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李相又欲開口。
“一樁小事,李相急于禀明皇兄是何意?”淩璟淡淡道,“專程入宮誣告本王的王妃?”
李相連忙解釋:“陛下,臣只是以為如此拆毀民宅不妥,并無其他意思。”
“李相以為那地方拆不得,是想南晉留着招待細作?”淩璟又道,“本王離京不過半月,你就讓曹膺逃了,說是有人劫獄,刑部大牢是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泰康帝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卻覺不可信,道:“老七,此事李相雖然有過錯,好在如今曹膺已經抓回,未釀成大錯,朕相信李相只是一時不慎,并非你想的那樣。”
這件事不提,淩璟又質問:“皇兄先前已命李相閉門思過,如今李相竟私自離府,是想抗旨不從?”
李相答:“臣貿然進宮是為了向陛下禀明要事。”
“誣告本王和王妃就是你所謂的要事?”
泰康帝道:“老七,你言重了,李相只不過是和朕提起了此事,朕召你來問問罷了,既然是你的意思,那此事就此作罷,朕也不再過問。”
“陛下聖明。”李相拱手。
泰康帝思索了一陣,看向淩璟,又言:“李相思過已有數月,依朕看,也足夠了,就讓他……”
淩璟看了一眼李相,忽然開口:“皇兄,臣弟還有事啓奏。”随後命人呈上幾本冊子。
明王府裏,慕晴纭越等心裏越不安。
慕易反倒成了所有人中最安靜的一個,因為他除了內疚,就不知道自己還能幫上什麽忙。
不過沒幾個時辰淩璟就回來了,此時慕晴纭還等在花園裏,看見那不溫不火的一張臉,心裏的石頭才算落地。
她急忙過去問:“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慕晴纭皺眉,“李相不是告了我的狀?”
“你又沒錯,他告得了你什麽,我先去更衣。”淩璟路過慕易身邊,又對慕易說了句,“兄長記得明日午後,上次那個茶坊。”
慕晴纭追上去問道:“幹嘛?”
“你說呢?”淩璟看了她一眼,移步離去。
慕易還在發愣,但是慕晴纭已經琢磨過來了,淩璟的意思是讓慕易明天去見葉秋雪。
這對慕易來說算是能了一個心願。慕晴纭還是不明白,他是怎麽辦到的?
淩璟回府要更衣,慕晴纭知道這是他的習慣,于是跟去了寝殿,悄悄遣走了服侍的下人,親自上陣,一邊替他穿衣裳,一邊問:“王爺是怎麽讓李相松口,又讓葉秋雪出來的?”
淩璟微微側眼,“本王剛才不是說了?”
“我不信是李相沒告,想必是王爺壓下來了吧?”慕晴纭試探。
李相哪兒能放棄這個能找她麻煩的機會,泰康帝不追究,一定是淩璟幫她說了什麽。
“他自身都難保,拿什麽來對付本王。”
慕晴纭追問:“自身難保是不是指孫府的案子?”
他瞥了她一眼:“女眷不得幹政。”
“掃興!”慕晴纭翻了個白眼,替他穿好衣服就走了。
走這麽急不是因為生氣,而是淩璟自打回平京後又開始把女眷不得幹政挂在嘴上,什麽都不告訴她,甚至還有意瞞着她。
所以,凡事得靠自己打聽。
幸好元朗的嘴沒他主上嚴實。
她聽元朗說,泰康帝本來準備下令解了李相的思過,還想恢複李相參與朝政的權力,不過李相這一告,不僅沒立功,反倒而又停職禁足府中。
為什麽呢?
因為淩璟在平息了她拆樓的風波之後,反告了李相一狀,僅遞上孫府各重犯的口供就讓泰康帝大怒。
泰康帝當場斥責李相,進而下旨讓他繼續停職,并且不是思過,而是禁足府中聽候處置,這禁足顯然沒思過好聽。
慕晴纭琢磨,那口供應當吐露了李相庇佑孫府的詳情,肯定少不了欺壓百姓,以權謀私懲治開罪孫府的盛州地方官等罪名,才讓泰康帝這麽生氣。
歸結起來,都源于李相對他那個小妾不錯,竟然會這麽關照人家娘家人。
至于葉秋雪為什麽能出來,其實是淩璟讓元朗賣了李相一個人情,說是人情,其實就是要挾。
那個時候李相已經在風口浪尖,如果再添上一筆其子納了個青樓女子為妾,而女子正是群芳樓的人,那李相在泰康帝面前更不好交代。
泰康帝肯定會懷疑李相告發她拆群芳樓的目的,所以李相當然希望元朗能夠替他保守這個秘密,而元朗就以他朋友要見葉秋雪為由,讓李相命葉秋雪務必赴約。
到了赴約的時辰,慕晴纭讓宜岚陪慕易去,她就不去了,得了空準備回家去看看沈姑,告訴他慕易的近況,好讓她也放心。
慕易準時到了見面的地方,葉秋雪還沒來。
宜岚站在慕易身後,提醒道:“公子別忘了之前我是怎麽說的,紅顏知己終歸是外人,何況是薄情女子,應該讓公子上心的是姓慕的人,公子別再犯糊塗。”
“我知道。”慕易應了聲。
宜岚擡眼,看見了一個女子走來。她沒見過這個葉秋雪,但聽王妃說起過,如今又見她把一個好好的人折磨成這樣,可想不是什麽善茬。
葉秋雪已經不是當初在群芳樓那身花枝招展的打扮,穿得文雅素雅,有幾分像從前的樣子,只是滿頭珠翠,富貴了不少,而且還帶了兩個侍女。
葉秋雪坐下就問:“你叫我來,想說什麽?”
慕易道:“我本來備好了千兩黃金給你贖身,可是……”
葉秋卻笑了笑:“那就省了吧,不然你背着一身債,還拿什麽養活我。”
“我就問你一句,你是心甘情願的嗎?”慕易說得極為認真。
“心甘情願?你說的是嫁給李公子?”葉秋雪掩嘴笑了笑,毫不猶豫地承認,“當然,李府可是平京數一數二的闊府,當朝丞相的公子,哪個女子不想嫁?”
她也不知道丞相為什麽要讓她來見慕易,興許是慕易那個妹妹有些門道,竟然托人找到了丞相,不過也只是讓她來見見,而非讓相府放人,可見也不是什麽大門道。
慕易緩緩道:“秋雪,你還記得當初……”
“我不記得!我只記得我爹還不起債,被債主活活打死;還記得我流落平京街頭,任人欺淩,還要求人賞一口飯吃。”葉秋雪放在桌上的手緩緩攥起拳,語氣變得沉重,“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從此只求富貴,我要留在平京這個皇都,一嘗世間繁華,慰我半世流離。”
慕易搖搖頭,“這些我都不知……”
“你知道了又有什麽用,要不是你妹妹嫁到了平京,你恐怕還在南疆那個地方勉強活着吧。”葉秋雪說着又笑了起來。
“我家慕公子在哪兒都是堂堂正正活着,礙得着誰?”宜岚忽然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