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用。那時候遂安公主和長孫驸馬真是一對。中秋夜當日,宮中設宴,賞月觀燈,各世家年輕男女都随父母進了宮,湊到一起熱鬧,在帝後跟前飲酒對詩,十分樂呵。後來宴席盡興,大家人要散了的時候,有人發現遂安公主不見了,窦逵也不在。
皇後便命人去找,卻在挂着串串紅燈的南海池水榭旁,看到醉酒相依而睡的二人。二人身邊一個侍女都沒有。當時皇後是自己帶着人單獨去的,不巧三位夫人剛好路過,也瞧見這景兒了。皇後随即就囑咐她們守口如瓶,然後就此事請示了聖人。随後不久,賜婚就下去了。”
碧雲不忘李明達之前的交代,特意回禀告之她,當時遂安公主和窦逵都睡得很沉,是長孫皇後命人特意去叫,才把人叫醒了。醒了之後的遂安公主跟受了很大的驚吓一般,哭聲不止,窦逵也喊無辜。
“不過這種被抓了現行的事,喊無辜又有什麽用呢。”碧雲人禁不住感慨道。
李明達聽了這些細節之後,心中只有一個疑惑:倆人的心得有多大?能在那種宴會的情況下私會,然後沒心沒肺地抱在一起踏實地睡?
這件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覺得蹊跷。李明達不信長孫皇後沒有細查,遂想起了長孫皇後身邊的另一個管事宮女,左青梅。
李明達當即喚了左青梅來問。
左青梅仔細回憶了下,“當時皇後是要細查,但聖人随後就下賜婚旨意,令所有人不許再提此事,遂就作罷了。”
“長孫沖呢?”李明達問,“他與我五姐之間的婚事,是由誰先提出的?”
“似乎倆人都沒說,是聖人主張賜婚。”左青梅說罷,随即不解地問李明達,為何要追究這些過往事。
李明達對着左青梅的眼,然後抓着她的手,請她幫自己一個忙。
“什麽忙。”
李明達對左青梅耳朵嘀咕了幾句。
左青梅驚訝不已,然後确認問李明達:“貴主真要婢子這麽做?”
“嗯。”
左青梅應承,當日就把李明達的吩咐照辦了。
當夜,立政殿內一片平靜。李世民獨自一人在甘露殿宿下。
次日天才大亮,李世民騎着馬風塵仆仆從承天門行至兩儀門,方下了馬。他鬓角有幾根青絲垂落,面有倦色,怒意不減,似是很早就離宮了一趟。
李明達醒來的時候,就立刻被喚到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把屬下呈報的奏折遞給李明達,眼裏還布着血絲,“王長史傳信一案,你來查。”
“這件事不該是大理寺或是刑部來過問麽?”
“會有大理寺的人協助你。”李世民道。
李明達還是不解,她沒有為官,為何要大理寺來協助她,“會不會有些不合适。”
“要你來,便是因為你最合适。這種涉及宗族權貴後院的事,普通官員自然沒法插手,內外兼治,才是最快破案之法。”李世民解釋道。
李明達略微懂得點了點頭,又問大理寺誰來和她同查。
李世民看一眼她,“你的老朋友。”
至下午,李明達得知房遺直來拜見自己,方知道父親已經給了房遺直一個大理寺少卿的職位,就為讓他方便助自己查察此案。
“負責接王長史信的侍衛,名喚魏芫。接了王長史的信後,就送往長樂公主府。公主府的守門侍衛因有四班輪替,這信也不常送,所以并不識他,只當是普通的信收了,然後遞給公主。至于長樂公主到底看沒看這封信,卻要問她的貼身侍女才知。”房遺直說到這裏,就詢問地看向李明達,這之後的調查就只能靠她了。
李明達托着下巴看房遺直,想得卻是另一件事,“聖人為何非要你來配合我查案,就不會換個人?”
