲道:“boss怎麽了?”
“吉祥物今天沒來,要炸了。”孫皓俞聳肩。
“哎?”陳佳佳四處看了看,“不是說好要來的麽?”
孫皓俞點頭:“對啊,但是臨時反悔了。”
遠處,蕭遲一個眼神遞過來,孫皓俞立刻走上去救駕。
“諸位,讓咱們蕭總歇一歇,輪着灌晚上可是讓你們送人回家啊。”
妹子們相視一笑:“蕭總願意的話,我們自然求之不得。”
蕭遲舉杯笑道:“玩的開心,我先失陪一下。”
借着孫皓俞的掩護走出宴會大廳,蕭遲掏出手機再次撥通司然的電話。
“喂?蕭大哥。”
蕭遲聽着電話另一頭傳來的風聲,忍不住皺眉:“然然,你還在外面?”
司然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倦,“哦,我和師兄一會直接回師傅那邊,你不用等我了。”
電話驟然被挂斷,蕭遲的臉色看起來更陰沉了。
孫皓俞擺脫了女員工的圍攻,走了出來:“小不點呢?”
“誰知道在忙什麽。”蕭遲看起來十分不爽。
孫皓俞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孩子大了,不好管了。”
除夕當晚,蕭遲從蕭家出來後,便趕往古宅準備接司然過年。然而古宅之中,只有廖青和廖寒閑散自在的在守着電視機看春晚。
“師父,然然呢?”
廖青訝然:“他沒和你說嘛?今晚有工作要做?”
“工作?”蕭遲茫然,“什麽工作?”
廖寒颔首:“除夕夜将有大面積的鬼魂出行,身為靈術師,大少爺和小少爺将要在外面随時待命,協助鬼差與拘魂使維護秩序。”
蕭遲臉一黑:“在外面待命?”
廖青點頭。
喧嚣熱鬧的大街上,司然和邵硯裹緊外套站在寒風中發抖。
邵硯往手上哈了口氣,問道:“天師協會的通知了嗎?”
司然點點頭,繼續發抖。
過年什麽的,簡直煩。
人群之上,幽翼晃悠悠從遠處飄來,“主人,天師們已經布防好了。”
司然揉了揉凍僵的臉,對邵硯道:“分頭走吧,馬上到時間了。幽翼,跟着師兄。”
看着邵硯一步一哆嗦,幽翼十分好奇地在他眼前轉圈圈:“師兄,真的很冷嗎?”
邵硯僵硬地對他一笑:“你可以找個身體試一試。”
幽翼連忙搖頭:“身為靈使,不可以做這種事。”
邵硯瞪眼。
馬丹不要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其實根本就是也怕冷!
司然再度緊了緊外套,擡頭看了一眼遠處商業街的古鐘。
整個城市開始倒計時,所有人都在欣喜的迎接着新的一年。而苦比的靈術師和天師們,正頂着寒風游走在各個角落,履行着他們的義務。
真是聞者心酸,見者流淚。
零點整,鬼門大開,大批鬼靈被鬼差押送而出,去食用家人上供的燭火貢品。
司然慢慢走在街上,看着自己身邊飄來蕩去的鬼靈,長長的嘆了口氣。
出任務什麽的,好煩啊。好想回家喝牛奶看電視睡大覺,簡直難過。
小憂傷完畢,司然随手抽了一張黃符,打在一個想要吸食活人生氣的怨靈身上,順手把怨靈丢給不遠處的鬼差,然後繼續往前走。
這種感覺像是特種部隊出來的兵哥哥被分到了民事糾紛部門,憋屈的感覺簡直不能更難受!
論:靈術師們最讨厭的節日,沒有之一。
腦子裏想着亂七八糟,時不時順手貼一張符給不老實的怨靈們,不多時,已經走出老遠。長期穩定的作息,讓司然走着已經開始犯困。
突然,腳步一怔,司然愣愣的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奶茶。
“蕭……蕭大哥?”
蕭遲無奈地沖他挑挑眉:“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你晚上要出任務?”
