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不要怪趙普,你的怨,你的恨,系數都發 洩在我的身上。”元休緊緊地摟着文烏雅,他好怕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怕白日到來,這一切都是夢,在皇城的半月,每個夜晚,他都要好努力才能告訴自己文烏雅真的來他身邊了,就在他的王府,他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文烏雅靜靜地看着元休,可仿佛又不是在看着元休,她瞧着元休眼眸中映着自己的影子,“王爺,我想改名字。”文烏雅微微一笑,也摟住了元休,只是轉了話題,未有回應。

“文涵,我想更名為文涵。”

自此,文烏雅這個名字便成了文涵的記憶,一個只屬于文涵的記憶。而趙普,那個在瑞王崩逝以後便做了固王府管家的人,自文烏雅送了那頓飯食以後便再也沒有起過床,不久之後便請辭攜家眷離開了盛京。

順德元年,皇上駕崩,固王元休繼承大統,改國號為順德。順德元年的那個冬天,皇後産下麟兒,賜名元晨,可因皇後難産,薨于血崩。已被封為太子的元晨由德妃文涵代為撫養。

?????順德二年,後宮選秀,掌管後宮諸事的文涵為順德帝挑選了兩位妃,楊氏封為淑妃,錢氏封為慧妃。

由于德妃不能生育便公告天下,太子元晨為她所出,由楊淑妃共同撫養。

順德二年年末,德妃晉升皇後之位。

冊封大典的那天清晨,盛都京城的天空飄起了顆粒般的雪花,紛紛揚揚。

禮部尚書上奏天有異象,懇請冊封大典延後,宰相錢良庸當庭反駁,歲末年初之際,天降瑞雪乃是大吉之象,封後大典秉承天意,不可延後,帝允。

“姐姐在想什麽?”楊淑妃将九翅鳳釵插入文涵的發髻,又前後看了看。

“我在想前皇後和……前丞相。”

楊淑妃一頓,複又笑道:“怎的想起她了。”

“世間相傳是我害死了她,今日我穿着皇後吉服,想起那年我被趕出王府的事情,她對我頗多照顧,我竟有些記不得我為何要害她了,或者是我沒有害她,只是那傳聞說的多了,連我自己都相信是我害了她。”

楊淑妃從未聽過文涵主動提起往事,此時聽文涵主動提及,她心裏是萬分好奇的。

那是還在固王府的事情了,固王妃身孕九個月的時候,皇上命宮裏的接生嬷嬷到了固王府。在第二日,皇上便下了旨意,命文涵搬出固王府。

文涵記得,她走的那日,天氣有些陰沉,一如元休臉上的神情。文涵不想深想皇上為何會如此厚愛固王妃,以至于要如此的提防自己,縱使文涵對固王妃從未動過心思。

這位美貌賢惠的固王妃對文涵總是很客氣,在王府也諸多照顧,文涵被趕出固王府,王妃是不知情的,她那個時候被安排在了固王府最東邊的宅院,就連元休到那裏也要經過皇上的允準。

所幸,那年,皇上駕崩,元休登位,文涵才離開了元休在京城買下的那間小屋,她進宮的那天,迎接她的是已是皇帝的元休還有他的皇後。

皇後拉着她的手哭了好一陣,文涵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哭,但那個時候文涵想到了逝去的先帝。

元晨出生的那天,元休在承德殿習字,文涵已貴為德妃卻還是親自為元休研墨。

“皇上,皇後娘娘要見德妃娘娘。”解恒跪在書桌下面,他的頭緊緊地貼着地面。

元休只擺了擺手,文涵便放了手中研石,退出了大殿。

皇後的寝宮,嬷嬷和宮女內監有條不紊地進進出出,文涵站在皇後的床前,看着面色蒼白的皇後,坐了過去。

“都退下。”皇後說話很是吃力,可奴才們都聽話的乖乖退下。

“烏雅……我一直想這麽叫你的,烏雅,多麽好聽的名字啊!”皇後拉過文涵的手,微微一笑,道:“這個後位本應是你的,卻被我霸占了這麽久,實在是對不住你和元休。”

文涵略一皺眉,就聽她接着道:“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在世間茍活至今,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晨,這個孩子出生後,叫他晨,元晨,我和他就是相遇相識在那個清晨的,多麽美好的記憶啊!……”

皇後沒有再說什麽,她接下來叫的凄慘無比,讓文涵覺得生孩子當真是世間最可怕的一件事,當孩子的哭聲響徹在大殿時,接生嬷嬷随即驚叫了一聲。皇後血崩,一向身體強健的皇後在生産時血崩是誰也沒有料到了,所有的視線都轉向了文涵,文涵未置一詞,面對朝廷上的輿論,她只等元休的宣判。

在鳳栖宮的偏殿,文涵看見了三次日落,在她即将看到第四次的時候,偏殿的大門大開,她看見了元休,他逆光而站,文涵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他身邊的随侍太監解恒,高聲宣旨:皇後薨,由德妃掌管鳳印,統管後宮。

是夜,文涵遣退了身邊的随侍宮女內監,她想去皇城最高的地方瞧瞧,她從未瞧過這個皇城是個什麽模樣,今日她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的?”元休走到文涵的身邊,看了一眼跪在樓下的一群宮人。

