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 桃李年華

若這世界上沒有愛,又為什麽會有光?—— 風煙幻

* * * * * *

大雪,洋洋灑灑,下的天地之間都失去了邊際,只是一片無垠壯闊的混沌。

或許天地初開,本就應是這副模樣。

徒單欽哲站在窗前,靜靜望着窗外,他的目光像是落在那風中徐徐旋轉的一片晶瑩雪瓣上。

輕輕的,彷如在欣賞着這塵世間生命的本質。

若是将時光向後推移幾千餘年,他一定不會想到,在這同一片陸地上,在這蓄積着同樣衆多熙攘神靈的世間,也是在歲末,有一個稱霸全球的科技公司宣告道:在過去的三百六十多日裏,這個星球上,最熱的搜索詞,是——“HOW”

(REVIEW: YEAR IN SEARCH 2017)

This year more than ever we asked – HOW

How do wildfires start

How far can north korean missiles go

How many refugees in the world

How do hurricanes form

How to calm a dog during a storm

How to help flood victims

How to make a difference

How to be fearless

How to move forward

HOW……

How to be a great mom

現實,永遠是多元化的,永遠是美妙的、是殘酷的,永遠是不可預知的,當然,也正因為如此,它永遠是令人期待的。

芸芸衆生俯首在這天地之間辛勤勞作日複一日,每個人都有自己內心之中的追求和向往,随着科技的進步,似乎很多目标都不再是不可企及的。

與其說人類是在尋求解答,不如說人類本在詢問自己的本心。

HOW……怎樣……

無論怎樣,人存在的意義和努力都是為了——讓生活和世界更加美好。

向前的每一步裏,都浸透着努力和汗水。

生命的本質究竟是什麽?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在生活追求的本身中找到。

而将時光向前回溯到徒單欽哲站在天地間,那獨獨一扇開着的窗之前的一刻。一切,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同。

他那黑的透亮的雙眼正望着窗外,雙手攏在一副融融熱意的手套裏,嘴角邊帶着旁人不太能夠察覺的微微笑意,心中滿足。

微凸的小腹中,他能夠感受的到,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長大着,像是此刻心滿意足的借居在這世上最安穩最溫暖的地方。

游弋來去,自由自在。

天地神靈要經歷多少番劫難才能終究化為人形?這世間,每一種相遇都絕不是一次偶然。

更何況,是心與心的相遇和相知。

徒單欽哲望着曠達的天地,像是在寄放自己如今這不自由的身軀裏,卻無法抑制的意念。

他也在問自己“怎樣……”這個詞。

怎樣能讓腹中的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怎樣……才能長久的和心上人在一起?

怎樣……

他發覺自己未來的道路上,有着太多的未知與不可預料,而他卻似乎早已無法選擇。

雖是大雪漫天,院子裏卻被清掃的分外整潔,厚塌塌雪都被清掃到了一處,堆積的像一座小土山,很快新的浮雪就又一次落了下來。

紀連翰喜歡雪,在院中特意盛放了幾口大缸,接着這上天最純淨的饋贈,來日用來釀酒。

他本就身姿挺拔,儀容俊美,矗立在茫沌清皚的大雪中,別有一番說不出的誘人神魄的力量。

紀連翰親自用鐵鏟将院中臺道上的雪清了又清,生怕滑倒了欽哲日漸沉重的身子。他一邊鏟雪一邊覺得似乎有人在看他,于是,他擡起頭輕輕的轉了過去。

果然,兩雙明目不期而遇。

徒單欽哲似笑非笑,紀連翰的心中卻彷如像是被什麽化開了一般。

暖意融融。

他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出來吧,外面雖是天寒地凍卻別有一番情趣。

徒單欽哲笑着搖了搖頭,他的笑清恬怡人,像是泉水那般澄明幹淨,帶着柔緩的、源源不絕的生命力。

紀連翰哪裏會由着他?又一招手,對他指了指那院中一處的雪堆,轉眼的功夫,滾雪球夯雪柱,就給欽哲壘出了一個大大的雪人。

他像變戲法一樣,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兩塊煤球,對着徒單欽哲,搖了搖。

徒單欽哲終于……像是認命一樣,默許的點了點頭,這才由着侍從扶着出了內室,走到院中。

“來”紀連翰伸手就圈過他的身子,抱他入懷,兩人手把手的給那雪人上眼睛。

“都說畫龍點睛才有神/韻,這又何嘗不是……點雪成精……?”紀連翰握着徒單欽哲的手,兩人白皙的指背輕輕相觸,将那煤球點在雪人的眼眶裏。

若是倒退回當初在大漠廢墟中相遇的一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這閑寧的此情此景,但……天命如此,它就是發生了。

無可,逆轉的,發生了。

紀連翰常年領兵,有時這沙場上的事見多了,倒有幾分不善言辭,但偏偏在徒單欽哲面前,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抱着欽哲在懷裏,在享受着命運饋贈給他的幸福。

快到年關,諸事清淡,這些日子,只要朝中沒什麽緊急的事情,紀連翰都在這小院兒陪着徒單欽哲。

不知為什麽,他的心中總覺得,這種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過一天……亦或許,會令他終生不舍一天……