司然可憐的吸了吸被凍出來的鼻水,無精打采:“你不是要回蕭家過年嗎,每年都是這樣,沒什麽事的。”
蕭遲拍了他一下,四處看了看:“幽翼呢?怎麽沒跟着你?”
司然聳肩:“跟着師兄呢,師兄負責南區,比較麻煩。”
蕭遲伸手掐他臉:“你倒是心大,下次再不說看我怎麽收拾你。”說完,摸了摸冰涼的小臉,“怎麽凍成這樣,拿着暖一暖,然後趁熱趕緊喝了。”
司然聽話的抱着奶茶暖手暖臉,然後一鼓作氣喝掉。
周圍的鬼靈似乎因為蕭遲的出現而顯得十分畏懼,不僅聽話至極,每每路過時還會恭敬地對蕭遲施禮,連鬼差都不例外。
司然看到這副情景,索性找了個臺階蹲下,借着蕭遲的威懾力偷懶。
神獸氣息什麽的,簡直好用。
一小時後,鬼門将關。穿梭在空中的鬼靈開始躁動不安,即使有蕭遲的血脈威懾存在,也仍舊有不甘願重歸冥府的靈體欲逃。
司然站直了身子,抖手燃起十數張靈符,飛射至鬼差的拘魂索之上。拘魂索微微一震,借着靈力與鬼差的鬼力猛然增長,将所有鬼靈一一串起,像一大串糖葫蘆一般,被提溜着走進鬼門。
蕭遲看了個目瞪口呆。
司然拽了拽他,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完工,回家。”
蕭遲顯然還沒回神,有點不在狀态的看向司然:“這樣就結束了?”
話音剛落,司然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司然瞪眼睛怒視蕭遲:“烏鴉嘴!!!”
蕭遲不明所以。
電話另一邊,邵硯的聲音也疲倦而煩躁:“然然,北區跑了兩個。”
司然痛不欲生的趴到蕭遲肩上:“北區……有逃逸,額外行動什麽的……好煩啊……”
蕭遲失笑,乖乖把人背起來跟着引路的鬼差往北區走。
天師協會是個極為龐大的組織,分布與世界各個角落,每到鬼門大開的日子,都要協助鬼差進行守衛。身為靈術師,其實大可不必參與這種活動,但每次天師協會都會厚着臉皮來請人,美曰其名給後輩做榜樣,所以邵硯和司然每年最煩的就是春節。
這一次北區的逃逸也是因為天師的失職。小夥子年輕,一邊值班還不忘記和女朋友發短信。看到司然和邵硯的時候,顯得十分愧疚。
邵硯顯然已經怒火沖天,等司然到的時候,已經指着小天師的鼻子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每一個尚未輪回登記在冊的鬼靈都會有靈引追蹤,衆人查了半天靈引,終于在一家壽衣店中找到了逃逸的兩只游魂。
蕭遲指着兩只抱着香燭啃得正歡的游魂,似笑非笑:“這就是你們說的……逃逸?”
兩只游魂看起來年齡很大,想必是家人早已忘記上供,餓極了才會跑到這種地方。
司然趴在蕭遲肩上已經快要睜不開眼,邵硯無奈,丢了兩張符貼在游魂背後,順便燃盡兩只香燭丢在游魂懷中:“帶走帶走,馬上就要到時間了。”
鬼差點頭哈腰的帶着游魂消失,壽衣店中,邵硯怒瞪着小天師:“明天自己去找你們老大領罰,再有下次,你就不用繼續混了!”
小天師瑟縮着應下,得了邵硯允許,趕忙跑掉。
邵硯揉了揉眉心,這才沖着蕭遲擺擺手:“帶他回去吧,結束了。”
蕭遲剛想說什麽,突然停住,随後趕忙改口:“那我先他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邵硯拎着已經睡熟的幽翼,有氣無力的點點頭,然後轉身消失在壽衣店中。
至于店主第二天清點貨物時會發現自己的店門沒有任何被打開的痕跡,卻少了幾只香燭這種事……誰在乎呢?
