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聞言便将手中筆遞到白灼面前, 溫聲道:“阿灼來寫寫。”

白灼連忙搖頭道:“我寫的難看,還是不要浪費紙墨了。”

李熠卻将筆塞到白灼手中,鋪了紙柔聲道:“不浪費。”默了一瞬,接着說道:“我想看阿灼寫字。”

白灼猶豫一瞬, 捏着筆的手指緊張, 整個手掌都僵硬了。

“你真的想看啊?”白灼神情糾結的問。

李熠面含笑一, 點頭道:“想。”

白灼捏緊了手中的筆, 深吸了幾口氣, 手指微微顫抖的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等寫完, 白灼看着紙上那幾個像蟲子爬一樣的字, 覺得簡直沒眼看。

李熠拿起紙看了看, 白灼一顆小腦袋都快埋到胸口了。

“很難看吧?都說了很難看, 你非讓我寫!”

李熠見白灼這模樣着實可愛的緊, 他将紙放下,擡手輕輕揉了揉白灼的頭發, 柔聲道:“還是有進步空間的。”

白灼緩緩擡頭,猶豫着問:“真的很難看?”

李熠沒忍住笑出聲, 白灼一張小臉頓時惱了。

她瞪了李熠一眼, 虎着臉生氣道:“哼!我寫字就是難看!你再笑今晚沒肉吃!”說着就要下床離開。

李熠一把拉住白灼,将小丫頭拉入懷中,柔聲哄道:“好丫頭,別生氣,我錯了。”

李熠認錯快,但白灼也是有脾氣的!

她哼了聲嘟囔道:“寫字難看怎麽了?我就是寫字難看,我認的字也沒幾個,我就是個笨丫頭!”

“誰說我的阿灼是個笨丫頭?我家阿灼明明很聰明,比任何人都聰明。”

白灼被李熠誇的臉紅, 還是哼了聲:“你剛才還笑我寫的字難看呢!”她可是記仇的!

李熠忙道:“哪有,我笑是因為剛才的阿灼很可愛。”

白灼一張臉紅紅的,她擡眼瞪了李熠一眼,嘟囔道:“李熠你變壞了!”

現在的李熠時不時就說幾句讓她臉紅心跳的話!

李熠一本正經點頭道:“該罰!阿灼想要怎麽罰我?”

白灼嘟着嘴哼了聲:“罰你今晚不準吃肉!”

“這個懲罰是不是輕了些。”李熠擁着白灼,微微低頭,柔聲道:“不如罰我日後親自教阿灼寫字如何?”

白灼一愣,低聲道:“教我寫字?”

“是啊。”李熠唇角含笑問道:“阿灼想學嗎?”

白灼抿唇想想,看着紙筆猶豫着道:“可是這些筆墨很珍貴,不能浪費的。”

李熠看上去卻胸有成竹,他道:“只要阿灼願意,我保證日後咱們不愁筆墨。”

看過李熠寫的字,白灼也覺得書肆掌櫃一定不會拒絕,不過她還是哼了聲,嘟囔道:“你這麽自信啊?”

李熠唔了聲,那雙漂亮的桃花眸中滿是自信,他保證書肆掌櫃看過他寫的,一定會答應用他做抄書人。

“阿灼只要告訴我想不想學。”

看着李熠寫的那麽漂亮的字,白灼心頭躍躍欲試,應道:“想。”

“來。”李熠身體向後退了退道:“阿灼坐過來些。”

白灼挪到李熠身前,接着李熠貼着白灼的背,将筆遞到白灼手中,鋪好了紙,修長的手掌覆在白灼的手上,握着白灼的手指慢慢寫了起來。

北地天冷,但這間小小的茅草屋卻暖意融融的。

京城,皇宮,翊坤宮。

一身素衣的周皇後倒在榻上,旁邊兩名宮女正伺候着周皇後喝藥。

不過幾日時間,周皇後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看上去十分憔悴。

這時一名宮女戰戰兢兢進殿禀報。

“皇後娘娘,送去養心殿的參湯被退了回來。”

榻上的周皇後目光一沉,擡眼直直盯着那宮女咬牙問道:“可有見到皇上?”

宮女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輕輕點頭。

“皇,皇上去了永福宮。”

‘啪’

‘嘩啦!’

藥碗被周皇後猛的揮掉,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殿中伺候的宮女們皆都吓的瑟瑟發抖,齊齊跪在地上高呼“皇後娘娘息怒。”

而周皇後卻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怨氣和憤怒,她坐起身将榻上軟枕應力仍在地上,一張蒼白面容更是猙獰可怖,口中怒罵着:“賤人!賤人!!”

宮女們吓的匍匐在地,頭都不敢擡。

周皇後扔完了枕頭又開始扔瓷器,不一會兒,殿中地上滿是碎片。

伺候嬷嬷快步趕來,見狀趕忙上前勸阻周皇後,又對一旁宮女斥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快将東西收拾了!”

宮女顧不得被碎片刺破的傷口,趕忙将殿中碎片收拾幹淨退了出去。

其中有兩名宮女膝蓋被那些碎片傷的最重,卻又不敢聲張,怕觸怒了周皇後,只能自己包紮。

其他宮女看着,皆是一臉愁苦,膽子大些的宮女一臉懊惱,低聲抱怨道:“皇後娘娘失寵,咱們這些下人也跟着遭殃,這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她們這些宮女以前伺候在周皇後身邊,自是威風的。

但現在周皇後的鳳印被收回去,即便她現在還是皇後,但卻是有名無實,如今整個後宮誰人不知,馮妃最為受寵。

伺候在翊坤宮的宮女們也是人人自危,甚至有傳言說周皇後很快會被廢,若周皇後真的被廢,那她們這些宮女日後豈不是更艱難?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周皇後被軟禁在翊坤宮,脾氣變的越來越可怕,對宮女太監動辄打罵,實在苦不堪言!

