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司然和蕭遲坐上邵硯的車,跟着一起回了局裏。

目擊者顯然也受到了點驚吓,做筆錄的警員問話的時候還顯得戰戰兢兢的。

“哎喲……太慘了。我們是來給老人上墳的,一家子都不在本地,只能趕在這種不年不節的忌日來看看老人。結果今兒個剛把東西放下,我說找根棍子挑火,這才往前走了幾步。大老遠看見那小夥子在那杵着,還以為是幹嘛的。結果走進了一看,愣是把我吓的腿軟了。”中年男人面向看着憨厚,說起話來也帶着股子土味,但是明顯夾雜着別的地方的口音。

“我瞅那小夥子沒動,也不敢叫,使了半天勁才連爬帶跑的回了他娘身邊。一家子都吓傻了,我兒子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報了警。不過從頭到尾也沒見那小夥子有什麽動靜,看那面相也不是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啊。”男人嘆了口氣,道:“警察同志,這裏面沒準有什麽誤會,我們也沒看見是怎麽回事,萬一,萬一是你們說的那個叫什麽……哦,栽贓陷害呢?你們好好查查。”

小警察笑了笑:“大叔,我們也沒說他就是兇手。您還看到什麽了,再仔細想想,和我們說說?”

男人愁眉苦臉的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和他娘眼神都不好,隔着大老遠的也看不清楚。反正能肯定的就是那小夥子一直沒動彈過,也沒有別的人。再有就不知道了。”

邵硯進來拿着筆錄掃了一眼,對着男人笑了笑:“成,謝謝您。要是有什麽想起來的,再随時和我們聯系。麻煩您了。”

中年男人感慨地嘆了句:“不麻煩不麻煩,還得謝謝你們送我媳婦兒去醫院,這要是吓出個好歹來才是真麻煩了。警察同志啊,你們可得趕緊抓住那個兇手。這簡直就是黑了心肝兒了,怎麽能這麽狠呢?”

邵硯連連點頭,笑得一臉親民:“您放心,我們肯定以最快的速度破案。”

送走了目擊者,邵硯的臉立馬拉了下來,把跟在他旁邊的楊希吓的一哆嗦。

邵硯瞪了他一眼,道:“叫蕭遲和司然在隔壁盯着,你和我進審訊室。”

楊希張大了嘴看着他:“大王……我……我去?”

邵硯又一眼看過來,帶着嗖嗖的冷風:“你是沒張嘴還是沒長手,不能進去?”

楊希幹笑着點點頭,邵硯一轉身,才嘟囔了一句:“大王,進審訊室要用腿……”

審訊室隔壁是一間空屋子,屋中只有一面很大的窗戶。不過窗戶是單面的,只能從這間屋子裏看到審訊室裏面的情況,裏面卻只能看到一面牆壁。

蕭遲對這間屋子很熟悉,招呼讓人搬了兩把椅子進去,就拉着司然大咧咧地坐在裏面,一點看不出擔心的樣子。

司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有點擔心地問道:“蕭大哥,思坤不可能是兇手啊……師兄為什麽還要這樣?”

蕭遲笑了笑,抱着手看着裏面:“哨子就是确定了他不是兇手,才會這麽大張旗鼓的。在場那麽多人看到思坤在現場,手裏還拿着兇器,不能不給個解釋。他現在是在等,等着兇器和屍體傷口的比對。”

司然眨眨眼,一臉茫然:“那為什麽不等結果出來再問?”

蕭遲道:“他帶着楊希進去,筆錄做出來的是什麽,就由他說了算。這樣結果出來了,沒有差錯的話,思坤就能被釋放。但如果結果先出來,必然不能再讓楊希跟着進去,說不定到時候還會有上頭的人一起跟着來旁聽,到時候就不好解決了。”

司然聽的雲裏霧裏:“為什麽這樣啊?”

蕭遲笑道:“人是怎麽死的,你看不出來嗎?”

司然立刻答道:“屍體是被撕扯開的,而且不是人力造成的。應該是厲魂,并且不是一個。”

蕭遲點點頭:“你看出來了,哨子自然也早就看出來了。但是他總不能直接跟上頭說,這是鬼魂幹的,不是人為。要是那樣,他得被人抓起來關精神病院。”

司然咧了咧嘴,沒再說話。

邵硯點了點桌面,看向對面的段思坤:“五個死者的死亡時間都在目擊者到場的半小時內,而這段時間只有你在現場。你為什麽會在那裏,當時還有什麽人在現場?”

