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即将啓程,要繼續往京城趕路,沈姑帶着幾個丫鬟在房間裏收拾行李。

這九歲小妮子的衣裳足足塞滿了好幾口大木箱,每一件衣裳都漂亮到沒朋友,妝匣裏珠花釵钿也讓人眼花缭亂。從小就這麽多衣裳首飾,慕晴纭不禁感嘆她在家該是有多受寵啊。

沈姑她們收拾着東西,慕晴纭則站在鏡子前面照來照去,嘟嘴:“穿這麽好看的衣服不出去給人看,待在房裏多沒意思。”

沈姑勸道:“郡主別再鬧了,要是再來一出,就是王爺也擔待不起啊。”

“怕我還逃?”慕晴纭忍不住一笑,“放心,我不會逃的。”

郡主的生活如今看來還算安逸,就算是當人質她也得認了,不自由總比之前流落街頭好,她拖着個九歲小女孩兒的軀殼能逃到哪兒去。

“奴婢們當然知道郡主乖巧懂事,可侯将軍不肯信,恐怕一到平京,他就得将郡主逃跑的事一五一十禀報給陛下。”

“後果會很嚴重嗎?”慕晴纭眨巴着長睫,之前她猜到過會有什麽後果,但那畢竟是現代人的思維,不知道這些古代人是怎麽看待她逃跑的。

“朝中免不了有大臣會伺機誣陷咱們鎮南王府,說王爺有謀反之心。”

她猜得八九不離十,總之後果很嚴重。原來她被追得墜崖的事并非無人關心,而是沈姑她們敢怒不敢言,畢竟是她出逃在先,揪住此事不放就是不打自招了。

畢竟古代到底還是個法制不健全的社會,誣陷謀反這些很難說清吧,他們的擔心不無道理。不管之前的慕晴纭是不是逃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是她慕晴纭所為,當然得由她負責善後工作。

慕晴纭這次長記性了,不再莽莽撞撞地沖出去找人,她一個小孩兒和成年人對抗完全不占上風,所以要想和那個姓侯的理論,需要些技巧,她這幾日乖乖待在房裏,裝作一副很乖巧很聽話的樣子,讓那姓侯的省心,好對她放松警惕。

悶得發慌的同時,慕晴纭順便想了幾條對策,準備換着方應付那個油鹽不進的侯将軍,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慕晴纭雙手捧着下巴坐在窗前,将窗戶推開了一條縫隙,絲絲涼風撥弄着她額前的發絲。今日天氣不錯,那就選今日咯。據說要是天氣好,人的心情也會好,她是去跟侯将軍和平談判的,能不吵架就不吵架,說到底這件事錯在她,要是惹毛了姓侯的,保不齊他就鐵了心要告狀。

慕晴纭也沒有再莽撞闖出去,而是友好的派侍衛去知會了姓侯的一聲,說她求見。

郡主的閨房侯将軍也不敢瞎進,于是讓慕晴纭去到驿館的廳堂說話。

慕晴纭見到了那個耀武揚威的侯将軍,站在他面前,仰望得脖子都酸了。

“郡主找末将有何事?”

“我是來告訴你,之前我騎馬出去是去溜溜馬,不是要逃走,你別瞎說。”

“郡主要是不想逃走,那為什麽末将讓郡主停下馬,郡主卻拼了命往前跑?”

慕晴纭愣了愣,靈機一動,辯解:“我……我那是想和侯将軍賽賽馬,看看侯将軍能否勝過我這個十歲的女孩兒。”

“郡主真是能言巧辯。”侯将軍譏诮道。

慕晴纭原本還本着和平解決的态度和他客氣說話,卻見姓侯的還這般陰陽怪氣,她的小心髒裏霎時攢動起火苗來。

“誰和你辯了,本郡主說的是事實!”

“郡主還小,不懂什麽叫欲蓋彌彰。”

“本郡主遛彎被你說成出逃,如此妄加揣測想給我鎮南王府扣上造反的罪名?本郡主告訴你,門都沒有!別欺負我年紀小,怎麽,年紀小你就能随随便便冤枉本郡主?我鎮南王府對朝廷忠心耿耿,豈容你一個小小的将領随口污蔑,識相的就給本郡主道歉,否則,等本郡主到了京城,一定告你的禦狀!”慕晴纭言辭灼灼,說完長長地喘了口氣,差點沒憋死。

侯将軍拄着劍側過身,仍是一臉傲色:“末将忠心于陛下,不敢欺瞞陛下。”

慕晴纭叉腰忿忿道:“那你就是不道歉咯?”

“末将也沒有冤枉郡主。”

“呵呵,你說本郡主出逃,證據呢,你哪只耳朵聽見本公主說要逃走了?哪只眼睛看見本公主騎馬是要逃回王府了?”

“末将心裏清楚。”

“好啊。”

慕晴纭冷笑了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捶地,哇哇大哭起來。

侯将軍頓時手足無措:“郡主……”

沈姑和沉香聽聞動靜趕來:”郡主怎麽了?”

“嗚嗚……”

慕晴纭捂着臉嗚咽,從指縫中瞥了瞥那急紅了眼的侯将軍,忍不住嗤笑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慕晴纭一手抹着淚,一手指着侯将軍:“他欺負我。”

“侯将軍怎麽能欺負郡主呢?郡主可是我家王爺的心頭肉啊。”沈姑抱起慕晴纭,拍了拍她衣裳上塵土,心疼不已。,“郡主是王爺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王爺連說都不忍說的,更別提打罰。”

“我……我沒有啊,是郡主她……”

侯将軍有苦說不出的樣子讓慕晴纭覺得十分解氣,她朝他吐了吐舌頭,順便做個鬼臉。

慕晴纭将頭一撇,哼聲:“我哪兒有冤枉你,你欺沒欺負我,本郡主心裏清楚。”

“哦,原來郡主是要和末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啊。”

慕晴纭十分委屈地趴在奶娘肩頭,嘟囔:“我還小,不懂你那些大道理。”又摸了摸屁股,懦懦喊着,“哎呀,還是好疼啊。”

聽慕晴纭直喚着疼,沈姑心急之餘又惱怒:“侯将軍今日若不給鎮南王府一個交代,我這就修書回府禀報王爺,王爺定不會讓郡主白白受了這委屈!”

“明明是郡主冤枉末将……”

沈姑越聽越來氣,瞪着侯将軍厲聲道:“你胡說,我家郡主年紀雖小,但也是明事理的孩子。”

慕晴纭靜靜地趴在奶娘的肩頭,從受害者轉變為吃瓜群衆,笑看眼前的好戲愈演愈烈。

“郡主,郡主小小年紀怎麽就不學好啊。”

沈姑頓時火冒三丈,質問侯将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鎮南王府的郡主也是你能诋毀的?”

“末将……唉!”侯将軍慌不擇言後徹底沒了轍,變作一臉喪氣樣。

姓侯的越委屈,慕晴纭心裏就越舒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許那姓侯的亂扣帽子,不許她還施彼身?

呸呸呸,天下就沒有她慕晴纭會吃的啞巴虧,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