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不二丹子

……只剩下七天物資了…………

耳邊又響起白天管家的話,不二拿着杯水坐到房間的窗臺邊,窗外眺望過去是遼闊的海平線,漆黑的夜似是已将湛藍的大海吞噬,濃墨揮灑于海岸邊的紅樹林上,随風蠕動的黑線讓經歷了這幾天不尋常的不二不由發寒。白天的圓桌會議并沒有解決不二的疑惑,也沒為這事件得到多少有益的線索。順着開始到現在的梳理,不二總覺得缺少了什麽,似乎只要将那缺少的一部分抽出來,一切都将攤于陽光之下。

仰頭一口氣把水喝盡,不二微低下頭,感覺又聞到了那一絲淡淡的香味,有點頭痛的按按太陽穴,腦海閃過英二在陽光下喊着‘不二不二’的笑臉,總覺得難以接受,這一切就像一場醒不過來的惡夢,現實與夢境似真似幻的交替着,自己的,海堂的,其它人的,到底是莊生夢蝶抑或蝶夢莊生?

“呵呵……”果然、果然不能接受,輕笑着,不二跳下窗臺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閃身出了房門。

此時已是淩晨,衆人早已睡下,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索着下樓,故意放輕的腳步并沒發出聲音,連呼吸都變的小心翼翼的不二全身緊綁,除了必須努力讓眼睛習慣黑暗還得注意周圍的動靜,來到門邊,不二輕輕推開一道門縫,能看到外面的情景又不會讓人發現。

門外慘白的光芒灑在院子裏,平添一份冰涼。左手邊的副樓一如夢中的詭異。不二正想推開門走出去,左臂突然被抓住,長期習柔道練成的反射性讓身體比理智更快,左手收拳,身體瞬間回轉,右手握起往背後一拳揮出去,感覺到黑暗中身影瞬間閃開,不二猛然張開雙眼,冷冽的目光射向眼前的人。正想開聲卻被來人一把捂住嘴巴,正想着要不要再次反擊,耳邊傳來了來人輕柔的聲線:“別出聲,看外面。”

知道來人是誰不二也不多掙紮,轉過身順着門縫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在坍塌的附樓外徘徊,披散長及腰間的黑發随着涼風輕飄着,就像在尋找自己歸宿的游魂,兜兜轉轉的晃了幾圈沒一會就消失在院子內及人高的花叢中。

“鬼?”不二輕聲問道。

“鬼是用飄的,不是用走的。”來人回道。

兩人不再開聲,四周又恢複了平靜,靜默了一會,兩人推開門走到外面。

“幸村君是睡不着嗎?”雙手插在褲兜內,不二微側過身看向幸村。

幸村輕笑着搖搖頭:“不,只是聞到一絲讓人不舒服的味道想出來透透氣。”

透氣?難道真的……那所謂的夢,所謂的人偶,所謂的北歐童話。

擡起腳步向副樓走去,不二邊走邊說道:“幸村君,你說我們至今為止看到的有多少是真實的?”

“所有。”

堅定的聲音讓不二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不二有些驚訝,平時柔和淺帶笑意的臉此時嚴肅到讓不二感到一絲冷漠。

“也許。”不二勾了勾嘴角,回過身繼續往前走:“不過,無論是集結了多少情報,卻始終讓人覺得漏洞百出。”

立海大也死了人,幸村的沉重比自己有過之而不及,誰能想到一個普通的合宿竟然會死人。兩人來到副樓前,不二問道:“幸村君,我可以信任你嗎?”

“我不會是你那未知的恐懼。”神之子的狂妄看來不僅會體現在球場上。不過回答的還真是滴水不露,不二在此問題并未多糾纏,帶着幸村來到副樓坍塌地前:“幸村,你說那些人偶還在不在裏面?”

在不在?現在副樓作為主線索已經坍塌,幸村還真不知道是有‘鬼’故意為之,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如果那些木偶真的有靈魂的話,應該跑掉了。”

“為什麽?”

“不跑的話,會給壓死的。”眼前幸村無辜神情讓不二差笑出了聲,幸村還真有趣。本來沉重的心情給幸村這麽一鬧輕松不少。

“幸村,我還想回那裏看看。”不二擡頭望向漆黑深邃的夜空,現在副樓大門的鑰匙丢失,也就只能等廢墟清理好從後邊進去了……

…………

兩人回到了主樓,悄悄的上到三樓,來到書房推開門,漆黑的屋內看不到半點光,不二拿出從房間帶出來的小電筒打開,用掌心圈成一個小圈,光芒在從掌心內照出,只能看到一絲小光線,足可看到前面的路,又不至于會被人從遠處即可發現。

不二回憶着昨天跡部的動作摁動機關,眼前頓時出現了那一整面《北歐童話》,從其中抽出一本,和之前看到的一樣,僅留下一篇【人魚篇】,剩下的內容已被撕毀。

“這麽一整面的書也不知道能不能從裏面找到什麽?”低聲說道,幸村也從中抽了一本翻開,就跟之前一樣,并未看出有什麽異樣。倒是這個房間讓幸村感覺到一股讓人不舒服的氣息。不是因為空蕩的書房給人那種冰冷氣味,而是那種仿佛纏繞着死亡般窒息感讓人很不安。幸村心底其實是有點發毛的,現在所有人的死似乎都指向了這本童話。幸村心底很明白,死亡的幾人眼看死因似乎都很明顯,但是在沒法醫鑒定的情況下,要判定真正死因是不切實際的,但如果想要解開這一切,死因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跟着我來探索的話,下一個會死的可能就是你。”說這話的不二聲音很冷,仿佛不帶一點感情,微弱的光線下無法看清不二的神情,幸村忍住想拍拍不二臂膀這一舉動,聳聳臂回道:“比起死亡,我現在更想把‘他’揪出來。畢竟敢動我立海大的人,不付出點代價可說不過去。”

