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忍着心中焦急,有人時便走的規矩,沒人時就瘋了似的跑,回到東宮,白灼直接進了膳房。

幸好之前給王興熬藥的藥罐子還在,等将藥熬上,白灼的眼睛才多了絲光亮。

此時此刻,她無比感謝這變冷的天氣,讓王勝幾個太監縮在屋內不出來,不然看到她又熬藥,必定會懷疑。

将藥熬好,白灼趕忙回了寝殿。

李熠再次昏迷,等藥涼了些,白灼費了好大力氣,才将一碗藥喂進去,接着又用溫熱的帕子一遍一遍的為李熠擦身體。

就這麽焦急擔憂着,将近晌午時,李熠身上的熱度總算是退了些。

白灼松了口氣,就聽外面傳來王勝罵罵咧咧的聲音。

怕他們發現李熠生病,白灼趕忙離開寝殿,就聽王勝的聲音傳來:“醜八怪!這都晌午了你是等着爺爺給你做飯?”

“奴婢馬上做!”

白灼低着頭匆匆朝膳房走去,好在王勝并沒有多想,罵完便進了屋。

白灼松了口氣,打起精神便開始做飯,等做完,白灼像往常一樣端着飯菜給王勝他們送進屋,誰知她剛要離開,突聽王興的破鑼嗓子出聲。

“等等!你身上怎麽有藥味?!”

白灼面色一僵,王勝二人也朝白灼看來,蹙眉審視般的盯着白灼。

白灼被盯的如芒在背,捂着胸口,咳了幾聲,轉過身沙啞着嗓子說:“奴,奴婢屋中沒有炭火,有些着涼,就求了太醫給奴婢開了兩幅藥。”

說着,白灼又像是忍不住一般,劇烈咳嗽起來。

她的臉本就蒼白的厲害,這麽一咳嗽,看上去倒像是真病了。

王勝頓時一臉嫌棄,揮手催促道:“滾滾滾!莫要給我們沾染了病氣!”

白灼誠惶誠恐的跑出來屋,路上還不忘咳嗽。

床上的王興卻皺着眉,莫非是他想多了。

回了膳房的白灼大大呼好幾口氣,跳到嗓子眼的心跳緩緩壓下去。

老天保佑,太子殿下的病一定要快些好起來啊。

到了晚上,白灼喂李熠喝了藥,抹李熠的額頭,雖然還有些低燒,但卻沒有白天那麽厲害了。

松了口氣的同時,白灼忽覺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這個時候她才想起,這一天她似乎都沒有吃什麽東西。

胡亂扒拉了幾口飯食,就再次守在李熠床邊,像白天一樣,白灼一遍一遍擰濕了帕子給李熠擦身體。

夜色已經深了,寝殿內寂靜的吓人,能清晰聽到大寒風拍打窗戶的‘嗚嗚’風聲,這是變天的征兆,可偌大的寝殿內沒有炭火,白灼只能将殿中能找出的被子全部蓋在李熠身上。

等做完一切,白灼累的坐在床邊,見李熠面色緩和一些,白灼松了口氣,期間還時不時摸一摸李熠的額頭,生怕李熠會再次發起高熱。

第二日,白灼趴在床邊正睡着,不知道夢到什麽,猛然驚醒,一擡眼就見李熠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半坐在床上,靜靜看着她。

“太子殿下!”白灼滿眼驚喜,激動道:“您醒了!還熱不熱?”

說着,忙伸手探了探李熠的額頭,溫溫熱熱的,雖還沒有完全退燒,但卻沒有昨日那般高了!

“太好了!太子殿下有沒有感覺好一些?還難受嗎?肚子還疼嗎?”

李熠抿着唇搖了搖頭,他看上去比前幾日還要虛弱,不過一日時間,面頰又瘦了一圈,整個人幾乎都成了皮包骨。

“孤沒事。”李熠看着白灼,那雙深邃沉冷的眼眸多了些東西,卻說不清道不明:“辛苦你了。”

“不辛苦!”白灼連忙搖頭,一雙杏眼滿是激動的光:“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養好身體奴婢就放心了!”

李熠垂眸,輕聲低喃:“還真是個傻丫頭。”

“太子殿下一定餓了吧?奴婢這就去給您做飯,不,先吃藥!”

說完,白灼就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了。

李熠病情好轉,白灼可高興壞了,等殿下病好,她一定要好好謝謝楊柳。

過了幾日,李熠身體好轉,高熱也徹底退下來,只是李熠的身體經過這場病又虛弱了很多,整個人瘦骨嶙峋,就連身上的衣裳都撐不起來。

為此,白灼沒少琢磨給李熠做一些補身體的吃食,只是天氣越冷,東宮膳房的食物就愈發緊張,尤其是肉,王勝那三個太監盯的緊,她不敢做的太過。

這一日做好午膳,白灼先給王勝他們送去,這才端着另一份朝寝殿走去,冷風呼呼的往身上刮,天氣也陰沉沉的,等白灼進了寝殿,趕忙将門關上,生怕冷風吹進殿中。

比起王勝幾個太監的屋子,李熠的寝殿冷的簡直像冰窖。

“太子殿下您怎麽起身了?”白灼見李熠披着披風站在窗前,頓時急了,她忙放下手中的飯食,快步走過去,将半開的窗戶關上,又扶着李熠回到床邊。

“太子殿下您的身體剛好,不能吹冷風,要是又着涼怎麽辦?”

李熠眉宇微挑,看着白灼道:“你這小宮女竟敢教訓孤?”