段思坤的目光呆滞了一瞬間,眼底所有的暗沉褪去,只剩一片茫然。他揉了揉眉心,道:“我當時很混沌,回過神來的時候你們已經都在那裏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邵硯繼續道:“那之前呢,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麽?”

段思坤一頓,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邵硯看了他一眼,轉臉看向楊希:“小楊。”

楊希茫然地停下打字的手,看向他。目光相對的一瞬間,邵硯打了個響指,楊希便僵硬地愣在原地。

邵硯這才回過頭,道:“我是司然的師兄,你不用有什麽忌諱,說吧。”

段思坤猶豫了一下,道:“之前那具骸骨的魂魄,是我很重要的人。在這之前,我一直與他在一起。”

邵硯愣了一下,随即道:“你是說,骸骨的魂魄被你們找到了?”

段思坤點點頭:“确切地說,是司然将他的魂魄解救了出來。”

邵硯揉了揉眉心,道:“魂魄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段思坤搖了搖頭。

“好。”邵硯點了下頭,轉臉對滿臉呆滞地楊希道:“嫌疑人在目擊者到場前十分鐘出現在附近,聽到慘叫聲後趕到現場。期間沒有碰到任何人,到達現場後,現場沒有其他人存在。”

楊希動作僵硬地将他敘述的話原原本本打上去,邵硯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打了個響指,讓愣神的楊希回了魂。

楊希滿臉不解地看着電腦上的筆錄,抓了抓頭發,還是沒敢問。

邵硯站起來,道:“你先和司然他們回去,最近不要離開本市。”

段思坤還想說什麽,被邵硯一個眼神制止。

幾個人剛走出審訊室,兇器比對結果就送了過來。邵硯沖蕭遲打了個招呼,讓三人先離開。

證物科的人抱着結果,有些為難地對邵硯道:“邵哥,這案子有點麻煩,要不要讓程隊向上頭反映一下?”

邵硯應了一聲:“我會和程飛說,結果放這裏吧,辛苦你們了。”

證物科的人走後,邵硯拿起資料掃了幾眼,道:“屍體的傷痕比對呢?”

法醫将結果拿過來,邵硯一一貼在白板上。

“屍體上的傷痕不是嫌疑人手上的兇器造成的,根據嫌疑人的敘述,他是在聽到求救聲後趕到的現場。當時出現場的人也應該都有看到,他身上并沒有任何血跡,并且兇器上也沒有沾染死者的血液。”

法醫站在一邊接話:“屍體的傷痕很詭異,像是被什麽撕裂開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身上不可能沒有沾染血跡,更不用多此一舉拿着兇器。”

邵硯看過來:“傷口是什麽造成的?”

法醫猶豫了一下,道:“最大的可能,應該是野獸之類。但是傷口的撕裂痕跡并不太像,而且東裏公墓上應該是沒有野獸的。”

邵硯點了幾個人道:“讓人搜一下山,看看有沒有野獸蹤跡。另外,你們幾個将報告資料整理一下,送到程隊那邊。其餘的,我去和他說。”

程飛看見那一摞資料,就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哨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邵硯坐在程飛的老板椅上,揉了揉額角道:“不是人為。”

程飛瞪大眼睛看他:“不是人為?那還是鬼……等等,你是說……”

邵硯點了點頭。

“然然也早就看出來了,這不是人為,也不是野獸所為。這些屍體,是被厲魂生生撕裂的。”

“我……靠!”程飛臉色一下就變了,“我現在把案子丢給一組還來得及麽?”

邵硯無奈地白他一眼:“一組是不太聰明,但又不是腦殘。這種時候你丢過去,是想告訴所有人,這案子有貓膩嗎?”

程飛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道:“那有什麽辦法,就算查下去,也還是白幹啊。”

邵硯搖了搖頭:“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把一切推給最可能發生的情況。東裏公墓裏面的山雖然是半人造,但挨着東裏山,趁現在沒人注意到,悄悄将圈範圍的栅欄破壞。再做一點野獸出沒的痕跡,應該不會有問題。上頭也不會死查,他們也怕麻煩。蕭老爺子那邊還是說實話,讓他聯系到死者家屬後,盡量給予安撫和補償。”

程飛點了點頭,剛走出去幾步,又退回來:“那……案子呢?怎麽辦?”

