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突染重病, 如今朝堂大小諸事皆交給李泊,楊太傅則從旁協助。
因為明德帝病倒,周皇後便日以繼夜伺候在明德帝身旁,後宮嫔妃前來探望, 皆被周皇後以皇上養病為由, 将衆人拒之門外。
即便是安太妃前來看望明德帝, 同樣被周皇後攔在門外。
“太妃, 皇上身體不适, 需要靜養, 妾身也是為了皇上的身體着想, 還請太妃莫要見怪。”周皇後立于大殿門前, 淡淡說道。
“皇後娘娘, 太妃娘娘只是來探望皇上病情, 并不會打擾皇上!”金嬷嬷扶着安太妃,沉聲道。
周皇後神情不變, 只是望着安太妃的目光多了幾分嘲諷冷意。
“太妃娘娘,妾身做這些都是為了皇上身體着想, 想來太妃娘娘如此關心皇上, 定會了解妾身的用心良苦吧?”
言罷,周皇後又輕笑一聲,幽幽道:“再者,太妃娘娘手眼通天,即便不能親自看望皇上,想必從其他地方也能知曉皇上的情況,太妃娘娘,妾身說的是不是?”
金嬷嬷面色驚變,倒是安太妃目光平靜地同周皇後對視。
周皇後毫不示弱地看過去, 少時,安太妃收回目光,淡淡道:“皇上身邊有皇後照顧,我自然是放心的。”
說完,安太妃轉身便走,金嬷嬷很不甘心,卻也不敢多言。
周皇後盯着安太妃離去的背影,目露不屑,冷哼一聲進了殿中。
“易舟何在?”周皇後話落,易舟便出現在周皇後面前。
“皇後娘娘有何吩咐?”易舟行禮恭聲說道。
周皇後微揚下巴,冷冷盯着易舟,忽然揚手給了易舟一巴掌!
“狗奴才!你好大的膽子!”周皇後怒聲斥道:“本宮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皇上,你卻辦事不力,該當何罪?!”
易舟立時跪在周皇後面前,低頭恭聲道:“奴才失職,請皇後娘娘恕罪!”
周皇後居高臨下看着易舟,對于易舟的識時務顯然很滿意。
“易舟,如今皇上病重,你身為皇上身邊大太監,卻管理不當,将本宮的話當耳邊風,易舟,本宮懷疑你是別有居心,想要害皇上。”
易舟頭低的更深,整個人匍匐在地低聲道:“皇後娘娘明鑒,奴才對皇上,對皇後娘娘忠心耿耿,絕不敢有二心!”
“哦?你對本宮也會忠心耿耿?”周皇後垂眸盯着易舟,輕勾紅唇。
“奴才不敢欺瞞皇後娘娘。”
周皇後掩唇咯咯笑出聲,她目露蔑視,嗤笑一聲道:“奴才始終都是奴才,易舟,本宮今日可以饒你,但若再有下次,本宮定然摘了你的腦袋!”
“奴才遵命!”
周皇後冷笑一聲,易舟的腦袋她便先留着,一個太監罷了。
周皇後離開後,隐在不遠處的邵修快步走來,彎身扶起易舟。
“師父,皇後實在欺人太甚!”邵修一臉怒意,不管如何,易舟都是明德帝身邊之人,又身居要職,周皇後竟當衆斥罵易舟!
易舟起身後,輕拍衣擺,面上卻毫無半絲方才的懼意。
“如今皇後正得勢,六皇子又把持朝政,這後宮中自然是皇後說了算。”
“師父,皇上病情究竟如何?皇後娘娘不準任何人探望皇上,就連師父也不讓看,奴才實在擔心……”
明德帝這病實在太過突然,周皇後只讓太醫院幾名太醫為明德帝診治,其餘任何人不準打擾明德帝,就連易舟等人也不準踏入寝殿一步。
但偏偏六皇子李泊拿到了明德帝命他主持朝政的聖旨,誰人敢有異?
如今明德帝狀況不明,邵修不得不擔心。
倒是易舟神情很是平靜,他甚至彎唇輕笑一聲。
“皇上聖明,既然皇上下了旨意自然有皇上的道理,我等只要照辦就是。”
邵修見易舟完全不擔心,心中愈發疑惑。
明德帝下了這樣的旨意,又任憑李泊把持朝政,周皇後對後宮一手遮天,究竟是何意?
邵修不明,安太妃身邊的金嬷嬷同樣不明。
“太妃娘娘,皇後不讓任何人看望皇上,奴婢實在擔心……”
安太妃輕輕撚動手中佛珠,腳下不緊不慢走着。
聞言,安太妃道:“皇後現在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對皇上如何。”
安太妃說的是‘現在’而非‘不敢’,也就是說周皇後确有加害皇上之心!
但偏偏周皇後手中有皇上親自寫的聖旨,他們急也沒用。
“奴婢還是擔心皇後和六皇子會對皇上不利,六皇子觊觎帝位已久,若他趁此機會加害皇上……”
“若真如此,那麽六皇子的死期也不遠了。”安太妃轉眸望着金嬷嬷道:“你忘了麽?咱們這位皇上最恨的便是被人算計。”
金嬷嬷目光一變,低聲道:“太妃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是故意放權?”
