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妁走到淩璟身後,行禮:“參見王爺。”

淩璟早已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但來人卻讓他意外,略微側眼,卻又不言一字。

馮雲妁有些無措,她何嘗不知自己就這麽來實在唐突,她該怎麽開口?

如意忙道:“王爺,是王妃娘娘讓奴婢帶雲妁小姐……”

“她人呢?”淩璟問,話音很冷。

誰都能聽出明王語氣裏的怒氣,如意順勢答話:“回王爺,娘娘一個人在禦花園賞花。”

元朗心裏一緊,主上是在這兒等王妃來一同去赴宴,王妃不僅不來,還讓自己的貼身婢女帶了馮家小姐來,這不是在玩火是什麽。

元朗即道:“屬下這就去請。”

如意見狀,忙欠了欠,“王爺息怒,奴婢也去。”走出幾步追上元朗,讓元朗留下,她去就是。

元朗見狀,即便留下,也只敢站遠了看不敢靠近。

清淵閣外的池邊只剩下淩璟和馮雲妁兩人。

“王爺就這麽不想見雲妁?”馮雲妁輕言道。

淩璟背對着馮雲妁,言:“該說的,本王早已與你講清。”

“雲妁知道,可王爺也不喜歡郡主……”

“她與你不同。”

“雲妁知道榮寧郡主對大燕來說大有用處。”馮雲妁垂眸,能讓他妥協的,除了江山還有什麽。

她喜歡這樣心系天下的他,多年來都無法自拔。

馮雲妁有些慌了神,“雲妁只想追随王爺,不在乎是正還是庶,只要能陪在王爺身邊……”

“本王不會納側妃。”

他這一句話,像是斷了她所有的念想。早在她被他識破心思的時候,他就說過他的心裏只裝得下大燕江山。她知道是她在執迷不悟,不撞南牆不回頭,卻仍抱有幻想,甚至還想到了不計較名分這一出。

身為馮府的嫡女,她這麽做只會讓家族顏面掃地。這個念頭曾讓她備受煎熬,今日只是想得個印證,只要他答應,她便無怨無悔。

可他想也不想便否決……

馮雲妁在淩璟身後站了很久,就跟失了魂一樣,終是沒能等來他收回剛才的話,轉眼看見有人走來,連忙用手絹抹幹淚痕,施禮告退。

慕晴纭沒看見馮雲妁抹眼淚,只看見馮雲妁匆匆離開的背影。等她走近時,又看見淩璟眼中帶火,頓覺不妙,忙解釋:“王爺別生氣,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們……”

她這一解釋,他好像更生氣了。

慕晴纭心裏七上八下,想想他們應該有十來天沒見過了,剛見面就這麽不友善合适嗎?況且是他讓如意叫她過來的,又不是她故意要打擾他和馮雲妁相會,真是!

“你既喜歡為所欲為,那還怕什麽?”

慕晴纭莫名其妙,苦着臉,“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發現她越解釋淩璟的臉色越陰沉,索性懶得再解釋。她在他眼裏不就是個不知分寸為所欲為的人嗎,還需要解釋什麽?她有無數次前科,好比掉進了染缸染了一身黑,洗不幹淨。

然後她得到了禁足十日的“下場”!

其實平日裏禁不禁足都無所謂,可她和馮雲婉已經約好過幾日要去城郊爬山……

這個足禁得真是時候。

慕晴纭心裏相當不爽,但她不能發火,她一發火就等于火上澆油。還是那句話,伴君如伴虎,而且這個老虎對她的成見挺深的,她只能再忍忍。

她不光要忍,還要讓淩璟釋然,不能讓梁子越結越深,所以她沒把情緒寫在臉上。千秋節夜宴上,她與淩璟同坐一席,甚至還兼任了宮女的工作,主動幫淩璟斟酒。

宮裏的宴會除了歌舞就是敬酒,挺無聊的,好在慕晴纭還有別的事可以想。比如她下午拉了淩重歡過來陪她逛禦花園,從淩重歡那兒得知禮部正在操辦選秀。

沒錯,就是幫泰康帝選新的嫔妃。

起初慕晴纭大吃一驚,泰康帝都病成那個樣子了,選嫔妃來能作甚?

後來才知道這是因為近來泰康帝的病情大有好轉,而李相說泰康帝病情好轉是她和淩璟的婚禮沖了喜的緣故,所以要是有新的喜事,一定有助于泰康帝早日康複。

慕晴纭無語,什麽沖喜,純屬迷信,

其實在李相提選秀之前,皇後當着群臣的面提了另一件可以用來沖喜的事,那就是給太子娶個太子妃,而且皇後還直言了人選——馮雲妁。

結果被人當場反對,而且否決皇後提議的不是別人,正是馮雲妁的親爹馮太師。

誰都知道馮太師與皇後和太子是親戚,卻也是最看不起太子的朝廷重臣。

皇後一直沒放棄過拉攏馮太師,從前人人都以為馮雲妁是明王妃的不二人選,結果明王娶了慕晴纭,馮雲妁就無主了。皇後想抓住這個機會想讓馮雲妁當太子妃,誰知馮太師寧肯當着滿朝文武的面駁她的面子,也不肯領情。

慕晴纭低眼看見酒壺,她想起了她爹,越來越思念,于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爹最喜歡的貢酒,喝了一口就後悔了,這樣的場合又不能吐,只能死命咽下去,又夾了口青菜緩解喉嚨的難受。

她盯着酒樽皺眉,順手将那酒樽放遠了些。這麽難喝的東西,真不知慕老頭是怎麽迷上的。

慕晴纭悶聲坐着,過了一陣子,她發現周圍有不少人的眼睛都像長在了她臉上。

她臉上有東西?

慕晴纭只是覺得臉頰燙燙的,用手摸了摸,應該有點兒紅……

“不能喝就別喝。”身邊的冷面俊男忽然開口。

“誰說我不能喝的?”慕晴纭嘀咕,端起已被宮女斟滿的酒樽又是一杯酒艱難下肚,過了一會兒,有點暈乎……

淩璟一如既往地中途離席,慕晴纭只得跟着他一塊兒走。

她對酒量這個東西沒概念,不知道自己醉沒醉,反正腦子很清醒,就是手腳有點不聽使喚,步子不怎麽穩。

而且她還特別想說話,心裏滿滿的都是勇氣。

慕晴纭本來可以和淩璟各坐各的馬車,卻硬是爬上了淩璟的馬車。好在馬車的主人體諒她酒量差又偏要逞能,沒有将她攆下去。

慕晴纭靠着清醒的意識與淩璟保持着距離,然後開始哀求:“那個禁足令能不能緩緩?”

“理由。”

“我和雲婉約好了過幾日要出游,不能言而無信。”慕晴纭借着酒勁又坐近了些,一臉誠懇地望着淩璟,“等我回來,別說十日,你禁我二十日或者一個月我都沒意見。”

淩璟沉默不語。

“好歹給個答複吧。”

“答複就是,不能。”

慕晴纭憋屈,“為什麽?我都給你理由了。”

“本王讓你說理由,不代表本王聽了就會答應。”他說得理所應當。

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讨人厭的人!

慕晴纭氣憤之餘,又在心裏感嘆她應該見怪不怪才對,五六年前她就見識過他的讨厭,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慕晴纭把坐的位置挪遠了些,懶得搭理誰,既然頭暈乎乎地,那就靠着馬車睡覺好咯。

#####PS:如意雖然搞了點事情,但也給郡主和王爺之間添了火花,不然他們可能一直不相往來。放心,關系不會惡化,肯定是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