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貴妃朝淩重瀾使了個眼色，淩重瀾會意，忙道：“皇嬸是沒看見，皇叔今日上朝不言其他，只追李相和宗安府卿之罪，将宗安府卿革職交由刑部查辦，至于李相，皇叔本來要處置，可父皇突然派人來傳話，讓皇叔去天晟殿。”
慕晴纭越聽心裏越亂。
“王爺現在在哪兒？”
“應當還在天晟殿，父皇多半要維護李相，皇叔想和父皇周旋恐怕不易。”
慕晴纭坐不住了，站起來就走，都沒顧得上和惠貴妃說一聲。
宜岚趕緊追了上去。
惠貴妃欣慰一笑，看着淩重瀾道：“瀾兒啊，母妃教你的這些你可都要記住了，以後見到皇叔和皇嬸要恭敬有禮，只要你皇嬸和皇叔越來越好，皇嬸就會念母妃的恩情，你皇叔才能記住你。”
淩重瀾點頭，“兒子記住了。”
皇後派來的人一直都在禦花園附近候着，就等着明王妃從惠貴妃那兒離開，誰知明王妃這一走任誰都攔不住，根本不管他們是誰派來的，通通都不理。
慕晴纭已經顧不上其他，她心裏突然多了好多話想說，最想說的是一句“抱歉”。
她的病還沒好全，走得急了些就有些喘不上氣，連連咳嗽。
宜岚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任憑她怎麽勸，王妃都不肯放慢腳步，緊趕慢趕地趕到了天晟殿。
慕晴纭正想讓人通禀，卻聽見裏面傳來聲音：
“皇兄只道李相忠心，那臣弟的王妃就該受這份罪？她何錯之有！”
“朕知道此事委屈了晴纭……”
“何止是委屈！”
“老七，李相乃一國之相，豈有随意處置之理，你就不怕損了大燕的根基？”泰康帝又道，“這些年你将大燕治理得很好，那李相在朝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這次的的事，李相只是處置得欠妥，并無大的過錯。”
泰康帝不能淩璟說話，接着道：“再者，你為了自己的王妃就要貶黜一國之相，如此護內，傳出去還不叫百姓笑話？”
“臣弟若連妻室都護不了，何以護皇兄的江山？”
“老七，其他人你要怎麽處置朕不管，丞相萬不能廢，你若實在要追究，那就讓他在家中先思過幾月，你離京後，朝政暫由馮倫和重譽打理，等抓到曹膺審問之後，若丞相真有罪，那時再問罪也不遲。”
慕晴纭從前覺得淩璟和她不是一路人，覺得他會站在朝廷的一方，可是現在她聽得很清楚，他要廢丞相，又和泰康帝鬧得不愉快，是為了她。
慕晴纭突然就釋懷了不少，她不是不在乎李相會的得到怎樣的懲處，但皇權之下有太多的無奈，淩璟是萬人之上，也是一人之下。
他大權在握，不能和皇帝生出嫌隙。
慕晴纭随即讓太監通禀。
泰康帝傳了她進去。
慕晴纭走入大殿，而泰康帝這個時候就坐卧在大殿主位上，雖然還不能走動，但身體好了很多，不是從前那副病恹恹的樣子。
“參見陛下。”
“你來，是想讓朕替你做主的？”
泰康帝的語氣比起從前不知淡漠了多少。
慕晴纭知道，這是因為劉素萱滑胎的緣故。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都讓泰康帝空歡喜了一場。
她只是個嫁進淩家的弟媳，怎麽比得過正宮長孫。
慕晴纭還保持着行禮的姿勢沒起來，只道：“晴纭是來找王爺回去的。”
泰康帝這才喚她起來，“免禮吧。”
“謝陛下。”慕晴纭擡眼看向淩璟，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道，“王爺，走吧。”
淩璟本來陰鸷的神色緩和了不少，點了下頭，和她一道離開了天晟殿。
走下臺階，慕晴纭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着淩璟，說了句：“對不起。”
這個歉，道得淩璟莫名其妙，“什麽？”
“上次的事，是我誤會王爺了，抱歉。”
淩璟瞥了她一眼，默不作聲，但神色霜冷。
他現在的情緒全都寫在臉上，慕晴纭看得出他還在為泰康帝維護李相而生氣，她也氣，可是沒辦法，他上次不也說了嗎，這個地方，有太多是非說不清道不明。
罪她已經受了，而且她還有愧于他，不忍再看着他們兄弟之間因她而生出嫌隙。他執掌朝政，需要的是兄長的信任，這樣他才能毫無後顧之憂，一心治理好大燕的天下。
“什麽時候走？”
淩璟看向慕晴纭，看了一陣才想起她指是是什麽，道：“等事情了結。”
慕晴纭微微沉下眸子，還沒得及說什麽，又聽聞淩璟說了個“走”字，她便跟着他離開。
昭華宮裏，皇後遲遲等不到慕晴纭早已心急如焚，見幾個宮女無功而返，她心裏的主意也就落了空。
同樣急成熱鍋上的螞蟻的，還有坐在一旁的劉素萦。
“皇後娘娘，如今王爺回來了，要是王爺知道娘娘和嫔妾曾為難過王妃，還不得……”
“本宮何時為難過晴纭！本宮讓你去宗安府看看晴纭是否安好，你倒好，唆使你的叔父将晴纭折磨得半死不活。”皇後在劉素萦面前踱了幾步，冷道，“明王回來了，知道怕了？”
“聽聞叔父已被革職查辦，萬一叔父說是嫔妾唆使，那嫔妾和嫔妾的父親還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好歹是你叔父，又當京官當了這些年，不會不懂一人頂罪可保全家太平，怎會将你托出。”
“可是慕晴纭她怎會替嫔妾隐瞞。”
“本宮去請晴纭來，也是想讓你私下給晴纭賠個罪，只要晴纭氣消了，她不說，明王就不會知道，可是她不肯來。”
“上次娘娘和嫔妾那麽逼迫她，還不知她會記仇記到什麽地步。”
“好了，現在來說這些有用？”皇後徘徊在殿中，越來越急。她還不知道天晟殿那邊怎麽樣了，萬一陛下護不住李相，李相一倒，還有誰肯輔佐太子？
“不行，本宮還是得想法子見見晴纭。”
慕晴纭跟着淩璟往皇城西北角走去，這個地方除了宗安府就是大內密牢。
“王爺為什麽帶我來這兒？”
“清理門戶。”
她随淩璟進了地下密牢。如今這個地方關押的人犯不多，女子更為稀少，但她看見了一個，而且這個女囚她認識。
慕晴纭不吃驚也不奇怪，她看着牢籠中的如意，又想起淩璟方才那一句“清理門戶”，便可斷定她之前猜測沒有錯。
如意就是诓她入局的人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