扛着已經睡迷糊的司然回到家,蕭遲無奈地把人拔幹淨丢進放好水的浴室裏,轉身取沐浴乳準備幫小孩洗澡。
熟睡中的司然被熱水泡的舒服,翻個身哼哼了一聲,結果刺溜一下滑進水裏,嗆了個激靈。
“咳咳……”司然猛地清醒過來,坐起身瘋狂的咳嗽起來。
蕭遲吓了一跳,回過神一看頓時哭笑不得:“小豬,在水裏還要翻身。”
司然困得厲害,被嗆了一下委屈地不行,趴在蕭遲懷裏哼哼唧唧的不想動,把頭上臉上的水全蹭到了蕭遲懷裏。
蕭遲幹脆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擡腿跨進浴缸和自家小孩一起洗。
動作迅速的洗完澡,把小孩放在床上,又折騰着取出吹風機将頭發吹的半幹,這才把已經睡的昏天黑地的小孩放平。
好不容易躺倒在床上,司然在睡夢中蹭了蹭枕頭,卻似乎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眉頭皺的死緊。
直到蕭遲翻身上了床,把人抱進懷裏,這才舒展開眉頭,舒服的輕聲恩恩了幾下,再度睡沉。
蕭遲低頭看着自家小孩,良久輕笑一聲。
“寶貝,新年快樂。”
只願年年歲歲,與你相伴。
73|Chapter71
設計圖完稿後,司然便與吳先華商議擇日動工。因為婚房的特殊,吳家便将新房定在舊居中,等特殊時期過後再搬入正常的新房子。
舊居在一處老舊的家屬區,但朝向采光十分好,屋中的布局也更好适應古婚房的要求。加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線路管道,裝修也十分順利。
中元節前一日,司然再一次與負責禮節規矩的老者核對細節,确認無誤後,便獨自進了新房中,布置了一系列禦靈陣法。
新婚當日,司然和蕭遲坐在一群賓客中埋頭苦吃,絲毫沒有去留意那繁複的成親儀式。桌上其餘賓客嫌棄地看着司然,大概如果不是其他桌沒有什麽位置,早就不想坐在這裏。蕭遲倒是很淡定,有人目光太過露骨時,就毫不猶豫地瞪回去,然後滿臉笑意得繼續給司然布菜。
好不容易把肚子填飽,司然長舒了口氣,一拉蕭遲的衣袖:“幹活!”
在一桌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司然拉着蕭遲毫不避諱的地走向新人的婚房。而喜堂之中,新人手執紅綢,面帶喜意。一絲淺淡的黑氣在吳先華眉心盤旋一周後,悄然消失。
婚房已經布置好,饒是兩人身份特殊,也不敢随意進入。借着喜娘點紅燭,倒喜酒的功夫,司然站在門口又看了一遍,才稍稍放了心。
蕭遲站在他身邊道:“不然讓幽翼來盯着點?”
“不行。”司然搖搖頭,“幽翼雖說是靈使,卻也是魂體。就算屋子裏陣法布局不能控住他,卻也會影響屋子裏的陽氣。”
“……”蕭遲沉默了一下,猶豫着道:“那我們總不能一直守在這裏……畢竟……人家晚上……”
司然的小臉瞬間通紅,瞪大眼睛怒視蕭遲。
蕭遲無辜地看着他。
“那個……我們只要……等到……嗯……就好了。陰陽交合之時,鬼怪不敢随意近身,否則自身鬼力反而會被蠶食。”
“哦……”蕭遲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随即看着司然的樣子,笑出聲。
“不許笑!”司然惱羞成怒。
古式婚禮禮節繁多,幸好賓客因為新鮮,都聽着那位老人的安排。拜完天地後,新娘被送回新房中。司然不放心的再次提醒了一遍喜娘,才放心離開,和蕭遲一起蹲在婚房正門前十幾米遠。
直到夜幕初臨,應酬完賓客的吳先華腳步虛浮的被人擁着進了婚房。喜娘連忙忙碌起來,按照洞房禮節又好一通折騰。
司然站在門口看他們鬧洞房,提心吊膽地生怕房中有什麽布置被改變。直到賓客盡數離去,司然和蕭遲才猶豫着退到一直蹲着的地方,目光絲毫不敢離開婚房。
蕭遲拍了拍脊背有些僵硬得司然,笑道:“不要太緊張,事關他自己的命,他們自己有分寸。”
司然僵着臉笑了笑,随即道:“可是我還是覺得不放心啊,萬一……萬一我們猜錯了,不是鬼靈作祟,怎麽辦?”