其中一名宮女傷勢最重,聞言她卻是沉着臉斥道:“皇後娘娘是主子,咱們是奴才,主子要怎麽對奴才咱們都得受着,若是讓皇後娘娘聽到這些話,小心你們的腦袋!”

那些議論的宮女便不敢說了,為這受傷宮女上藥的宮女,嘆息一聲道:“紅翠姐姐對皇後娘娘忠心耿耿,實在令我們佩服,可是紅翠姐姐這麽衷心,卻是手上最重的。”

紅翠同另外一名叫紅玉的宮女便是方才伺候周皇後喝藥的宮女。

紅翠聞言抿了抿唇,眼底雖有委屈,但卻是一閃而過。

那說話的宮女為紅翠包紮好,又笑着說:“紅翠姐姐受了傷,近日你的活都交給我。”

紅翠看了這宮女一眼道:“香兒,謝謝你。”

香兒笑着道:“紅翠姐姐客氣了,香兒自從進了翊坤宮得紅翠姐姐照顧,現在該是香兒報答的時候了。”

之後紅翠的活果然都落在香兒身上。

因為周皇後打翻了藥汁,所以廚房便有重新熬了一碗。

香兒送藥進去時,剛巧聽到周皇後在怒罵馮妃。

“那個賤人!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魅惑皇上!賤人!賤人!”

“還有那個老不死的安太妃!敢害本宮,本宮一定不會放過她!一定!!本宮讓你查的安太妃那件事如何了?!”

伺候嬷嬷看到香兒,連忙勸阻周皇後不要多活。

香兒從始至終都低着頭,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

伺候了周皇後喝藥,香兒退出寝殿,關上門後,香兒擡眸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異色。

夜色漸深,宮中戒備愈發森嚴。

靜安宮中,安太妃坐在芙蓉榻上,而在安太妃面前則站着一名粉衣宮女,正是翊坤宮的香兒。

“……奴婢進去時只隐約聽到這些,之後奴婢不敢多待,便出了寝殿。”

安太妃右手撚動佛珠,聞言她緩緩點頭,目光慈愛的望着香兒道:“辛苦香兒了。”

香兒忙道:“不辛苦,這都是香兒應該做的。”

香兒望着安太妃目露感激道:“香兒姐姐的命是太妃娘娘救的,香兒能幫到太妃娘娘,已經心滿意足,只是可惜香兒也只是查到這些小事情。”

安太妃笑容溫和,她擡了擡手示意香兒站起身,而後說道:“這些已經夠了。”

“你在翊坤宮辛苦了幾年,如今成為皇後身邊的近身侍女已經很不容易,日後還是要小些着些,知道嗎?”

香兒點頭,禀報完這些,香兒也不敢多待,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靜安宮。

待香兒離開後,金嬷嬷來到安太妃身邊,道:“太妃娘娘,皇後娘娘要查的是您嗎?”

安太妃淡然一笑:“自然,我毀了他們的計劃,又讓她遭了皇上的厭棄,被奪了鳳印,依照周皇後的性子,自不會善罷甘休,她若不報複便不叫周娴了。”

金嬷嬷也淡笑了聲道:“只怕皇後要失望了。”

安太妃既然敢在北地安插人手,自然不怕周皇後查。

“周皇後恐怕自己也想不到,她自以為把持後宮多年,以為一切姐在她掌握之中,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

安太妃面上卻不見任何喜悅之色,她沉沉嘆息一聲,手指一下一下撚動佛珠,低聲道:“冤孽啊,若她能放下心中魔障,我也不必出手。”

頓了一下,安太妃忽然問:“再過幾日就是五月初六了吧?”

金嬷嬷點頭。

安太妃站起身,望着殿門幽幽道:“五月初六是顧昀的忌日,顧青葉一定回去祭奠她的師父,傳消息出去,若陸廷見到顧青葉,定要第一時間禀報。”

“是。”

……

北地,平遠鎮。

這幾日北地的天氣暖和了許多,雖說早晚天氣還是很涼,但晌午時天上的日頭很足,天氣好,鎮上也愈發熱鬧了。

喜來客酒樓中,客人也比平日多些。

酒樓後廚人也極多,廚子和傳菜的小二來來回回忙碌着。

這些人中可以看到一抹瘦小的身影,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衣裙,頭上包着布巾,正在忙着炒菜,正是白灼。

別看白灼瘦小,但炒菜卻一旦都不含糊,完全不比其他廚子差。

酒樓生意好,後廚自然也忙碌。

廚子們忙的腳不沾地,都顧不上吃飯,衆人一直忙到申時左右,大家夥才有了歇息的機會。

白灼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這時酒樓掌櫃找到白灼,笑道:“白灼,你不是說想預支工錢,這是你的工錢。”

這掌櫃正是那日白灼見到的酒樓掌櫃,那日見過薛正後,白灼第二日便來了酒樓,沒想到這酒樓掌櫃吃了白灼做的幾個菜,當場便決定留下白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