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他目光帶火,雖然這火肯定不是沖她發的,但她知道肯定有人要倒黴。

知府衙門裏,巡撫知府通判等地方官跪了一地。

巡撫帶頭請罪,叩首道:“讓王爺王妃受驚,臣最該萬死。”

“盛州地界,你也能容商賈之戶在此猖獗!”

知府戰戰兢兢伏跪在地上,誰能想到這個巡撫大人口中的皇族中人,竟然就是攝政王。孫府的人在他的地盤上行刺攝政王和王妃,恐怕連帶他在內也要大禍臨頭了。

“臣知罪。”

慕晴纭看得出淩璟應該沒什麽耐心審案了,她也沒想到這個孫府竟然猖狂至此,還敢殺衙門侍衛,這不是打朝廷的臉嗎。

其實若是相安無事,淩璟或許還會耐着心查查,等定了罪再處置孫府,但是現在姓孫的公然行刺,他什麽耐心都沒了,一道令下,要巡撫今日之內将孫府連根拔除,一幹人等全部入獄,不得放過一個。

巡撫卻有為難之處,拱手禀道:“王爺,臣已打聽到,孫府家主之妹,乃是李相的妾室。”

慕晴纭沉下眸子,怪不得那知府先前說當官的得罪了孫家就得被革職,原來背靠的大樹就是李相。

這就是孫府的大來頭?

那真是太不巧了,對于李相,明王殿下心裏還憋着一口氣沒撒呢,又來這火上添油的一出,更別指望他能收回成命。

而且這麽來看,有李相撐着,天下能動孫府的,只有淩璟。

巡撫領了命,準備照辦。衙役忽然禀報道:“大人,那對老夫婦又來了。”

知府回頭交代:“王爺在此,休要叨擾,讓他們速速離去,等明日抓了人,一審就知他們女兒的下落。”

“是。”

慕晴纭聽到這裏想起來一事,忽然喊道:“等等。”又對淩璟道,“夫君,查抄孫府雖然直接,但那些姑娘下落不明,萬一我們對孫府動真格,他們來個魚死網破怎麽辦?”

“孫府不除,當為禍一方。”

“孫府要抄,人也要救,我想先見見那對老夫婦,聽聽事實到底如何。”

慕晴纭記得淩璟說過,他不會放棄任何一條無辜的人命,那些因百花節而失蹤的女子都是無辜的人。

他傳了人進來。

慕晴纭打量着走來的兩位老人,都已是白發蒼蒼的年紀了,身上的衣裳單薄又破爛,進來就跪了下去,老婦人哭泣道:“求大人救救民婦的女兒吧。”

這戶人家丢失的女兒是他們的獨女,失蹤于三年前的百花節,他們已經整整找了三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女兒失蹤後,他們也曾得到了一大筆銀子,足夠他們安享晚年,而他們對這筆銀子分文未取,只想尋女兒回來。

他們曾去過随安衙門,卻被知州給攆了出去。半年前聽說新知府到任,就轉而來盛州求知府做主,無奈這個方知府雖是個好官,卻無能為力。

百花節由來已久,不知還有多少這樣的人家敢怒不敢言,讓慕晴纭覺得好笑的是,那日還有不少女子拼了命的想被選中,以為真的能過上什麽好日子。

等讓人送走老夫婦,慕晴纭思量着道:“既然孫府花了銀子,那應當不會殺那些姑娘,她們可能還活着。”

淩璟道:“若要查清她們的下落,還需派人潛入孫府打探。”

慕晴纭小聲對他說:“我有一個辦法。”

淩璟看着她,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準!”

“這個辦法最直接,我去了,就知道他們把那些女子帶去了哪兒,夫君只需派人跟着我,別讓我丢了就是。”

“你說得輕巧,真丢了怎麽辦?遇上危險又如何是好?”

“那你就另娶個王妃。”慕晴纭忍俊不禁,卻見他神情嚴肅,一點都不把這個當玩笑,她也就斂了笑容,跟着一本正經起來,“百姓失蹤非同小可,王爺身為攝政王,竟然知曉了此事,就應當給随安百姓一個交代。”

她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這種大義凜然,也許是攝政王妃當久了,開始有了憂國憂民的心思。

為防打草驚蛇,只能派人潛入孫府去查,可是那樣打探下去得等到什麽時候,他們不會為了這一樁案子在此久留,所以最快的辦法就是她去。

時間倉促,沒有多周密的計劃,慕晴纭獨自出了府衙,她知道孫府派來的眼線就在附近,她走不了多遠。

果然,她走入一條小巷子,耳畔又想起銅鈴聲。慕晴纭停下腳步,她又看見了那群蒙面女子,她們站成一排,攔住了前面的路。

“姑娘,請。”

真看見了這些人,慕晴纭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她往後退了兩步,冷言問道:“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她們沉默着并排走近。

慕晴纭連連後退,她知道這個時候要适當反抗,別搞得像主動落網一樣,以免讓人起疑。

她連連後退,忽然覺得撞到了什麽東西,回頭一看,後面還站了一排女子。

那些女子招了袖,抛出一陣香氣,片刻之後,慕晴纭緩緩閉上了眼睛。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她已被那群女子塞進了轎子裏,不知道要擡去什麽地方。

趁着沒人看見,她趕緊掏出衣袖裏的小瓷瓶,用指尖沾了兩滴藥抹在鼻腔裏。

多虧淩璟料到了他們可能會對她用迷煙,特地給了她這瓶防迷煙的藥,她才沒中招

慕晴纭靠着轎子,心裏突然就平靜下來。她爹是打下大燕江山的名将,她嫁的夫君也是個戰功顯赫的王,她不能慫。

等擺平了這件事就能回平京了,她突然覺得當平民的日子也好危險,那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平京。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慕晴纭又不敢掀簾子看她到了什麽地方,但她知道他派來的人一定就在附近。

轎子停下的時候,慕晴纭閉上眼裝暈,只感覺到有兩個女子攙扶着她下了轎子。

她微微睜開眼瞅了瞅,只是一處普通的宅院。

據說孫府是盛州的豪門大戶,生意都做到北疆去了,哪裏會住這樣的宅子,這多半是個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