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纭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趕緊走到慕易身前,用手絹替慕易擦了擦臉。
“好一個郎有情妾有意的場面。”晉王緩步走下臺階,邊走邊鼓了鼓掌。
慕晴纭沒有理會他,又替慕易整理着衣裳。
戲總是要演足的。
晉王看向慕易,問道:“怎麽樣,想好了嗎?”
“你想讓慕易通敵叛國,沒門!”
“那你就忍心,讓你的心上人陪你待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晉王搖頭嘆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慕晴纭瞥了瞥晉王:“若論憐香惜玉,誰能比得過大王你啊。”
“知朕着,美人也。”晉王笑着喟然。
“識相的趕緊放我們回去,要是把我叔叔逼急了……”
晉王打斷慕易的話:“诶,朕就是想看看要是把你叔叔逼急了,會如何?”晉王又看向慕晴纭,“你叫什麽名字?”
“雲晴。”
晉王又鼓掌,笑說:“晴空萬裏雲霞滿天,好名字。”
明明是個粗人卻非要裝得有文化,慕晴纭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雲姑娘,你不如勸勸他,讓他早些答應,你們就可以早些離開。”晉王道,“何必這樣尋死覓活,耽誤朕也耽誤你們。”
“我勸不了。”慕晴纭掃了一眼晉王,冷嘲,“大王好歹是個王,用卑劣的手段把人劫來,又逼着人家答應不想答應的事,是一國之君所為嗎?”
“你以為你們燕國的君王就有多明智,有多一本正經?”晉王淡淡道,“朕不喜歡你們燕國人拿朕和燕帝相比。”
慕晴纭攤手:“那是你比不上。”
“朕不想和你争論,朕現在只要他答應朕的要求。”晉王指着慕易冷道。
“他要是不答應呢,不成大王還敢殺他?他可是慕家的獨苗,大王得三思。”
晉王晃了晃手指,不緊不慢地說:“不,朕有的是辦法讓他答應。”
“晴纭你別和他廢話,他讓我們慕家通敵叛國,這絕無可能!”慕易毅然決然。
夠硬氣!慕晴纭第一次發自內心地佩服起她這個哥哥來。
晉王親自游說無果,敗興而歸。
慕晴纭耳邊總算恢複了清靜,她依舊在擔心,“不知道家裏怎麽樣了,爹可千萬別一氣之下就打晉國。”
“放心,你爹不會那麽沖動,況且朝廷也不會同意你爹對晉國發兵。”
“你倒是看得開,還不想想辦法,咱們怎麽逃回去。”
慕易環顧四周,無奈:“你看看這地方,看看你哥哥我身上的鐵鏈,有逃出去的可能嗎?”
慕晴纭皺眉:“難道在這兒等死,還是等着太陽從西邊出來,然後那個晉王會大發慈悲放我們回去?”
牢房的門忽然猛地被人打開。
慕晴纭心裏一驚,又拿着手絹裝着為慕易擦汗的樣子。她回頭看了看,來的還是晉王。
慕晴纭簡直無語,這個晉王不光荒淫無度,還很厚顏無恥啊!
這次晉王手裏多了一樣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卷畫紙。
晉王沉默着慢步走近,走到慕晴纭身後。
見晉王一直不吭聲,慕晴纭先開口問道:“大王又來做什麽?”
“裝,接着裝。”
慕晴纭轉過頭,匪夷所思地望着晉王。
“朕就在這兒看着你演戲。”晉王那胡子拉碴的唇邊挂着笑容。
“什麽意思?”
“榮寧郡主慕晴纭,好好的名字改什麽改。”晉王看了看慕晴纭,又漫不經心地展開畫卷,皺眉,“朕應該派個宮裏的畫師去當細作,這畫的都是什麽些玩意兒。”
慕晴纭心下一怔,她看向晉王手裏的畫,從大致輪廓來看,也不難認出上面畫的是她。畫像旁邊還附了一行小字,寫着她封號和名字。
慕晴纭揚唇笑了笑,實在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被識破了,識破了又怎樣,晉王能把她怎麽樣?
慕易一臉嫌棄:“怎麽把我妹妹畫得這麽醜。”
晉王根本不理會慕易,饒有興趣地盯着慕晴纭,道:“他是你兄長,這麽說你心裏沒人?那朕就可以……”
“有!”慕晴纭想也不想即道。
“誰?”
慕晴纭在腦子裏飛快地過濾她知道的人,估麽着得找個厲害的才鎮得住晉王,想來想去,大概只有那一個。
她道:“淩璟!”
“這又是誰?”
“大燕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的明王殿下,你不知道?”慕晴纭說得大聲,心裏卻很勉強,要不是形勢所迫,她才不會吹噓那誰的功績,這麽誇他實在很違心哪。
晉王顯然吃了一驚,狐疑的看着慕晴纭,“你認識燕明王?”
慕晴纭撇過頭,言:“當然。”
“那是個人物。”晉王點點頭,又哂笑起來,“可朕聽說燕明王如今極力主張撤藩,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得把你老家都給掀了,你會喜歡他?”
慕晴纭一時語塞,急道:“你……你管我!”
有趣!晉王大笑幾聲後擡手道:“郡主遠道而來,讓郡主栖身在這等地方,是朕招待不周,郡主請。”
慕晴纭無動于衷,她對這個晉王毫無信任可言,怎麽可能跟他走。
慕易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你別跟他走,別忘了這裏是晉國,咱們是被他給劫來的!”
“晉國怎麽了?朕是看你這個妹妹有趣,不想她在這兒陪你受苦,你妹妹也說了,朕比你懂得憐香惜玉。”晉王見慕晴纭不肯挪動半步,又對她言道,“你就不怕惹朕不悅,讓你哥哥會吃不了兜着走嗎?”
晉王的威脅奏效了。慕晴纭懂什麽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鬼知道這看似還算客氣的晉王發起瘋來會是什麽樣子。
慕晴纭跟随晉王走出牢房,但她每走一步都是滿心戒備,不會忘記這是敵國領土。
“聽說你爹把你當寶貝一樣供着?”
慕晴纭瞥了瞥晉王,冷言道:“你休想拿我要挾我爹,我爹對大燕忠心不二,不會買你的賬。”
“你知道朕想要什麽?”
“既然你們晉國不能自給自足,有的是要依靠大燕的地方,就該和大燕修好,而不是三天兩頭惹事。”
“你懂什麽,朕有朕的難言之隐。”
“什麽難言之隐!難道晉國的百姓永遠都要靠從大燕偷、從大燕搶來維持生計?”
晉王轉身看着慕晴纭,嘆道:“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啊,要不是朕固執己見,恐怕真要被你說服。”
“那是因為我說的話有道理,你只想着逞一時之快,根本不顧你的子民的死活。”
“朕不和你争論這個。”
慕晴纭哼笑了聲,這個晉王看似聰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死腦筋。
不遠處有一行人緩緩走過。女官指着那方說道:“太後娘娘,大王在那兒。”
步攆上的太後虛着眼睛看了過去,疑惑:“大王身邊的女子是誰?”
“奴婢也沒見過,但聽說大王近日派人從燕國帶了兩個人回來,其中一個和燕國的鎮南王有關聯。”
晉太後突然沉了臉色:“他好好的去惹鎮南王做什麽!”
“聽說是為了從燕國運鹽回大晉。”
“那也不能和那燕國的鎮南王有來往。”太後走下步攆,重重拄了下手裏的拐杖,肅然道,“去,傳哀家的旨意,把人放了,送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