安太妃淡笑一聲:“皇上的心思,沒有人能夠明白。”
她擡眸望向遠方,目光微深,緩緩說道:“如今宮中越亂,熠兒那邊便更為安全,顧神醫已經為熠兒治腿,陸廷也已重奪兵權,相信過不了多久,熠兒便能從北地離開。”
……
北地,平遠鎮
李熠雙腿的情況越來越好,這一日顧青葉再一次為李熠施針,白灼坐在一旁守着李熠,看到李熠臉上流汗,便忙用袖子為她擦去。
等顧青葉施完針,白灼又趕忙倒了兩杯水,一杯給李熠,一杯給顧青葉。
顧青葉喝了水,自然而然的将杯子遞給白灼,顯然這段時日的相處他們已經熟悉彼此。
顧青葉脾氣古怪,但醫術是真的好,自從她出手治療李熠後,李熠的雙腿不僅恢複迅速,便是虛弱的身體也越來越好,白灼是真心佩服感激顧青葉。
“白灼,去看看廚房熬的藥,若是熬好了,就端來讓他喝下去。”顧青葉一邊收拾銀針一邊道。
“好。”白灼快步去了廚房。
李熠卻看得皺眉道:“顧神醫,阿灼不是你的手下。”
顧青葉收拾好藥箱,轉身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素淨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挑釁的笑容:“我願意,她也願意,你又能如何?”
顧青葉抓起方才喝水的杯子,啧了聲道:“白灼為了你,可是心甘情願被我驅使,這丫頭對你倒是癡心一片。”
說着,顧青葉瞥了李熠一眼,嗤了一聲:“只是眼光不太好。”
李熠沉下臉,正巧這時齊嘯趕來,他一進門就感覺到屋中氣氛不對,趕忙咳了一聲,大步上前道:“殿下,陸統帥已經來到北地境界,不出兩日,陸統帥便能趕來!”
李熠神情微緩,顧青葉喝水的動作微頓,眉宇輕揚。
兩日後,一行陌生面孔來到平遠鎮,齊嘯早已等候在鎮口,看到來人,齊嘯面色大喜,趕忙上前跪地行禮:“屬下參見陸統帥!”
“齊縣丞請起。”說着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生的魁梧高大,面容端正,周身更有一股肅殺氣場,正是邊關統帥陸廷。
“陸統帥,殿下知道您要來很高興,屬下這就帶您去見殿下!”齊嘯激動道。
“好!”陸廷面色略帶激動,他已有幾年沒有見李熠了,只是沒想到再次見面,竟會在極北之地。
“齊縣丞,熠兒來到北地承蒙你照顧,本帥先行謝過!”陸廷對齊嘯拱了拱手。
齊嘯哪裏敢受陸廷之禮,連忙側身讓開,道:“陸統帥折煞屬下了,殿下來到北地皆是靠着自己,如今殿下住在鎮上一家書肆客房,每日會為書肆抄書以賺取銀兩。”
他最多也就是出面,讓那書肆掌櫃對李熠更為客氣。
陸廷聞言卻是笑了笑:“沒想到熠兒這小子竟還會抄書。”二人說着,腳下步子也越來越快。
期間,齊嘯還将顧青葉為李熠診治雙腿之事禀報給陸廷,得知李熠如今已經行走,陸廷總算是放了心。
等來到書肆,書肆掌櫃也是有眼色的,看齊嘯對陸廷如此恭敬,他也趕忙行禮。
陸廷親自扶起韓掌櫃,謝了韓掌櫃後,快步來到後院。
彼時的小院中,李熠坐在輪椅中,正同白灼一起喂雞。
這五只雞崽吃的好,長大了許多,前兩日白灼和李熠還一起将雞窩給搭的大了些。
白灼蹲在李熠身邊,看到兩只小雞搶食,忙道:“小胖又在搶食了。”說着還用手指戳了戳胖胖的雞,這雞也不躲,只顧着搶吃食。
李熠見狀輕笑一聲,揉了揉白灼的頭發說:“傻丫頭,小胖聽不懂的。”
“它能聽懂。”白灼哼了聲:“它就是故意搶食,你看它都吃得多胖了。”
“唔,吃胖些也長得快,到時候咱們吃了它的肉。”
那小胖雞似乎真的能聽懂,聽到李熠這麽說,竟叽叽叫喚着不搶食了。
陸廷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幅歲月靜好般的畫面,坐在輪椅上的李熠面容含笑,神情溫柔,時不時同他身邊的白灼說話。
“……熠兒!”
李熠一怔,旋即忙回頭,看到陸廷後,李熠激動的站起身道:“舅舅!”
白灼趕忙起身扶住李熠,同樣望向來人,原來他就是陸廷,先皇後的哥哥,李熠的舅舅。
陸廷來後便同李熠在屋中說話,二人看上去都很激動,尤其是陸廷,又是喜悅又是痛心,但好在李熠已經能行走。
當日,白灼親手做了一大桌菜,陸廷早已知道白灼一直陪在李熠身邊,吃着菜陸廷連連贊嘆白灼手藝好。
“你們不知道,在邊關兄弟們吃的都是難以下咽的粗飯,如這美味珍馐我可許久沒有吃到了。”陸廷嘆道。
陸廷身為邊關統帥,駐守邊關多年,所受的苦難以道哉。
顧青葉為陸廷夾菜,邊道:“那就多吃點。”
白灼有些驚訝的望着顧青葉,自從陸廷來到,顧青葉整個人似乎都變了,往日裏吃飯的時候,顧青葉定是要同人鬥上幾句嘴的。
李熠輕輕握住白灼的手,微微側頭,同白灼耳語道:“這世上只有舅舅才能讓顧青葉閉嘴。”
白灼睜圓眼睛,目光在顧青葉和陸廷周身轉了一圈,她好像發現了了不得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