邵硯道:“這個案子要趕緊結了,越拖漏洞越大。并且盡快将風聲壓下去。其餘的,我會讓然然繼續跟下去。”

程飛猶豫了一下:“這不是小事,然然一個人行麽?”

“這事和然然多少有點關系,有蕭遲在,出不了亂子。我們沒辦法插手,只能這樣辦了。”

129|Chapter127

案子最終還是以野獸襲人事件告終,而關于段思坤的出現,知情者寥寥無幾,在書面上也只是一筆帶過。

蕭遲幾番試探都沒有将段思坤去現場的原因問出來,也只能無奈地放棄。倒是逸筠看到段思坤回來,整個鬼都放松了下來,圍着人上上下下轉了幾圈,才消停了。

司然笑眯眯地看着他們鬧騰,半晌才道:“今晚就幫你們結契吧,也省的逸筠總是擔心。有了契約,逸筠就不用擔心随便出去會被鬼使強行帶走了。”

段思坤笑着看向他,眼中滿滿是驚喜:“現在就可以結契了?”

司然點點頭:“逸筠的魂魄很強,于你是很大的助力。即使現在達不到靈使的等級,也有很大的晉升空間。”

逸筠擺擺手:“那些都不重要,抓緊時間吧。”

蕭遲無奈地看他一眼:“司然給你下的臨時契約還沒過效,急什麽。”

時針指向十點,司然撐開已經在打架的眼皮,打起精神道:“時間終于到了……”聲音有氣無力。

段思坤坐在沙發上的身體一僵,十指握緊又松開,随即又緊張兮兮地捂住。

逸筠的手虛擡,像是握住他的手一樣,安撫地笑了笑。

蕭遲看了一眼默默無言的兩個人,伸手給困得直打哈欠的司然揉了揉額角。

看段思坤的情緒似乎平靜了一些,逸筠對着司然點點頭。蕭遲這才放開手,拖了拖賴在他身上的軟骨頭小孩。

司然從蕭遲身上爬起來,晃晃悠悠走到段思坤身邊:“那就……開始了哦?”

一人一鬼點了點頭。

淺淡的白光從掌心傳入段思坤的背心,段思坤照着司然之前和他說的方法,以司然的靈氣為媒,将一個個契約靈決打入逸筠的眉心。

契約符文在空中交織,以某種特定的規律接連鑲嵌入半透明的魂魄中。虛化的魂魄逐漸凝實了幾分,眉心緩緩出現了一道細長的白線印記。同時,腕側的水滴狀痕跡化作一縷微弱的白光,脫離逸筠的身體,鑽入司然體內。

段思坤緩緩停下手勢,睜開眼看向逸筠。心底漣漪微動,一道道細弱而炙熱的感應傳遞進來。心念一動,便看到逸筠也慢慢睜開了眼。

司然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才開口:“好啦!接下來就要靠思坤來教你适應現在的生活了!現在呢,我們該去休息了!逸筠你要看住了思坤,一定讓他好好睡一覺!等你适應了以後,我再叫阿一哥哥來教你一些鬼使的知識!”

接連幾天消耗,加上一直也沒有能休息好,幾人都處于十分疲倦的狀态。互道晚安之後,就各自回了房間。

蕭遲拖着雙眼快眼黏在一起的小孩洗漱好,才動作利落的扒了他身上衣服塞進被子。

半睡半醒的司然:“果然……脫衣服比穿衣服快多了……”

正在給小孩蓋被子的蕭遲:……

這種時候他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來應和小孩的話。

逸筠雖然初來乍到,但是最近幾天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逸筠根本沒有心思去好奇。直到現在他切切實實和段思坤綁定在了一起,才發現看到什麽都新鮮。

客房中,段思坤給滿眼好奇的逸筠講着每一樣的東西的用法用途,又将所能想到的東西一一說了一遍,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午夜。

