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和李熠去鎮上時, 牛嫂兩口子和趙三娘都來幫忙,牛嫂還找了趕牛車的人來送白灼和李熠。

誰知一輛馬車來到村裏,竟是書肆韓掌櫃親自派人來接白灼和李熠。

白灼一臉驚訝,沒想到韓掌櫃竟找了馬車, 她本來還擔心坐牛車趕路太過颠簸, 怕傷了李熠的雙腿, 現下有了馬車, 倒是沒了這些擔憂。

牛嫂等人也是滿臉感嘆, 看着那輛馬車心中豔羨, 也為白灼二人高興。

幾人幫忙将白灼收拾的東西放上馬車, 又扶着李熠坐上馬車。

白灼離開前, 對着牛嫂和趙三娘深深鞠了一躬, 說道:“牛嬸, 三娘,謝謝你們, 真的謝謝。”

猶記得他們初來化遠村時,人生地不熟的, 村子又人煙稀少, 若非有牛嫂幫忙,她也不可能對村子和平遠鎮熟悉得這麽快。

還有趙三娘,她毫不吝啬地給她宣紙,幫她說話,這些恩情白灼都記在心中。

牛嫂和趙三娘連忙扶着白灼起身,牛嫂拉着白灼的手,聲音有些哽咽卻笑着道:“白灼,你都謝過多少次了,我不是說了嗎?那些不算什麽事, 咱們是同村又是鄰居,就應該互相照應,再說了,如今你們能去鎮上,我為你們高興,日後嬸子去鎮上也有了熟人,多好。”

白灼重重點頭。

趙三娘面上沒有多少悲喜,但神情間還是高興的。

她看着白灼道:“白灼,你們二人命好,我等着喝你們兩口子的喜酒。”

白灼面頰一紅,馬車上的李熠溫聲道:“三娘,牛嬸,你們放心,我和阿灼成親時,定會邀請你們參加。”

白灼到底是個小姑娘,李熠的話讓她滿面通紅,但一顆心卻像是掉進了蜜罐,甜絲絲的。

牛嫂和趙三娘笑着點頭,送白灼上馬車時,趙三娘拉着白灼的手忽然道:“白灼,謝謝你。”

白灼擡頭望向趙三娘,便見趙三娘笑容柔和,低聲道:“傻丫頭,我知道你邀我來同你們一起吃飯,是為了讓我和牛嫂他們緩和關系,你的心,我懂。”

趙三娘眼眶微紅,她伸手輕輕抱了抱白灼,道:“丫頭,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對我這麽好,但你放心,我沒事的。”

被戳中了心思,白灼沒有否認。

正如趙三娘所言那般,她邀請趙三娘和牛嫂他們來家裏,一方面是想着離開前一起吃個飯,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他們能緩和關系。

這個想法或許沒什麽用,但白灼還是想試一試,如今看到牛嫂他們和趙三娘之間變好,白灼打心眼裏高興。

她回抱趙三娘,猶豫一瞬,低聲說道:“三娘,你有時候很像我娘。”

趙三娘眸光微動,旋即輕笑一聲,她擡手敲了白灼頭一下,嗔道:“我可沒有你這麽大閨女。”

白灼笑了笑,便聽趙三娘溫聲道:“你要是我妹妹,我倒是很開心。”

白灼便笑着叫了聲“姐姐”。

趙三娘高興的應了一聲,說了幾句話,之後牛嫂和趙三娘等人目送白灼和李熠坐着馬車離開。

分別後,白灼和李熠坐着馬車來到平遠鎮。

這還是李熠來到北地後,第一次離開村子,李熠坐在馬車車窗前,望着外面景色,神情間不覺地露出笑意。

進了鎮子後,只見這小小的平遠鎮熱鬧得緊,白灼坐在李熠身邊,高興地給李熠說着鎮上的事情,李熠也聽得滿面笑意。

待到了書肆,掀開簾子,便見書肆門前站着韓掌櫃,而韓掌櫃身邊還站着一名身着青衣直綴的年輕公子。

看到馬車內的白灼和李熠後,這年輕公子先是點頭致意,而後望着李熠道:“公子,我們終于見面了。”

白灼心底緊張,身體也跟着緊繃起來,李熠輕輕握了握白灼的手,安撫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望向那青衣公子道:“見過縣丞大人。”

白灼一驚,呆呆看向那青衣男子,他就是縣丞?

齊嘯沒有否認,便是默認了他的身份。

齊嘯在李熠點頭致意時,身體微微一側,他哪裏敢受這位的禮,他溫和一笑道:“公子請下車。”

一旁韓掌櫃連忙吩咐人扶李熠下馬車。

這還是韓掌櫃第一次見到李熠,只見眼前公子雖身着粗布長衫,一身落魄,但周身氣質渾然尊貴,一看便非等閑之輩。

更何況今日齊縣丞更是親自到書肆迎接這位李公子,不用想都知這位公子身份不一般。

有了韓掌櫃等人幫忙,幾人很快便扶着李熠進了書肆的客房。

這客房是韓掌櫃特意讓人精心準備的,雖說小了些,但該有的都有,布置雅致,看到齊嘯臉上的滿意之色,韓掌櫃暗暗點頭,他果然猜對了齊嘯的心思。

這位雙腿殘廢的公子,身份果然不一般!