“看膩了?”房遺直反問。
李明達聽這話,特意注意了下房遺直的面容,笑了起來。
“若真不好看,就要怪我母親沒把我生得好。”房遺直垂下眸子,睫毛遮掩下的眸底有些暗色。
他似乎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李明達忙道:“你生得很好了,容貌清隽,氣度更是謙謙斐然,還要怎麽好?卻不要為難盧夫人了,她能把你養成這樣多不容易。”
“真的麽?”房遺直看了她一眼,眼睛中閃過一絲笑意。
李明達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我是想父親為什麽總找你,就沒考慮過別人。”
房遺直搖頭,“聖人英明神武,高出前古,其決斷必有緣由,只是我們尚沒參透罷了。”
李明達點點頭,倒是如此。“那我這就去提審五姐身邊的大侍女柏廬。”
房遺直應,随後就跟着李明達到了長樂公主府。
公主府烏頭門前,停了諸多馬車,都是前來吊唁的貴族,其中絕大數還都是李明達和房遺直認識的人。
李明達忙用袖子擋住臉,然後和身側的房遺直相視一眼,二人就彼此會意,直接朝公主府的後門去。田邯繕和程處弼等人緊随其後。
從後門進了公主府後,李明達下了馬,立刻喊來柏廬。
柏廬得知晉陽公主又來了,也知會給了李麗質。李麗質自然也就派她來查看情況。
李明達當即就問她關于公主府收信之事。
“平日都是由我來收,然後呈送給公主,出了什麽是麽?”柏廬問。
李明達緊盯着她,“那前日收到的信,你送給誰了?可給了你家公主瞧?”
柏廬愣了下,然後有些猶疑地點了點頭。
李明達自然觀察出柏廬的不對,立刻讓她帶自己去見李麗質,她要就這事親自問清。
柏廬忙道:“公主見諒,我們貴主早前有囑咐過,她說她不想……再見公主。”
“那你就把前日公主收到的所有信都拿給我。”
柏廬應承,去了會兒,就捧了和匣子回來,告知李明達信都在匣子裏。
李明達翻了翻,眯眼看柏廬:“魏芫送來的那封信呢?”
柏廬皺了下眉,随即把頭低得更深,表示不明白李明達所言,
“承天門的侍衛,魏芫,他昨日拿了封信,裏面可有十萬貫錢財的存放地點。”
柏廬震驚了下,然後手緊緊地抓着帕子,仍舊搖頭表示不知,“可能是門口的侍衛弄丢了,也可能是昨日整理信的時候,婢子把一些貴主不願看的信,都拿去燒了,遂帶了那一封。”
“這倒是簡單,燒了也沒關系。你們家貴主看沒看過,一問就知。不過你該不會是這信你沒呈上問她,你就直接把信給毀了?”
柏廬垂首不作答,随即在李明達的厲聲質問下,才應道:“也有這個可能,婢子最近有些粗心大意。公主也清楚,我們貴主的那個決定,實在是駭人,我便為此分了心。”
柏廬是有一定位份的侍女,且是跟着李麗質從宮裏出來的人。她若是守規矩,絕不可能處事如此粗心大意。
這柏廬表現的嫌疑太過,李明達也不多問了,直接命人拿了柏廬,搜身,然後檢查她的住處。
李麗質在房中等候許久之後,不見柏廬回來,擔心李明達為難柏廬,質問關于她詐死的原因,遂又打發人去查問情況,轉即得知李明達果然把人拿了。
李麗質立刻命人把李明達請來,卻是兩次派人,還是請不來。
李麗質氣得咬牙,只得無奈之下,但她已經死了,而今府中吊唁人太多,她不能冒險親自出門去找李明達,遂只能叫人去找長孫沖,告知他這是最後的懇求。
長孫沖随後來見李明達,瞧見跪地痛哭的柏廬,長孫沖也誤會了,以為李明達就李麗質詐死一事的緣故還揪着不放。
“你這是做什麽,非要把你五姐逼死了才開心?”
“逼‘死’五姐的人,不是我,是她自己要死。”在他們夫妻的事上,李明達沒覺得誰更好些。遂此刻長孫沖的面子,她也不給。李明達只冷笑一聲,讓長孫沖該走就走,不要耽誤她查案。
“你還要查什麽,快別鬧了,把你五姐的侍女還給她。”
“怕是還不了了,她已經認罪了。”
“認什麽?”長孫沖不解問。
“李明達,你太過分了。”李麗質穿着一件黑帽披風進了屋,随即侍女關上門,她才把披風扯了下來,滿眼憤怒地瞪向她。
“那般哀求你念着姐妹情,你卻不念,跑到我府上來撒潑鬧事,就是非要弄得阿耶知道我活着,逼着我去死,你就開心了是不是?難道這些年阿耶對你的寵愛還不夠?我死了,他念着我多一些,你就不開心,覺得失寵了?”
長孫沖聽這話有些驚訝的看向李麗質,蹙眉道:“卻不該這樣說她,她不會存這樣的心思。”
“好,她不存心思,所以就我一個人壞是麽?長孫沖,在你眼裏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比我好?那你娶我幹什麽!”李麗質氣道。
長孫沖見她如此,眯着眼便不說話了。
“真是死也不安生,死了,自己的親妹妹也不放過自己。”李麗質咬牙道。
李明達一直忍着,聽李麗質這話,立刻脫口而出:“那是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