文涵側身瞅他一眼,微微一笑,“自古以來皇城中便是秘密最多的地方,既是秘密,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文涵望着皇城外的燈火輝煌,她都有些記不起宮外是個什麽模樣了,就連她在宮外的模樣她都有些記不得了。

“文涵,我們逃走吧!我們從這個大籠子裏逃走吧!”元休突然的說,他看着文涵,說的異常的認真。

文涵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拉着手往樓下跑去,兩人的腳步聲在木梯上咚咚咚的響起,樓下的宮人見了他們,将頭低的更低了,元休未看他們一眼,只拉着文涵朝大門跑去。

月光照在皇城的大道上,泛出淡淡的青白色,文涵素色的衣袍被風吹的鼓鼓的像是一面素白的絲綢飄揚在空無一人的大道上,守衛城門的士兵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兩道風一樣的影子從眼前飄過。

元休跳上一匹駿馬,在馬背上,他的身後是清亮的月盤,他朝文涵伸出了一只手,他的嘴角輕輕地揚着,文涵自進了宮從未見過笑的如此開心的元休,亦沒有覺得元休有今夜這般如此的俊美,像一個仙人般讓文涵不忍移了視線。

當手被元休緊緊地攥在手心時,文涵驚呼了一聲,整個身子便被元休給扯了起來,一陣的眩暈,再睜眼時,宮裏的殿閣便一點點的消失在身後。

駿馬飛馳,那座囚人的皇城被元休一點點的甩到了身後,聽着身後此起彼伏的高呼,文涵的嘴角也揚了起來,她的笑聲像是大山深處的翠鹂般悅耳。

駿馬突然停了下來,身後趕過來的人立馬圍住了元休和文涵,他們齊齊跪地,一臉的驚恐。

“快看。”文涵驚叫了一聲,那些侍衛分神,文涵一扯馬缰,便躍身跳了過去,一路飛奔,文涵拉着元休下馬躲在一處店鋪外的轉角處,看着那些匆匆尋找的侍衛,更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烏雅……”

“啊?”文涵正獨自投入,聽聞有人叫自己,便想也沒想的應了一聲,看向身旁的元休,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文涵眉頭挑了挑,笑道:“快走,別讓他們發現咱們了。”

幸好,文涵和元休穿的是便衣,在夜市上倒沒怎麽引人注意,但為了以防萬一,文涵還是帶着元休去了成衣店,他們身上雖然沒有銀兩,但兩身衣服還是值些錢的,那成衣店的夥計見了文涵二人,仔細看了他們身上的衣衫,推說去找老板出來瞅瞅,那老板暗暗觀察了許久,終是不肯買下。

元休和文涵明白,宮裏的衣服都是制衣局專做,布料都是上等的好料,宮外是沒有這般好的布料的。

“這兩身衣裳,權當在下孝敬二位了。”老板雙手捧過幹淨的衣衫遞到文涵和元休的面前,又讓夥計從庫房取了兩錠銀子,道:“這些銀兩只當在下借予二位的,作為報酬,在下鬥膽懇請二位為我這小店題字一副,在下便感恩不盡了。”

文涵大方接過,應承道:“這倒不難,只是我家相公從不輕易動墨,若是老板不嫌棄,我為老板題上一副,不知可否?”

那老板惶恐一拜,忙讓店裏的夥計伺候筆墨,文涵提筆想了想,寫了“生意興隆”四個大字,在右下角,寫了一個小字“文”。

那老板如獲至寶忙拜了幾拜,文涵和元休換了衣衫,拿了銀兩便離開了。

“你高興什麽?”文涵測頭瞧着自出了成衣店便沒止過笑的元休,開口問道。

“你可記得剛剛你喚我什麽?”元休停了步子,拉過文涵的手,輕輕笑着。

“相公。你不是我相公麽?”

“是,我是你相公。”元休高興地将文涵抱在懷裏,今天的夜仿佛格外的美,就如元休的心情般美好。

文涵面上的笑緩緩的隐去,她把頭靠在元休的肩膀上,她想放任自己一天,忘記那些仇恨。

他們光顧了夜市上的每一個攤子,每一樣小吃都買的不多,最後停在那家初次見面的雲吞鋪子前,他們要了一份雲吞,雖都吃不下了,但還是要了一份,兩人拿着筷子幹幹地看着一碗雲吞,誰都沒有吃的欲望。

“奴才叩見皇上。”

那些趕過來的宮廷禁衛将雲吞鋪子團團圍住,解恒從一匹馬上跌坐在地上一路跪爬到元休的面前,他的頭一如既往地深深低着。

“要不要吃?”元休不予理睬,只拿着筷子問向一旁的文涵。

文涵打了一個飽嗝,道:“吃不下了。”

沉默,解恒偷偷擡眼看了一眼兩人,他們都拿着筷子目不轉睛地瞅着桌子上的雲吞,這個雲吞鋪子已經沒有客人了,所有的人連帶着這個鋪子的老板都跪在那些禁衛軍的身後。

“帶回去,明天早上吃?”元休笑了笑,緩緩說道。

“好。”文涵把筷子放在桌子上,也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