逸筠也反應過來,連忙催促着段思坤休息。段思坤沒有不滿,順着他的意思洗漱好鑽進被子裏,一擡頭,就看到逸筠飄飄悠悠地落到床上,悠閑地靠在床頭,低着頭看他。

段思坤翻了個身,側躺着正對着他:“想起來的時候,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

逸筠沉默了一會,像是真的能碰觸到他一樣,順着短短的頭發摸了摸:“睡吧……我陪着你。”

這一夜,即使隔着陰陽兩界的距離,不能碰觸到彼此的愛人,再确認了一直相互陪伴的存在後,安眠至天亮。

司然晚上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裏還是在大殷的時候。只是三皇子林景遲的殼子裏不再是蕭遲,而是一個于他而言有些熟悉但又更為陌生的人。

就在他因為林景遲的客套疏離而茫然無措的時候,身邊突然竄出個一身盔甲的男人,恭恭敬敬地沖着他施了個禮,然後一個熊抱摟住了他。緊接着,司然一哆嗦,就醒了過來。

蕭遲正半合着眼醒神,就感覺懷裏的小孩突然哆嗦了一下。睜開眼想看看小孩的被子是不是沒蓋好,結果就對上了一雙茫然的眼睛。

司然還沒回神,看着蕭遲的臉,木了半天突然蹦出一句:“誰準你到本國師床上的!”小表情似模似樣,還帶着惱羞成怒的意思。

蕭遲:……

伸手捅了捅橫眉對着他的小孩,蕭遲哭笑不得:“嘿!醒醒,瞅瞅這是哪?”

司然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半天才大腦運轉:“啊?蕭大哥!”

蕭遲摸了摸下巴,點頭:“還成,還認識我,沒傻就行。”

剛剛丢了個大臉的司然:……

蕭遲笑着揉了揉一臉羞憤的小孩的腦袋,邊起身邊道:“你今天還得回學校上幾節課吧?中午和何宇去吃吧,我下午去接你。”

司然抓了抓頭發,“咦?你有事情嗎?”

蕭遲湊過去親了軟軟的臉蛋一口:“再不去公司幹活,皓俞就要殺到家裏來了。今天應該會很忙,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

司然‘唔’了一聲,起床收拾。

課堂上,何宇盯着講臺上的段思坤看了半天,伸手戳了戳司然:“我說……段老師是不是遇到什麽喜事了?”

奮筆疾書的司然擡起頭看了看,又茫然地看向何宇:“啊?”

何宇摸了摸下巴,一副大仙樣:“紅光滿面,雙眼發亮,這絕對是有喜事!本大仙掐指一算,段老師這是紅鸾星動了!”

司然鼓着臉面向何宇。何宇半天沒等到他回應,不滿地轉臉看他,結果剛一轉過去,就被司然‘噗’的一聲噴了一臉氣加唾沫星。

“臭小子!刷牙了麽你!”

司然一呲牙:“刷了!你看!”

何宇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道:“跟你說話呢,你這是什麽反應。”

司然沖他咧了咧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紅鸾星動了,我只知道他要提問了,你在和我說話,下一個就叫你。”

然後話音一落,就見段思坤表情淡然地動了動話筒,彎了彎腰道:“何宇,來回答一下。”

何宇微弱地呼了一聲救,一臉痛不欲生地站起來。

司然特別沒義氣地抱着書移開幾公分,沖着講臺上的段思坤呲了呲牙,然後又對着講臺邊的空地吐了吐舌頭。

這一連串動作除了講臺上的段思坤,和虛浮在空地上的逸筠外,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逸筠挑了挑眉,見司然沖他咧嘴笑,才又笑着移開了目光,重新看向講臺上仿佛光芒四射的段思坤。

當年段二公子身居大理寺丞,卻不像是多數官宦子弟一樣,靠着家裏的權勢謀了個職。而是一步步,從學子到進士,最終摘下榜樣之位,風光入朝。

十裏榮光,鮮衣怒馬,少年意氣。光是想想,便已經能勾畫出一副盛大光景。

逸筠沒有見到當時的盛況,也沒有見過斷案時的段思坤。但看着如今站在講臺上的他,也大約能想到那是怎樣一種耀眼。

站在講臺上的男人随手翻了一頁書,卻是看也沒看就轉身握着筆在白板上奮筆疾書,口中語速不快,卻莫名得有吸引人的魔力。

下面坐着百號人,卻幾乎沒有人會無聊的趴下去睡覺走神。

逸筠抱着手,想到了這裏,又看了一眼司然,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啧,當年風華絕代的國師大人,如今竟然成了思坤的學生。這一副勤奮好學的模樣,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大吃一驚。

