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妍說她這幾日都沒能忘記他的那個轉身，他不光看她了，還對她說了句話，她高興得簡直快要瘋掉。
慕晴纭無奈，好在女少俠這次登門沒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只想拉她上街走走。這件事可以答應，她看陸妍那副樣子，覺得陸妍再單相思下去恐怕要精神失常，出去散散心也好。
茶樓上，慕晴纭一邊喝茶一邊望着街道上的市井百态。這些天她也沒少思考，其實她對淩璟除了有不好的印象外，也有好的印象，只不過壞印象多于好印象而已。
他們之間有怨也有恩，從前她對他太過敵視，以致忽略了他的救命之恩。
報不了仇，又不準備報恩，态度是不是應該變一變？
慕晴纭搖搖頭。如今就私人恩怨而言淩璟是不怎麽值得她厭惡，但就朝廷和藩王府來說，淩璟可是她的頭號大敵。
她回過神，又看向陸妍，突然意識到淩璟對陸妍而言也并非同路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年紀輕輕就被尊稱一聲王爺，可見整個燕朝除了病床上的泰康帝外，就是他最大。
他是最想撤藩的，陸妍怎麽能喜歡他呢？
慕晴纭覺得是她糊塗了，一開始就應該規勸陸妍才對，怎麽反而跟着陸妍一塊兒瞎鬧騰。
她想看在陸旻的份上拉陸妍一把，但這個已經陷進去的女少俠還能被拔得出來嗎？
“阿妍，我覺得你最好離明王遠點。”
“你什麽意思？”陸妍惱道，“我都沒讓你幫忙了，你非但不主動幫忙，還來阻止我，說，是不是馮雲妁給你什麽好處了？”
“怎麽可能，馮雲妁和你，我肯定站在你這邊。”慕晴纭道。畢竟馮雲妁的爹是淩璟的左膀右臂，又是朝廷重臣，馮家和他們更加不是同路人。
話是這麽說，但這幾天慕晴纭也想明白了，馮雲妁有才有貌有家世，哪怕淩璟不喜歡馮雲妁，可真要娶王妃的話，他多半會選馮雲妁。
所以，那些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慕晴纭不知道自己現在想明白還有何意義，她之前來那麽一出，算是徹底得罪了馮雲妁。
馮雲妁當了明王妃還能給她好果子吃？
惹不起躲得起！早點回麓州才是上上策。
慕晴纭一手支着額頭，一手在桌上輕敲，自言自語：“看來要早些抄完早些跑啊。”
“你是不是也喜歡上明王了？”
“可能嗎？”慕晴纭嗤笑。
陸妍當然知道慕晴纭不敢跟她搶人，說起來那天她也有些愧疚，慢慢解釋：“那天我跑那麽快是怕被王爺認出來，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至于馬車呢，是因為我跑出大門的時候引起了守衛的警覺，我要是不坐馬車用輕功走，會更惹人懷疑。”
慕晴纭撐着腦袋，瞥着陸妍，長嘆一口氣：“你這理由真充分。”
“但我還是被王爺認出來了，王爺還怪我丢下你。”陸妍更加愁眉苦臉，嘆道，“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竟然是替你打抱不平！”
慕晴纭扯了扯嘴角，他怎麽替她打抱不平的，她倒沒在意，但他替自己打抱不平起來才厲害，随随便便一個責罰都能讓她有苦說不出……
慕晴纭舉起雙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可憐她這雙白白淨淨的爪子啊，會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
“慕晴纭，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氣氛不太對。”
陸妍一句話便引起慕晴纭的警覺。陸妍說過，安東王除了讓人教她武功外，還教了她不少別的本事，比如練就敏銳的觀察力。
“難道有刺客？”慕晴纭愣道，根本不敢看其他地方。
陸妍端起茶喝了一口：“刺客倒不至于，他們的目光裏沒有敵意。”
他們？
慕晴纭環視一周，發現氣氛果然不太對。她們來二樓是因為二樓沒客人，圖個清靜。才一會兒的功夫，周圍怎麽就坐滿了？
今天的生意這麽好？
慕晴纭從樓梯縫往下看了一眼，一樓還空着不少位子。
“他們的眼睛都長你身上了。”陸妍淡淡道。
慕晴纭左右看了看，是覺得這些人不對勁，冷言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一人忽然起身朝她走來：“在下工部尚書之子周洛。”
旁邊的人也争相擠了過來，其中一人喝道：“有沒有先來後到，滾一邊兒去！”又朝慕晴纭走來，拱手，“榮寧郡主，早聞郡主國色天香，百聞不如一見，在下是文郡王府的世子淩……”
慕晴纭對他們的名字沒有半點興趣，徑直打斷他的話問：“你們倆是沖我來的？”又指了指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青年男子，“你們，都是？”
一人道：“回郡主，我等早聞郡主才情過人，對郡主傾慕之至，得知郡主入京，我等特來拜會。”
慕晴纭算了算，她來平京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們早不拜晚不拜，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跑到大街上來堵她？
何況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哪兒來什麽過人的才情，要說有什麽過人之處的話，她自認為只有長得好看這一樣。
這些人的動機不單純！
“他們是來向你訴衷情，想争奪你芳心，誰讓你之前将媒人拒之門外，人家以為你是想見見本人呢。”陸妍慢慢道，又皺起眉，“不行，他們人多勢衆，我得回去提醒一下我王兄，讓他當心。”
見陸妍說完就想走，慕晴纭一把拽陸妍坐下，“你跟着添什麽亂。”正逢她有麻煩的時候，怎麽能準許陸妍丢下她一個人。
慕晴纭又朝那些人攤手，“我想各位公子可能是誤會了，我并無半分才情，不值得傾慕。”
陸妍安心坐下，一邊嗑瓜子一邊說：“人家根本就不是沖你的才情來的，那只是客套話，他們沖的是那些傳言。”
慕晴纭依舊雲裏霧裏：“什麽傳言？”
“得榮寧郡主得南疆啊，你竟然沒聽說。”陸妍繼續嗑着瓜子，又道，“平京城都傳遍了，你是你父王的掌上明珠，誰要是娶了你，整個鎮南王府就是你的陪嫁。”
立馬有人解釋：“這位姑娘所言非也，我們并不是聽了傳言，而是真心傾慕郡主。”
陸妍扔了手裏的瓜子殼，雙手疊放在桌上，望着那些人譏诮：“我也是郡主啊，榮敏郡主，怎麽不見你們傾慕我？”
四周鴉雀無聲。
陸妍擡眼往上一瞟，接着說：“我勸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想和安東王府的小王爺搶夫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家有沒有三十萬兵馬！”
那些人的臉齊刷刷變了色，有白的，有青的……
慕晴纭也吓到了，趕緊捂住陸妍的嘴。朝廷正是忌憚各藩王擁兵自重，才想要削藩以絕後患。
如今朝廷和藩王的關系這麽僵，陸妍說這些不是火上澆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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