說完,幸村微微皺了皺眉頭,心底的那絲軟弱連同這黑暗再次被沉埋入內心,他們只是一群平凡的初中生,除了天災人禍,誰想過自己會在少年時代死于這不切實際的‘東西’之下。他是部長,帶的他們出來,他就得負起一切,死去的已經無法拯救,可活着的,幸村不想再失去。

“真狂妄,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不二嘁笑一聲,說不出是諷刺,還是什麽。連日來接連失去同伴的悲痛與恐懼已經淹沒了每個人,可是要前進,要想得救,就得振作起來,原地踏步只會讓死亡的來臨更加快,更讓人不甘。

兩人對着這一牆《北歐童話》想用最快的速度翻完,卻終究不得願,要知道這一面可真要算起來不會下于一百本。

不二甩甩有些酸疼的手走到窗邊,猛然一震,樓下那坍塌的地方竟然出現了那只宮延木偶。“幸村。”不二的聲音有些擅抖,正在翻書的幸村擡起頭就看不二蒼白着臉心也不禁一陣發慌,畢竟不二那瞪大的雙眼透出的可是驚恐。

幸村快速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不二身邊,卻也給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一個宮延人偶出現在幸村眼前,那圓溜溜沒有半分感情的玻璃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平添了幾分靈動,本是空洞的雙眼仿佛有了靈魂般轉來轉去,饒是已經見過這人偶的不二也倒吸了兩口氣,寒氣從腳底竄到頭頂,硬生出一身冷汗。

“不二,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除了鬼,還有一種東西會在夜間行動的。”

沉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把不二從恐懼中拉了出,瘋狂跳動的心也慢慢平緩下來,卻也是哭笑不得,現在說這個‘鬼’字真适合嗎?幸村他到底怕不怕。不過經他一說,不二又想起了自己的初衷,把湧起的恐懼感壓下,不二輕呼口氣穩了穩心神,伸出手握了握旁邊幸村的手,握在手心厚實的繭莫名讓不二覺得自己多了兩分勇氣。

人偶在坍塌地前并未停留很久,就拖着僵硬的身體離開了。

人偶消失在花叢裏,不二整個人發軟似的坐到地上:“幸村,那你說之前見到的那身影跟現在的木偶是真實的嗎?”

“是的。”

“呵呵……”低笑出聲,不二把臉埋入雙掌內,連欺騙自己也做不到了。這一切是真的真實存在的……“幸村,你還記得我之前會議時說起我第一次上副樓時見到的那幾個字嗎?”

“嗯,記得。”幸村坐到不二身旁,已經沒了翻那《北歐童話》的興致。

不二想了想之前的情景,說道:“那紅的就像是幹涸了血跡的字,看上去其實已經有一定的年代了。幸村你知道這代表什麽?”

“曾經有什麽在那間房間停留過。”幸村伸出手按住不二的臂膀,是無聲的安慰,畢竟在前一秒剛受到驚吓,後一秒又去回憶它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是的,我也是這麽認為,那裏曾經有什麽‘停留’過,而且還是懷着怨恨的‘停留’。之前管家說二樓盡頭是封起來的,但在我第一次進來時候是洞開的,我想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一開始其實就是沒封起來,但對外說封起來;第二種,确實是封起來的,但是後來又拆卸了。即使是這樣,拆卸時間應該不久,不然不會沒人發現。”不二說完看向幸村。

“不二,我想作為一個‘鬼’,應該沒那個能耐去拆牆吧。”

“但是幸村,有一點我很在意。”不二屈起食指抵着下唇道,“第一次我到那間房間的時候,牆上的字已經被灰塵掩蓋的十分模糊,但是第二個進去的桑原……”

“卻清晰的看到了字的內容。”幸村接口道,雖然一個一個事實讓人不寒而栗,但他們只有面對,“這說明,有‘人’還是‘鬼’,在這期間在這間屋子裏活動過。”

不二搖了搖頭:“幸村,我們現在有太多的線索都是斷的或者是矛盾的,就像之前跡部發現照片的地面上有水漬,但如果是鬼的話,你覺得鬼會被淋濕嗎?”

“鬼是沒有實體的,怎麽淋我想也不至于會濕。”幸村嘆息,雖然今晚确實是目睹了詭異的身影與木偶,可要他相信鬼神之說還是有些牽強,可是究竟是什麽人費了這麽一翻心思來做這些?甚至還殺了這麽些人?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有那些東西,可來合宿的人不應與‘他’有仇恨,都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他’到底想幹什麽。

現在‘敵人’在暗,我們每一分鐘都陷在未知的危險中,要想活下去,就必須盡快解開這一切的‘原果’。不二也是明白這點才會在半夜出來的吧。幸村起身走到《北歐童話》面前停下,微弱的光芒讓他只能看個模糊:“不二,你覺得那些人偶跟這些《北歐童話》有關聯嗎?”

“我不知道”不二嘆息,“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聯系,現在我們看不透,但只有努力的去看,才……”

兩人沉默下來沒再說話,就這樣看着眼前一整牆的《北歐童話》,過了一會,幸村跟不二突然聽到了‘喀吱喀吱喀吱’的響聲從外面傳來,幸村立即反應過來把手電筒關掉,在黑暗中伸出手拉住不二,兩人閃入了書房一張桌子底下。透過黑暗看向外面,兩人憋住呼吸等待着那即将來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