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也在天晟殿裏,而泰康帝面前的案桌上放着一摞紙,那是他們終考的答卷。

慕晴纭站在最後,垂在身側的手冰涼。

真的好緊張……

誰說努力過就無悔,慕晴纭腸子都快悔青了,她怎麽不早點了解了解那個南晉國呢?

泰康帝拿起一份答卷說道:“朕已經看了你們的策論,重譽,你是唯一一個主和之人,說說,為何想讓大燕與晉國和談?”

“回父皇,難晉國多次擾我大燕邊關本不可饒恕,但晉國這些年的變化不可小觑,他們兵強馬壯,要是貿然開戰,大燕未必能在短時間內取勝,反而會令百姓飽受戰亂之苦,兒臣以為,在不清楚晉國虛實的情況下,應先派使臣與之和談,換邊關百姓安寧。”

泰康帝點了點頭,像是很滿意淩重譽的解釋,又指着慕晴纭前面的人道:“你說說,為何主戰?”

陸旻拱手:“回陛下,臣的父王說過,老子教育兒子,不打不聽話,晉國早已俯首稱臣,卻陽奉陰違擾得大燕不得安寧,該教訓。”

陸旻身邊的趙久霖“噗嗤”笑了,悄悄說道:“怪不得你爹就愛抽你鞭子,原來是你太不聽話。”

淩重譽和陸旻的觀點大不相同,泰康帝對他們兩個解釋都很滿意,這就意味着二人中才有一人是第一。慕晴纭心裏的希望算是破滅得差不多了,嚴重的後果壓得她只覺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見絲毫曙光。

“榮寧郡主。”

慕晴纭在走神,沒聽見……

身邊的淩重歡拉了拉慕晴纭的衣袖:“晴纭,父皇叫你呢。”

慕晴纭回過神,慌忙欠了欠:“臣女在。”

“你既不主戰又不主和,答卷上只有寥寥數字,是為何?”

“我……”慕晴纭埋低了頭,她寫那卷子的時候連南晉國的皮毛都不知道,說打也沒理由,說戰也沒理由,還能怎麽瞎扯,但是這下皇帝問起,她不得不給個答案。

怎麽辦?

撿撿現成呗。

“臣女既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南晉,又不想邊關的百姓身陷戰亂、流離失所。”

皇後溫婉一笑:“郡主是個善良的孩子,那日她說沒有陛下就沒有家,令臣妾實在是感動。”

慕晴纭愣了愣,那天她随口瞎掰的話,皇後聽見了?

“晴纭,你過來。”

好親切的稱呼啊,是皇帝喊的呀。

慕晴纭望着笑容和藹的泰康帝,愣愣地邁着步子走到前面去。

“那日你的勇敢令所有人震撼,虎父無犬子亦無犬女。”

“可是這麽一位勇敢的小郡主還險些被人冤枉呢。”

這聲音很熟悉,慕晴纭回頭看了看,緩緩走入天晟殿的是那日替她解了圍的惠貴妃。

“臣妾參見陛下,還望陛下恕臣妾唐突,臣妾只是替郡主打抱不平才心急闖入。”

皇後沉了臉色:“事情已經過去了,妹妹現在提起,是何用意?”

泰康帝沒有動怒,平和地說:“起來說話,你所說的冤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皇後娘娘還瞞着陛下。”惠貴妃輕嘆,又看着泰康帝說道,“陛下去巡視軍營的那幾日,太子殿下到麗妃面前誣告榮寧郡主偷竊玉佩,而麗妃不分青紅皂白就将郡主拘禁近十日,若不是瀾兒将此事告知臣妾,臣妾還被蒙在鼓裏呢。”

泰康帝的臉色沉了幾分:“真有此事?”

“陛下,那時臣妾尚未回宮,麗妃告知臣妾時臣妾也很震驚,臣妾知道此事委屈了郡主,還曾特地請郡主來昭華宮安慰過郡主。”皇後又看向慕晴纭,微微皺着眉,目光卻很懇切,“郡主,是嗎?”

慕晴纭手足無措,惠貴妃在和皇後對掐呢,她到底幫誰啊。

算了,講真的吧。

那天皇後把她叫去昭華宮的确是在安慰她,為此皇後還訓過太子,她總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啊,于是點了點頭。

皇後松了一口氣,鳳眸輕眨,瞥着惠貴妃:“郡主證實本宮沒有說謊,妹妹可看見了?況且就算郡主沒有拿玉佩,但睿兒的玉佩卻是真的丢了,睿兒只是心急錯懷疑了郡主而已,何來誣陷一說?”

“早在禦學時,太子殿下就曾多番針對過榮寧郡主,但是郡主懂事,沒怨怼過太子,可太子殿下卻并不肯念在同窗一場的份上手下留情,竟然夥同麗妃意圖陷害郡主,要不是有貓膩,麗妃為何問也不問就将郡主關起來,還關了整整九日有餘!”惠貴妃言辭灼灼。

“麗妃她無權審問郡主,本想等陛下和本宮回來……”

惠貴妃打斷了皇後的話:“陛下命臣妾代掌後宮,麗妃若不是心虛,為何沒來禀報過臣妾?”又看向泰康帝,“還望陛下明鑒。”

泰康帝問:“愛妃所言太子曾多番針對晴纭,真有此事?”

惠貴妃忙道:“陛下問問瀾兒就知道了,要不是太子從前整蠱過郡主,郡主也不會落入圈套。”

“重瀾,可有此事?”

淩重瀾看了看母親,鼓起勇氣出列,拱手說道:“回父皇,二哥說女子不該進禦學,加上慕晴纭還和大哥他們走得近,所以二哥想把慕晴纭趕出去。”

“混賬!”泰康帝怒然看着太子,又指着淩重睿,問淩重瀾,“他都做過什麽?”

淩重瀾接着說:“燒過慕晴纭的書和字帖,那天慕晴纭發現字帖又不見了,于是去二哥的位子上找,二哥就借此斷定是慕晴纭偷了玉佩。”

慕晴纭有點摸不清頭腦了,這是演的哪一出?惠貴妃跟皇後杠上情有可原,淩重瀾會為了幫她而出賣淩重睿?

眼前的場面,實在讓她不可思議啊……

見泰康帝已然震怒,皇後忙解釋道:“陛下,三皇子也說了,郡主那日的确去過睿兒的位子上,睿兒丢了東西,懷疑郡主情有可原啊。”

惠貴妃不緊不慢地說:“可是瀾兒昨天還看見太子殿下帶着那塊玉佩呢。”

淩重睿早已氣得牙癢癢:“胡說,我的玉佩已經丢了。”

“住口!”泰康帝怒然道,“來人,給朕搜太子的身!”

皇後苦苦相勸:“陛下,重睿他是太子啊,怎能讓奴才搜身。”

“太子又如何?太子在禦學讀書就該為衆人之表率,他非但不思進取,還敢起哄要将女子趕出禦學,依朕看,晴纭的學業都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

慕晴纭聞言,霎時心花怒放。這話從泰康帝嘴裏冒出來,似乎很中聽啊,但這對比的對象是淩重睿,慕晴纭也不少特別高興。她要是連淩重睿都不如,這幾個月的努力真就白費了。

“還不快搜!”泰康帝又厲聲道。

“是。”幾個宮女走到淩重睿身邊,又畏畏縮縮,“殿下……”

“搜就搜,兒臣沒有冤枉過慕晴纭,玉佩就是她偷的。”

慕晴纭斜睨了淩重睿一眼,衆叛親離了還這麽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