兩人這般情意纏綿的,化不開解,也無需開解。

都說這世上的情,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彼此才有了糾纏。

徒單欽哲穿着一襲白色的長衣,雍容卻也清癯,旁人無法輕易察覺那長衣下已經微凸的腹部,他長發十分随意的束在腦後,澤亮光瑩,秀美之間淡淡著染着一股雅致的氣質。

自從這腹中有了一個生命,身體逐漸有了些許變化,他越發游走在傳統的男女性別之間,陰陽莫測。

只是,兩人夜裏身體坦誠交纏的時候,紀連翰才會真實的發覺,其實他對徒單欽哲的了解,似乎永遠……都能夠更……進一步……

“欽哲……”紀連翰緊握着他的手臂,緊緊的親吻着他的下颚,他光潔的頸部,直至……他的乳/首……

紀連翰的氣力施壓在徒單欽哲的身上時,從來是異常粗暴,彷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将身下的人,完完全全的掌控和收服。

徒單欽哲當下最敏感的部分被紀連翰含在口中,他艱難的轉過身子,輕輕的呵出一口氣。

溫熱的呼吸,像一束光暈,束縛着兩個人的神志。

然而……情/欲,終究是一種塵世中無上的享受……

人,若是不能與另一人在情/欲之中達到愛,那必定——是不愛。

身為男妃所出的子嗣,紀連翰對男人有孕這件事并不陌生,但……父妃被虐殺的下場,卻是紀連翰心中永遠的致命隐痛。

他一點點向下操控着徒單欽哲的身體,每一寸都貪婪的吮吸和啜吻着,突然,直到了他那已經凸起的肚臍。

徒單欽哲被這密集而沉重的吻弄的有些不舒服,他微微側了側身子,誰知這個角度,讓那腹部輪廓卻越發明顯了起來。

紀連翰像是被什麽紮到了似的,猛的,彈了一下,讓出了兩人之間的些許空間,又一次将徒單欽哲抱在懷裏。

徒單欽哲微微閉了閉眼睛,伸手撫摸着腹部,像是在安撫着這腹中的小生命,些許過後,他才輕問道:“怎麽了?”

紀連翰勾着他的腿,将他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裏,聲音慵懶,淡聲說道:“沒什麽……”

說着就将他自己的頭靠在徒單欽哲的腋下。

很多時候,他只像個孩子。

像一個需要溫情需要被關愛和理解的孩子。

徒單欽哲知道或許紀連翰還一時無法接受自己身體有孕的變化,但既然他選擇了要這個孩子,就會一往無前的将這個小生命帶到世間,除非……他死了。

“是不是不喜歡?究竟怎麽了……?”徒單欽哲擁着紀連翰,一邊輕輕柔撫着他的手臂,一邊輕聲問道。

“不……很喜歡……”紀連翰搖了搖頭,在他的胸口磨蹭幾下,又一次含住了徒單欽哲的乳/首。

寬大的床榻上,繡錦的褐色床帳中,體溫和情/欲在一點點的發酵和吞噬着人的神志。

紀連翰喜歡看徒單欽哲一/絲/不/挂的時候,因為他的身體比例和皮膚都極度的優美,令人賞心悅目。

甚至沒有一個女人,能與之相提并論。

徒單欽哲被紀連翰搗弄的低聲呻/吟了一聲,他的一縷黑發淩亂的暈開,伴随着似有若無的乳/暈那樣,迷離了他的目光。

紀連翰雙手托着徒單欽哲的肚子,抱着他重新坐在自己的雙腿上。

他上一次離一個有孕的男子這麽近的時候,還是幼年。

這詭異的肚子,就像是一個催命符,終究帶走了所有他幼年眷念的東西。

一切,以死亡終結。

“欽哲……欽哲……”他一邊的叫着徒單欽哲的名字,一遍遍的将自己的欲望送的更深,更遠。

“在……我在……”

徒單欽哲不厭其煩的應着他,幾乎紀連翰每喚一聲,他都會應一次。

就像他不忍他的找尋遺失在茫茫人海那樣……

他愛憐的托着紀連翰的頭,像是已和這個人有着什麽千絲萬縷再也斬不斷的聯系一般的望着他。

沉靜的,充滿感情的望着他。

但,即便再清透和智慧的眼神也永遠穿透不了人心的私欲。

人性是荒謬且複雜的。

複雜到一個人終生或許都根本無法自檢自己的內心。

他們雙手交織,在熾烈的情/欲中尋找彼此靈性的呼應。

有那麽一刻,天上漂浮的雪忽然停滞了。

天地間,連風,都沒有聲音。

婆娑三千界,常有清明月。

徒單欽哲與紀連翰相溶于一體,共享着心跳與呼吸。

“阿翰……”

筋疲力盡時,他不自知的捧着紀連翰的頭,癡癡的開口。

“嗯……?”

紀連翰恍惚的笑意像是游走在雲端一般的舒爽。

“你會永遠……永遠這麽愛我麽……?”

徒單欽哲趴在他的耳邊,輕輕、輕輕的認真問道。

正使盡情寒至骨,不妨桃李用年華。

“會……”

紀連翰的神志并不松散,須臾之間,便篤定的答道。

身體,是世間最坦誠相待的存在。

“會。”

他轉過身,一手抱緊欽哲,對着他的右耳,像是咒語一般,千萬……千千萬萬遍的道。

* * * * * * *

Greetings! Merry Christmas!

番外一篇,感謝今年一路支持我的每一位夥伴!

風煙幻

于 2017年12月20日

第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