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州的夏天酷暑難耐,屋子裏放再多的冰塊,也難以讓人平心靜氣。
慕晴纭想到一個能讓自己心靜自然涼的法子——練字。
如意在一旁磨着墨,笑說:“郡主的字寫得真好看。”
“恩,就是不怎麽順眼。”
如意雲裏霧裏:“為什麽?”
“因為人讨厭!”
慕晴纭扯了扯嘴角,有些仇有些怨不是三五兩年就能消得了的,要不是她嫌別人的字體都醜的話,早把這一手字丢掉重學了。
五年前她不會寫字引得同窗們嘲笑,如今這一手字,誰見了都得誇好。五年來她苦練書法,盼着什麽時候再見到陸旻和趙久霖他們,一定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讓他們好好看看一代才女是怎麽煉成的!
慕晴纭拿着筆傻笑,幻想這一手字傾倒衆人的場面,又不得不被殘酷的現實拉回來……他們,還能再相聚嗎?
慕晴纭從書桌旁的錦盒裏取出一封信,這封信還是四年前收到的,也是陸旻寫給她的唯一一封,之後音信全無。而她已經把這封信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上面只說他回到安東王府過得很好,別無其他。
慕長豐悄無聲息地走到慕晴纭身邊,負手偏頭,瞥着女兒手裏的信,問:“還在看?”
“爹!”慕晴纭慌忙将信捂住。
“這小子到底是誰?”
雖然慕長豐每次都裝作在偷看的樣子,但他從來沒認真看過信的內容,只是從字跡看出這封信出自男子之手。
慕晴纭飛快地将信折起來,塞進信封放到錦盒裏收好。
慕長豐側眼:“如意,你知道?”
如意應道:“回王爺,是陸世子所寫。”
慕晴纭輕責:“誰讓你告訴他的!”
“陸世子……”慕長豐捋着胡子琢磨,虛目道,“陸老鬼家的小子都打起我寶貝女兒的主意了。”
“爹你瞎說什麽,我和陸旻只是朋友。”
慕長豐也不說他信不信,又問:“就這一封?”
慕晴纭點了點頭,皺眉道:“你別瞎猜,靖北王府剛辦了親事,陸旻肯定也定親了。”她只是好奇會不會是當初見過的那個劉什麽來着的女孩兒。
慕長豐一本正經道:“丫頭,你要是真喜歡這小子,爹立馬派人去欽州打聽,他不給你寫信是因為咱們兩府來信不便,沒別的原因。”
慕晴纭抱着錦盒,漫不經心地說:“爹,你要是真想親自張羅門親事,還是去盯緊慕易吧,他都二十出頭了,兄長尚未娶,我怎麽能嫁。”
“有道理。”慕長豐立馬朝門外喊道,“來人,去把公子找來。”
慕晴纭“噗嗤”一聲笑了,但願好哥哥永遠不知道是她拿他當了擋箭牌。
不一會兒家丁來回話:“啓禀王爺,公子不在府中。”
慕晴纭拿着筆繼續練字,悠悠地說:“別着急,等天黑了他會知道回家的。”
然而令慕晴纭沒想到的是,這一天真的例外了……
慕長豐在廳堂裏守株待兔,慕晴纭坐在一旁邊喝茶邊陪她爹等,可是等到天黑也沒等到慕易回來。
天亮的時候,慕晴纭從睡夢中醒來,得知慕易一夜未歸。
見鬼了,慕老頭的地盤上,慕易竟然敢不着家!哪家賭坊這麽大膽子敢收留慕易過夜,簡直就是在自斷財路。
慕晴纭咂咂嘴,佩服。
不見慕易回來,慕晴纭決定親自出去找人,順便見識見識賭坊到底有什麽魅力,能讓她那個哥哥成天泡在裏面。畢竟慕易別的不貪,就好這一口。
慕晴纭深知她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賭坊,影響不太好,于是稍作僞裝,裹了胸後順了套慕易的衣服換上。
吉祥賭坊,聽說慕易常來這個地方。慕晴纭搖着折扇,帶着同樣女扮男裝的如意走進賭坊。
烏煙瘴氣!
慕晴纭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眼前所見。大大小小的賭桌前圍滿了人,吆喝聲還有搖色子的聲音充斥其間。
怎一個“亂”字了得。
有人拍了下慕晴纭的肩:“喲,慕公子,今兒來得早啊。”
慕晴纭回頭,莫名其妙地盯着眼前這個陌生男子。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那男子撓了撓頭,不解,“怎麽穿一樣的衣裳。”
慕晴纭憋着聲音,粗聲粗氣地說:“我就是來找慕易的,他人呢?”
“你找慕公子啊,慕公子每天都是午後才來。”
“昨天也是?”
“每天都是。”
慕晴纭又問:“那他昨天什麽時候走的?”
“日中來日落走,天天如此,慕公子是王爺的侄子,王爺管得緊,公子不敢多待,你要找人可得抓緊。”男子說完就離開了。
慕晴纭繼續再賭坊裏轉悠,不找到人不罷休。
如意道:“郡……公子,他們說公子昨天回去了的呀?”
慕晴纭斬釘截鐵:“不可能,慕易他除了這兒就沒別的地方可去。”
慕晴纭和如意将賭坊樓上樓下找了個遍,不見慕易人影。這個地方她實在不想多待,找不到人,也只好帶着如意離開賭坊。
慕易會去哪兒呢?慕晴纭想不通,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就這樣人間蒸發啦?
“公子你看,那是不是大公子的腰帶嗎?”如意指着旁邊巷子口的地上。
“好像是。”慕晴纭走過拾起,她認出腰帶上的刺繡出自鎮南王府的縫人繡娘之手,可以斷定這就是慕易的。
慕晴纭看了看前面這條小巷,像是通往賭坊後門的。難道這是慕易的聲東擊西計?引她去後面再從前門逃走?
慕晴纭吩咐如意:“我過去看看,你在門口守着,要是公子出來了一定得攔住他。”
如意點點頭。
慕晴纭走入小巷,發現這巷子又窄又長,她走到巷子深處還是不見慕易人影。忽然聽見身後有動靜,慕晴纭回頭看去,眼前霎時出現一陣白霧,頭越來越昏沉,很快便失去了知覺……
如意等在賭坊門外,左等右等,既不見慕易出來也不見慕晴纭回來,她開始往小巷裏尋人。
“公子?”
如意邊找邊喊,可始終沒有聽到慕晴纭的回音,轉眼間她看見了地上的腰帶,走過去拾起。這就是慕晴纭撿的那一條,可慕晴纭去哪兒了?
如意有些慌亂,公子丢了是小,慕晴纭要是丢了,她恐怕會沒命啊。她從巷口到巷尾進進出出找了無數遍,就是不見慕晴纭人影。沒找到人,如意又快步趕回慕王府,她猜想慕晴纭大概已經找到慕易,然後帶着人先回去了。
可等如意回到王府才知,慕晴纭和慕易一個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