眼瞧着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的年輕人又眉間帶着局促和不安地悄悄伸手戳了戳司然,司然無可奈何地将書本豎起來,小聲提醒了他。逸筠笑了笑,看向段思坤。

果然,段思坤也看的分明,卻沒有再為難那個年輕人。只是瞪了一眼司然,才收了聲,繼續自己剛才講的內容。

逸筠腳下動了幾步,輕飄飄地踏上講臺,換來講臺上正在奮筆疾書的男人斜睨來的一眼。

逸筠仗着全場就只有兩個人能看到自己,神态自若地湊到段思坤身邊,伸腦袋湊在段思坤腦後。

毫無所覺地段思坤寫完板書後,正準備轉身開口,就突然看到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張虛化的臉。一人一魂雙唇似乎碰在了一起,像是真的能感受到某種溫度。

段思坤愣了半天神,突然臉紅起來,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司然看着講臺上的一幕,‘噗’地一聲随即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連在一起的桌子被司然的咳嗽弄得震動不停,何宇悄悄移開了一點,驚恐地看着咳得像是得了肺痨的司然,終于良心發現,伸手替他拍了拍背順氣。

講臺上,段思坤也終于被這聲咳嗽驚醒,借着契約聯系狠狠□□了逸筠一番,才無視了臉上的熱度,深情僵硬的繼續講課。

咳得幾乎喘不過氣的司然默默擡手,對着某個沒人能看到的魂體,豎起了拇指……

130|Chapter128

在學校上了兩天課後,司然接到何宇的電話,确定了去公司報道的時間。

報道當天,蕭遲開車将人送到了何家公司樓下,忍不住又唠叨起來:“你自己上班要注意,有人欺負你就去跟何宇說。咱本來就是走後門進來的,沒必要讓他們欺負。”

“晚上下班了記得和我說,我來接你。”

“要是做的不開心了,就不做了。要不,你還是去創輝實習吧,我保證不插手!”

司然鼓着包子臉瞪他,就是不說話。

蕭遲說了幾句,默默消了音,最後一抹臉,妥協道:“好吧,你去上班吧。”

司然這才笑嘻嘻地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利落的下了車。

正值上班時間,來往的人很多,不少人看到司然從蕭遲的車上下來,笑眯眯地沖裏面揮了揮手。

“這是誰?難道是boss的小公子?”

“有可能哦,聽說今天小公子要來公司實習了。”

“啧,富二代就是好,來實習都是豪車接送。哪像我們這種窮苦人民,朝九晚五沒人關心哦。”

“咱們就是再能幹,也比不過人家有個好爹。”

何宇站在公司門口,冷着臉看着那些人竊竊私語地冷嘲熱諷。正準備開口,就見自己老爸身邊的一把手焦崇沖着自己走了過來。

“小少爺。”話音一落,剛才站在何宇旁邊說話的幾個人全愣住了,再看了看何宇的臉色,趕忙沖着焦崇打了個招呼就灰溜溜的進了大樓。

何宇抱着手瞪了他們一眼,看向焦崇:“就這種素質,公司也要?”

焦崇颔首:“剛才那些是後勤的臨時工,并不是公司的正式員工。小少爺不用在意。”

何宇撇了撇嘴,沒再搭理他,沖着看過來的司然招招手。

焦崇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恰好看到蕭遲的車離開。

“創輝的蕭總?”

何宇點了下頭,“我和老爸說了,司然跟我一起實習。帶我們去人事報道。”

焦崇應了一聲,帶着兩人走進公司。

人事部門早就将司然的資料錄入,何宇是boss親自安排的,自然不用他們多管。焦崇沒多問,直接帶着兩人一起去了何父的辦公室。

何父不過四十多歲,何家的公司傳到他手上時還只是個小報社。經過了這麽多年,已經成為廣告界排的上號的大家。何父是守舊的人,何氏的地位穩定之後,就不再大肆擴張江山。也因此,何氏雖然不如創輝做的大,卻也是國內較為知名的。

進門前,司然拽了拽何宇的袖子:“我為什麽也要去?”

