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夫人之見,此事老夫當坐視不理?”
“理什麽,這次慕晴纭擔上的罪過是通敵,老爺貿然插手,萬一将自己搭進去就麻煩了。”
“可是大皇子……”
“大皇子是皇子,李相能拿他如何,如今陛下不理政,王爺也不在,就算大皇子回來,也沒人能将他下獄審問,後宮不得幹政,皇後能處置女眷,卻不能因朝堂上的事處置大皇子。”
“可此事老夫若置身事外,等王爺回來,老夫又該如何向王爺交代?”
“告發慕晴纭的是李相,将慕晴纭下獄的是皇後,老爺不過是為求自保坐視不理,又不曾為他們出力,王爺未必會怪罪。”馮夫人淡淡道,“何況,王爺未必會為了一個慕晴纭和衆大臣計較,說不定王爺會抓住這個風波,以通敵之罪先收拾了鎮南王府。”
馮雲婉愣住了,背靠在身邊的牆上。她早就料到了大夫人會阻止,可不到最後她不會放棄,還是決定來試一試,直到親耳聽見。
但她既然回來了,便不能半途而廢。
馮雲婉沉了口氣,快步走到她爹面前跪下,磕頭,“求爹救救王妃吧。”
馮夫人大為不悅,微怒道:“你怎麽回來了?”
“此案是李相全權操縱,為父救不了王妃。”
“爹一定有辦法,爹和李相明争暗鬥了這些年,不曾拜過下風,怎會束手無策?”
“你懂什麽?這件事老爺貿然插手,只會引火燒到馮家,你是想讓馮家滿門給慕晴纭陪葬?”
“大夫人,就算沒有晴纭,姐姐也不見得能嫁進明王府,大夫人何苦記仇。”
“放肆!”馮夫人揮手一掌,猛地打在雲婉臉上。
馮雲婉已經不知道什麽是痛了,捂着紅腫的臉,哀怨地看着父親,“爹不是對王爺忠心耿耿嗎,不是最看重大皇子嗎,爹明知李相此番是要置大皇子于死地,還能這麽不管不顧?”
馮太師淡淡道:“為父已經打聽了,大皇子無恙,其他的等大皇子回京再說,為父自有辦法保住大皇子。”
“爹能保住大皇子就能保住王妃娘娘……”
馮夫人喝道:“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無論如何,就是那慕晴纭阻了妁兒的路,少一個她對我馮府百利而無一害。”
馮太師也擡手一招,“回宮去吧。”
馮雲婉無奈,這個結局她也料到了,卻沒想到大夫人的心意與劉家一樣,要置慕晴纭于死地,她再求下去也于事無補。
馮雲婉抹幹眼淚,飛快地起身離開了馮府,登上馬車。
駕車的太監問道:“姑姑可是要回宮?”
“不,再去一個地方。”
宗安府裏。天色越來越暗,雨還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慕晴纭立在那裏,臉色白得就像一張紙,單薄的身子在冰冷的雨裏搖搖欲墜。
她快撐不住了。
劉素萦知道,劉府卿也知道。
劉素萦知道她這個叔父為官謹慎膽子小,連連勸說安慰:“叔父不必擔心,此事萦兒自有分寸,就算慕晴纭死了,也是畏罪自盡。”
“這令牌當真是王爺送回的?”
“當然,叔父以為萦兒有這等通天的本事?能盜來王爺的令牌?”劉素萦嘆了口氣,“叔父又不是不知道,王爺娶慕晴纭,為的是穩住鎮南王府,但是穩住始終不是長久之計,還是找個罪名伺機除掉最為妥當,這就是個機會。”
劉素萦話一說完,再轉眼看向門外,發現慕晴纭已經暈倒在雨裏,不省人事。
她頗為滿意地笑了笑,起身說道:“時辰也不早了,本嫔該回去了,來日叔父若要審,就得學着這個法子,今日就到這兒吧。”說完便移步朝門外走去。
宮女撐着傘替劉素萦遮雨,劉素萦走過慕晴纭身邊時,停下腳步,特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人,誰說被上天眷顧過一次的人就能一直得上天眷顧。
命數這個東西,捏在自己手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知抗争,怎能有這麽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劉素萦大笑了幾聲,身姿款款的出了宗安府。
馮雲婉趕到陸王府時,天已經黑盡了,好在陸王府的人沒有為難她,她順利見到了陸旻。
“馮姑娘來此……”
馮雲婉開口便問:“小王爺可有想到救晴纭的法子?”
“救晴纭?”陸旻驚訝,“晴纭怎麽了?”
馮雲婉大吃一驚:“小王爺難道還不知道?”
見馮雲婉如此,陸旻急着追問:“是晴纭出了什麽事嗎?”
“前些日子曹膺逃脫,李相封城,正逢晴纭寫了手谕讓大皇子出城,李相便借手谕污蔑晴纭助曹膺逃脫,給晴纭安上了通敵謀逆的罪名,還逼皇後将晴纭關進了宗安府。”
“竟有此事?”
馮雲婉頓時不解:“我出不了宮,所以晴纭剛出事的時候我便将此事告訴了榮敏郡主,難道郡主沒告訴小王爺?”
陸旻沉思了一陣,只道:“我前幾日奉命送了些東西去城外軍營,今日剛回來,不曾見過她。”
“遲遲等不到小王爺的回音,我還以為小王爺也想不到對策,救不了晴纭。”馮雲婉心急如焚,“晴纭還病着,在宗安府怎麽吃得消,再待下去恐怕兇多吉少。”
“今日天色已晚,馮姑娘你先回去,明日之內,我一定救出晴纭。”
聽見陸旻這麽說,馮雲婉總算松了口氣,安心離開。
早已在外面聽了多時的莫楓走入廳堂,拱手:“世子。”
“封鎖消息封鎖得夠緊的,備馬。”
莫楓忙道:“世子不如等明日先聽聽李相怎麽說,李相瞞着世子,定有他的原因。”
“無論如何,今晚我也要先見晴纭一面。”
“世子想潛入宮裏?此舉危險。”
“我顧不上那麽多。”陸旻一邊系着披風一邊出了門去。
深夜,兩匹快馬一前一後朝宮門飛馳而去,又在快臨近時停下。
“叫秦懷遠來。”
“是。”莫楓拱手,随後放了一枚煙火。
不到半個時辰,秦懷遠火急火燎地跑出宮門,看見來人就是一驚:“陸兄,你這麽晚來是?”
“進宮,還望秦兄行個方便。”
“陸兄客氣,這麽晚了進宮……”秦懷遠猛地想起來,又是一驚,“難道陸兄是要見慕晴纭?”
“我只知宗安府在宮裏不知其他,還有勞秦兄帶路。”
“這進宮容易,想去宗安府不容易……”
陸旻一笑,客氣道,“想必這對秦兄來說不難。”
秦懷遠只覺那笑容讓人後背一涼。陸旻人已經來了,哪兒是他阻止得了的,最終不得不答應。
莫楓讓了馬給秦懷遠,秦懷遠便帶着陸旻往西北角的宮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