蕭遲安撫地揉了揉他,“不是鬼靈就好說了,麒麟為聖獸,它真想作怪的話,還要掂量掂量自己。”
屋中,吳先華按照老者先前的指導,老老實實地完成一系列禮節後,兩人才終于放松下來。
新娘陸歡站起身扭了扭腰和脖子,抱怨吳先華:“本來結婚就夠累人的了,你們還要這麽折騰,煩死了。”
吳先華皺了皺眉,沒有反駁她。
用婚事抵消身上的詛咒這種事,他家并沒有和女方家說明。畢竟無論是誰,都不會同意用自己的命這樣冒險。何況他們不過認識了一年,而且這一年的相處并不是多愉快。
如果不是吳先華條件好,出手的聘禮又貴重,想必女方早就不願意嫁過來。
陸歡絮絮叨叨地抱怨着,随手在銅盆中洗了洗手,取出自己的化妝水開始用銅盆中的水卸妝。
吳先華一回身,就看到陸歡卸完妝正端着銅盆往外走,頓時問道:“你幹什麽!”
語氣太急,将陸歡吓了一跳,手上一抖,盆中略顯污濁的水灑出幾滴,在兩人沒注意的情況下,落在紅毯中一滴不甚明顯的血跡上。
陸歡皺着眉,不滿地看着吳先華:“你幹什麽突然吼我,吓死人了!”
吳先華皺着眉看她,“別出去了,水放那邊,明天再倒。”
陸歡嘀咕了一聲,最終還是沒有反對,随手将銅盆放在了梳妝鏡前。目光一掃,看到了梳妝臺上一個小巧精致得銅鏡:“哎?這是你家的嗎?真好看。”
吳先華掃了一眼,敷衍地應了一聲,轉身繼續弄自己身上複雜的喜服。
陸歡擺弄着銅鏡看了半天,小心的放在梳妝臺上。心裏還歡喜的覺得,這看起來是個古董,說不定值不少錢。随後擡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擺弄起一堆瓶瓶罐罐。
被放在銅盆邊的銅鏡之上緩緩蒙上一層暗光,一道肉眼看不到的霧氣自銅鏡中飄出,随後逃竄進銅盆的污水之中。水面一層淡淡漣漪,随即恢複平靜。
兩人先後收拾完畢,放下床帳開始休息。
屋外,司然抽了張白色綢符丢出去。綢符圍着婚房繞了一圈,又回到司然手中,依舊白皙如初。
司然站起身抻了個懶腰,疲倦地趴在蕭遲身上:“沒事了,我們走吧。”
蕭遲點點頭,又皺着眉看了一眼已經熄了燭火的屋子,才抱着司然轉身離開。
蕭遲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這樣的平靜,有些奇怪。
司然似乎察覺到蕭遲的心不在焉,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蕭大哥?你在想什麽?”
蕭遲看着前方的路,思考了一下,才開口:“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司然眨眨眼:“啊?”
蕭遲看了看他,:“你還記得吳先華身上的氣息嗎?那到底是什麽?”
司然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很熟,但是沒有任何印象。如果不是鬼靈的話,應該也是我見過的東西。”
蕭遲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道:“算了,不管了。婚房內有我留的血,尋常東西不敢輕舉妄動,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勞累了一天的兩人相擁而眠,直到天光大亮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手機鈴聲突然在房間響起,蕭遲皺了皺眉,下意識摸了摸司然的手臂,才伸手去拿放在床櫃上的手機。
“老蕭?吳家的婚房是然然接的案子?”