何宇聳了聳肩:“老爸早就想見見你了。”

何父并不年輕,有些微的發胖,但是紅光滿面看着讓人很容易親近,讓司然怎麽也和何宇口中那個動不動就抽皮帶揍他的人搭不上邊。

瞧見兩人進來,何父站起身笑着将他們迎進來,沖着焦崇揮揮手。焦崇點了點頭,退出辦公室。

何宇大咧咧坐在沙發上,道:“老爸,你們公司人素質真差。說人壞話就站在大門口,真是不怕讓客戶聽見。”

何父一挑眉:“什麽叫我們公司!這不是你家的,還是你不是我兒子?”說完,眉一橫,問道:“說什麽了?”

何宇嗤笑:“還不就是那些酸話,小爺我就是走後門進來的,有本事他們也走啊。”

何父白了他一眼:“走後門還這麽理直氣壯,要不要臉了?”

何宇‘嘿嘿’一樂:“不要了。”

何父懶得搭理他,轉頭看向司然:“司然是吧,我家那小子不懂事,平時給你添麻煩了?”

司然被何父客氣的态度弄得有點慌張,擺擺手道:“叔叔客氣了,是何宇一直照顧我。”

何父笑了笑:“前段時間你們學校那事我聽說了,還是得謝謝你顧着我家臭小子。指着這份情,叔叔也不能虧待了你。”

司然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麽。

何父看着他的樣子,又笑起來:“我們這些做生意的,還是挺信這些的。臭小子他奶奶又是信佛的,多少懂點行。你給那小子的東西不是個平常的,他奶奶看得出來。”

司然紅着臉擺擺手:“叔叔……您客氣了……”

何父也不再多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叔叔也不多說了,以後有什麽事來和叔叔說就成。就跟那小子說的似的,哪怕走後門咱也走的理直氣壯。誰要是說你什麽,或者給你使絆子,你就來和我說。你的水平我也見識過了,叔叔也不和你廢話。第一個月咱先适應一下,等你确定能上手了以後,我按照正式的職位給你安排。”

何宇瞪大了眼睛看過來:“爸!為啥司然就能按照正式職員發工資,我就只能拿見習工資!”

何父大手一揮:“看你不順眼!”

何宇默默豎起大拇指:“親爹!”

何父驕傲臉:“廢話!”

司然想拒絕的話被父子兩個鬥嘴給堵在口中半天沒說出來,等爺倆鬥完嘴,何父沖着他們擺擺手:“趕緊報道去,臭小子我跟你講,你要是不拿點本事出來,我就塞你回學校重鑄去!”

何宇:“你咋不說塞我媽肚子裏?”

何父撇撇嘴:“你媽能揍死我。”

司然跟着何宇進了電梯,才問道:“為什麽你也去設計部?”

何宇笑着看了他一眼:“不然我去哪?我一學設計的,總不能去坐鎮總經理的位置吧?何況我哥在呢,有我什麽事,我才懶得管那些事情。”

何父膝下兩個兒子,大兒子留洋回來,早已經是內定的繼承人。何宇和親哥關系很好,也沒有存過争什麽的心思。所以何父很放心把兩個兒子一起放進公司。

剛一出電梯沒走幾步,就看到挂着設計部牌子的門口,站着個一身西裝革履,帶着墨鏡的男人,正極為騷包的和設計部的女職員說着話。

湯可可一擡頭,就看到走過來的兩個人,頓時眼睛一亮:“何總,咱公司什麽時候來了兩個帥哥?”

何遠聞言一擡頭,正好看到何宇瞪着他,頓時笑了:“喲~小二砸,好久不見!”

何宇聞聲蹦起來,沖着他就一拳打了過來:“叫誰呢你!”

何遠動作利落的躲開,兩招把何宇制住:“我可是你親哥,你就這麽對我?”

何宇哼了一聲:“下回你有本事在老爸面前這麽叫一聲!”

何遠琢磨了一下,要是在老爸面前叫這麽一聲,估計老爸能把他打成篩子。畢竟這就跟叫兒子似的。

砸吧了下嘴,放開何宇,笑眯眯地沖着司然道:“小夥砸,你就是司然吧?聽說和我家小二關系挺好?有沒有興趣發展一下?”