韓掌櫃看出齊嘯要同白灼他們說話,便吩咐下人上茶,走前還對李熠道:“李公子,這間客房雖說小了些,但冬暖夏涼,采光也極好。”

李熠颔首,溫聲道:“多謝韓掌櫃。”

韓掌櫃笑着搖頭,寒暄幾句,便帶着人離開。

齊嘯站在李熠面前,他先是看了白灼一眼,溫和一笑道:“這位姑娘,我有話同公子說,還請你暫時回避。”

白灼心中擔憂,不待她說話,便聽齊嘯接着道:“姑娘放心,我不會對公子怎麽樣。”

白灼望向李熠,卻見李熠握着白灼的手并未松開,他擡眼看着齊嘯道:“阿灼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有什麽話不必避諱她。”

齊嘯一臉驚訝,視線在白灼和李熠之間轉了一圈,終究什麽話都沒說,接着便見齊嘯撩起衣擺,跪在李熠面前,躬身行了一禮,道:“微臣齊嘯參見太子殿下。”

李熠垂眸望着齊嘯,俊美的面容仍舊從容淡定,溫聲道:“我早已不是太子,你也不必跪我,起身吧。”

齊嘯擡頭望向李熠的神情滿是恭敬:“在微臣心中,大越國太子只有一人,便是公子。”

“不止微臣,在整個邊關将士心中,只有公子才當得起大越國太子!”

“太子殿下,陸統帥讓微臣轉告殿下,青山猶在,壯士孤勇,殿下一路艱難險阻已經撐過來,如今到了北地,殿下不必再擔心其他。”

白灼站在李熠身邊,聽着齊嘯的話,一顆心提起來,砰砰砰劇烈跳動着,緊張不已。

似乎感受到白灼的緊張心緒,李熠握着白灼的手指輕輕捏了捏白灼的掌心,白灼回過神,緩緩轉眸望向李熠。

李熠溫柔一笑,輕輕拉着白灼坐在自己身邊,他并不避諱眼前的齊嘯,白灼坐下後,他便拉着白灼的手放在自己膝上,柔聲道:“不要怕。”

白灼抿着唇輕輕點了點頭,李熠這才望向齊嘯。

齊嘯目不斜視,一臉端正。

“你是舅舅的人?”

齊嘯應道:“正是,微臣受命保護殿下,之前是為了避開耳目,這才讓殿下在化遠村受了苦,是微臣之過。”

李熠神情平靜,沒有任何異色,他道:“我們初到北地,宮中必有耳目,你沒有任何錯。”

“多謝殿下。”

“起身吧。”

齊嘯起身後,顯然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禀報李熠,然看到白灼,到了口中的話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白灼看出來便站起身,對李熠道:“李熠,日後咱們就住在這裏了,我先去外面熟悉熟悉,順便找韓掌櫃說說,将咱們養的小雞安排一下。”

李熠不想隐瞞白灼任何事,即便是齊嘯,他并不覺得白灼聽到有什麽不好,聽着白灼的話,他沒有說什麽,只柔聲道:“好,你安排好後,快些回來。”

站在一旁的齊嘯目視前方,一臉‘我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模樣。

白灼略有些羞赧地抽回手,點點頭,快步離開屋子。

待屋中只剩下李熠和齊嘯二人後,齊嘯忙拱手道:“太子殿下,陸統帥讓微臣告訴殿下,宮中事情他已經知道,陸統帥請殿下不必擔心,統帥大人定會親自為殿下讨回公道,邊關戰士們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李熠嘆息一聲,微斂眉宇,低聲道:“舅舅在邊關的處境并不比我好。”

齊嘯道:“太子殿下不必擔憂,陸統帥知道殿下必然放心不下統帥,他讓微臣轉告殿下,當初殿下安排在邊關的人手皆發揮了大用,統帥大人雖還未奪回兵權,但已經抓到劉營馬腳,不出半月,邊關必然生事,屆時便是統帥大人奪回兵權的最好時機!”

陸家勢微,陸廷被明德帝猜忌,李熠在他還是東宮太子時,便暗中在邊關安插了人手,只為幫陸廷度過困難。

說起此事,齊嘯望向李熠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欽佩。

李熠從未有過謀權篡位之心,而他唯一瞞着明德帝所做之事便是幫助陸廷,也正是因為他出手,才能在重要時刻幫助陸廷,在齊嘯看來,若李熠果真有弑君奪位之心,哪裏是周皇後和楊太傅能抓得到的!

得知陸廷消息,李熠心中自是高興。

“殿下,統帥大人說了,他會盡快奪回兵權,親自來北地看望您,他也希望您能振作起來,重新奪回東宮太子之位!”

李熠苦笑一聲,看着自己雙腿,道:“我已經是個殘廢。”

齊嘯一臉痛心,忙道:“殿下放心,統帥大人已經找到顧青葉顧神醫,不出三日,顧神醫便會來到北地為殿下治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