蕭遲大腦遲鈍的沉默了一下,随即猛的坐起來:“發生了什麽事?”
司然驟然被驚醒,茫然地看着突然坐起來得蕭遲。
邵硯的聲音顯得有些煩躁,“女的死了。”
蕭遲皺緊了眉問:“你們接的案子?”
“沒有,最近手上有個重案,案子是一組接的。但是今天現場是我們和一組一起出的,我看布置像是然然的手筆。”
蕭遲應了一聲,道:“我和然然這就過去。”
挂掉電話,蕭遲看向睡眼朦胧的司然:“吳家出事了,女的死了。”
司然一驚,趕忙翻身起來。
吳家已經亂成一團,陸家女兒嫁過來的第一天就不幸喪命,陸家連哭帶吵的要吳家給個說法。吳先華躲在吳母背後,面色慘白神情驚恐,像是受了極大地驚吓。負責的警務人員将兩家争吵不休的人分開,才嘗試着開始了解情況。
司然和蕭遲一到,就被邵硯叫進了現場。
“怎麽回事?”邵硯看着司然,很不解。
司然搖搖頭:“我的布置不可能會有問題,而且照正常來說,就算出了事,也應該是男方出事。”
邵硯煩躁地抓了把頭發:“你抓緊時間看看哪裏出了問題,一會一組接手我就不能讓你進現場了。”
司然點點頭,進了房間四處看着。突然,目光一凝,看向梳妝臺上的銅盆和銅鏡。
蕭遲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是……”
司然皺着眉,表情十分凝重:“盆子裏的水是我淨化過的,應該在正對房門的位置,這水被污了。”
蕭遲走過去又看了看那個銅鏡:“這東西……”
邵硯看過來:“我問過了,吳家家傳的古董,至少也要有上千年歷史了。”
司然和蕭遲對視一眼,司然道:“屋子裏沒有鬼靈闖入的痕跡,問題應該就是這個銅鏡和這盆水。”
蕭遲點點頭,伸手在水裏攪了攪。突然指尖一涼,蕭遲收回手看了看沒有任何變化的手指。左手在指尖一劃,一道血痕出現,血色沒有任何異常。
司然奇怪地看着他:“蕭大哥?發現什麽了?”
蕭遲搖頭:“水雖然被污了,但是似乎沒有什麽問題。”
邵硯抱着手臂環顧四周:“如果不是鬼靈,那會是什麽東西?反正肯定不可能是人為,陸歡的魂魄已經不見了。”
司然猛地回頭:“魂魄不見了?”
邵硯點點頭。
“看來……又和那個人有關系。”蕭遲望着自己的指尖,若有所思。
突然像是想起什麽,蕭遲走到離門不遠的地方,蹲下身在地毯上仔細看着。半晌,開口道:“恐怕不是鬼靈,而且……那東西應該已經逃走了。”
地上原本落着血跡的地方,此時已經變成一片黑色污漬,完全看不出血的顏色。
74|Chapter72
“被害人死前沒有發生過關系,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大概會被判定是自然死亡。”邵硯在屋子裏又看了一圈,對司然道。
司然一愣:“沒有發生過關系?”
蕭遲也看向司然,兩人皆有些怔忡。
邵硯大概明白司然的意思,點點頭道:“雖然如此,但是死亡時間是在淩晨三點到四點。”
也就是說,死亡時間不是午夜,而屋中所有的陣法都沒有被觸及的跡象,鬼靈作祟的可能基本全部排除。
将所有有用的消息說完,邵硯拍了拍司然:“出去吧,一組的人馬上過來了。”
司然突然眨眨眼,亮閃閃的雙眼帶着渴望的神情看了看梳妝臺,又對着邵硯釋放了半天訊號,随即乖巧地笑開,拉着蕭遲跑出警戒線內。
蕭遲被他拉出去後,無奈地敲了他一下:“你确定可以?”
司然嘿嘿笑了一聲,胸有成竹:“師兄不可能沒發現問題,想要查清楚,那東西必須要到手。”
“如果被吳家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