何宇白他一眼:“我是直的!直的懂不懂!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都彎成麻花了!”

何遠一咧嘴:“你是直的,那這小夥砸是彎的咯?小夥砸,你看我怎麽樣?”

司然完全懵了。

他知道何宇有個哥哥,但是完全不知道何宇的哥哥是這種鬼畜型的,現在完全招架不住啊。

何宇把人拉到背後,一臉正義地看着他哥:“別想了,人家是有主的人!”

湯可可站旁邊,雙眼冒光的看着一臉茫然的司然:“何總,人家還是小朋友呢,你這麽饑渴真的好嗎?”

何遠摸着下巴點點頭:“嗯,是嫩了點,還是算了。”

何宇推了他一把,放棄溝通,對着湯可可道:“你們設計部的老大呢?我們來報道的。”

湯可可抖着嘴唇:“你……你們是……來設計部報道的?”

何宇點頭。

湯可可‘嗷’地一聲嚎,沖進屋裏,何宇清晰地聽到她一聲大喊:“孩兒們!我們部終于迎來了春天!有請小鮮肉登場!”

何宇和司然面面相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何遠一把推進了門。然後一擡頭,就看到七八個人眼泛綠光地看着他們,笑得格外瘆人。

司然毫無所覺,站穩之後,笑着對衆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新來的見習生,我叫司然。”

“啊——萌物!”

屋裏的何宇和屋外的何遠默默捂住了耳朵,司然則被這一嗓子完全震住了。

周曉顏沖上來,握着本卷起來的雜志當話筒,問道:“我來采訪一下啊,這位先生,請問你是不是傳說中的小公子!”

何宇默默把司然拽回來,一副慷慨赴死地模樣:“對不起,那個人是我……”

周曉顏抓抓頭發,道:“不對啊,何總那麽鬼畜的人,做弟弟的被折磨那麽久看起來還這麽正常?你是不是騙我們,肯定是這個軟萌好欺負的小朋友才是!”

何宇抽了抽嘴角:“同學,他姓司,我才姓何。”

辦公室裏一片喪氣聲:“切~一點都不萌!”

何宇咧嘴:“很抱歉,被你們何總折磨了二十幾年還沒變異,讓你們失望了。”

湯可可笑眯眯地擺擺手:“沒事沒事,就算沒變異,至少還有臉能看。何況我們還有軟萌的小朋友嘛!”

辦公室裏霎時又熱鬧起來,一群人圍着兩人東問西問。

正熱鬧着,就聽裏面傳來一聲輕咳。辦公室內瞬間變得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迅速回到自己位置,一副忙碌的樣子。

主管辦公室門口,一個神情嚴肅地年輕男人看過來:“新來的見習生是吧,進來吧。”

131|Chapter129

司然一進門就看到了桌上的銘牌。

設計部主管—單淩飛。

單淩飛将兩人迎了進來,互相握了下手,才道:“boss之前打過招呼,歡迎你們入駐設計部。”

司然笑眯眯地應聲:“單主管,以後多多關照。”

單淩飛嚴肅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不用客氣。你們的情況我大概知道,以後需要上課的時候,提前遞交一份申請就好。另外,設計部可能不像其他部門那樣死板,但是我希望你們也能遵守公司的規章制度。畢竟我們可以随性,但不能無組織無紀律。”

何宇嗤笑了一聲,道:“行了,我知道這話是沖着我說的。我是來當見習生的,不是來當何家少爺的。以後該怎麽使喚就怎麽使喚,我沒那個心氣。”

單淩飛笑了笑:“何少多想了。我和何總關系不錯,對于你還是了解一些的。這些是例行的,另外我們再說一些其他的。boss的意思是你們第一個月先暫時适應一下,這一個月內不會有單獨的活給你們。我會暫時将你們編給一個老員工手下,等确定你們有能力單獨應對客戶的要求後,才會考慮獨自完成項目,有問題麽?”

司然乖巧地點點頭。何宇摸了摸下巴,道:“唔……我瞅了一眼,這裏面沒什麽老員工啊?”

單淩飛笑道:“設計部本來就是個年輕有活力的部門,而且……因為一些原因,我們部門并不受那些年紀稍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