白灼一呆,這才想起自己身份,她神情怯懦,卻還是忍不住說道:“太子殿下恕罪,奴婢只是不想讓殿下生病。”

見白灼這慫慫的模樣,李熠唇角輕勾,那雙總是泛着陰郁冷光的桃花眸,似也染上一絲笑意,想逗逗白灼,便繼續道:“所以你就敢以下犯上?”

白灼吓的心尖兒一顫,雙腿一軟就跪下了。

“太子殿下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

李熠輕咳一聲,沒想到白灼竟如此害怕他,不過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的确險些殺了這小宮女。

“起身吧。”李熠如畫的眉眼間露出一絲不自在,道:“孤只是同你開個玩笑。”

白灼心底對李熠的懼意可沒有消除,小心翼翼的問:“太子殿下您真的不會殺奴婢?”

“……”李熠無奈嘆息一聲,溫聲道:“不會。”

白灼大大籲了口氣,這寝殿冷的厲害,白灼忙讓李熠上床躺着,又給他加蓋了好幾條被子,這才将食物端過來。

是一碗白米粥,表面看上去沒什麽,卻見白灼用勺子一翻,一個雞腿就被翻出來,她雙目亮晶晶的道:“太子殿下,今天有肉!”

李熠看了一眼那沒有幾兩肉的雞腿,卻知道白灼要瞞過那三個太監藏起來十分不易。

他接過碗沒吃,看着白灼問:“你的呢?”

白灼指着桌子道:“在那邊。”

“拿過來。”

“啊?”

李熠直直看着白灼,她只能硬着頭皮将自己那碗端過來,雖然也是米粥,卻稀湯寡水的跟李熠的那碗根本不能比。

“太子殿下,其實奴婢一點也不餓,奴婢在膳房做飯時偷吃了呢,還吃了肉!”白灼一臉得意的笑,然而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

“太,太子殿下您為什麽這麽盯着奴婢?”白灼心虛的問。

“将碗拿過來。”

“啊……哦。”白灼猶豫着将碗遞過去,就見李熠将自己碗中的米粥舀進來。

白灼睜圓眼睛,急道:“太子殿下……”

“別動。”李熠動作緩慢而又優雅,他将自己那碗和白灼的米粥混合,直到兩碗都差不多,又将一半的雞腿肉放到白灼碗中。

“吃吧。”言罷,李熠吃起來。

白灼收回手,看着變稠的米粥還有雞腿肉,眼睛澀澀的,卻沒有說什麽,就這麽吃起來。

等二人吃完飯,白灼将最後一副藥熬好,伺候李熠喝下後,李熠道:“孤的病已經好了,不必再去拿藥了。”

他知道,白灼要為他拿到藥必是極為不易,也不知會受多少危險和委屈。

白灼眼底露出一絲憂慮,卻還是點頭道:“是。”

等李熠睡下後,白灼仔細為李熠掖好被子,悄悄離開東宮。

來到浣衣局,就見楊柳正等着她呢。

“白灼,太子殿下的病好了嗎?”

白灼點頭,感激道:“楊柳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呸!”楊柳點了點白灼的額頭,嗔道:“你跟我客氣什麽。”猶豫一瞬,楊柳還是問道:“白灼,他都已經是廢太子了,整個宮中的人誰不是能躲就躲?何必管他?自保最重要!”

白灼嘆了聲道:“不管如何,他都是主子,而且。”而且她不管的話,李熠真的很可憐。

見白灼完全沒聽進去,楊柳又戳了一下白灼的額頭,啐道:“知道你好心,不過說回來,雖說太子雖被廢了,但還住在東宮,說不定廢太子真的能翻身呢,那到時候你可就是大功臣!”

對于這種事,白灼沒多想,不過她也祈禱着李熠能翻身,那樣一個尊貴的人,不該被那樣對待。

說了幾句,白灼忙說起正事:“楊柳這些錢你拿着。”她将身上所有的銀錢拿出來,說:“麻煩你再幫我拿幾幅藥。”

楊柳将銀錢推過去,無奈道:“拿藥沒問題,這銀錢我就不收了,你忘了之前給了我不少銀錢嗎?”

白灼蹙眉,她知道楊柳幫她抓藥不止付了要錢,但這宮中尤其像他們這種身份的宮女,要抓藥還得給好處,她留下的那點銀錢哪裏能夠?

楊柳說什麽都不收,只讓白灼等着就好。

白灼默默記下,只望以後能報答楊柳,想到什麽,白灼忙道:“楊柳,齊姑姑讓你們撿碳灰了嗎?”

這皇宮內不是每個地方到了冬天都能燒上炭的,就如浣衣局,便是齊姑姑每年冬天領到的炭都是最差也是最少的。

所以每年就會有宮人偷偷撿一些碳灰,這都是有些門路的,往年白灼她們便按照齊姑姑吩咐撿碳灰,當然撿回來的大多都給了齊姑姑,她們只能留一點。

“嗯,你要去嗎?”

白灼點頭。

“成,過兩天我們就要去,到時候你過來,我掩護你。”

白灼高興的點頭:“謝謝你楊柳!”

楊柳戳了戳白灼的額頭,嗔道:“傻丫頭,謝什麽。”

白灼不能在浣衣局多待,同楊柳道別後,就趕忙回了東宮。

本想着過兩日偷偷撿一些碳灰給李熠取暖,誰知當天晚上忽然變天,下了一場大雨,讓這本就陰冷的天氣愈發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