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身體剛好一些,一變天寝殿內比前幾日還要冷,簡直像冰窖,即使李熠不下床,裹幾層被子,李熠的身體依舊冰涼,面色更是凍得蒼白,毫無血色。
眼見着李熠的病情似有反複,又有些發熱,白灼急的團團轉。
李熠整個人被包裹在被子內,蒼白如紙的臉上倒是難得露出一些笑容,他看着白灼說:“孤沒事。”
怎麽會沒事呢?李熠的身體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要是這樣凍着,鐵定會再生病的。
白灼知道李熠是寬慰她,她憂心忡忡的點頭,心底卻想着怎麽弄一些炭。
楊柳那邊還沒有開始撿碳灰,她一個人是不能去的,如此到了晚上,白灼服侍李熠歇下,回了自己的屋。
後半夜的時候,白灼悄悄出了門,外面黑漆漆的,時不時刮來一陣冷風,凍得白灼渾身打哆嗦。
她哈了口氣,貓着腰悄悄來到王興三人住的屋前,深深吸了口氣,擡手輕輕将屋門推開。
見屋門沒鎖,白灼目中大亮,她本想着碰碰運氣,沒想到這屋子真的沒鎖,輕輕将屋門推開,瘦小的身體鑽進了屋。
屋內暖意融融,還能聽到炭燒的聲音,白灼緊張不已,心髒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蹲在暗處,見王興等人睡的熟,這才擡腳一點一點朝燃着炭盆的地方走去。
炭盆中的碳還燃着,在炭盆旁邊放着一個小框子,裏面都是小塊的黑炭。
白灼趕忙伸手抓起黑炭就藏進懷中,不多時,屋門忽然打開,王勝打着哈欠進了去,一眼就看到蹲在炭盆邊的白灼!
“你這醜八怪竟敢來偷炭!”王勝怒叫一聲,瞬間驚醒了熟睡的王興二人。
白灼早已吓傻了,她趕忙跪在地上顫聲道:“奴婢沒有,奴婢就是天冷了,想來取暖,公公饒了我吧!”
原來是王勝起夜,這屋子才開着門,此刻見白灼竟敢膽大的潛進屋中,王興幾人怎能輕易饒了白灼,三人上前對着白灼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讓白灼将偷的碳交出來!
“呸!下作的賤東西!下次再敢來偷碳,就弄死你!”
白灼被王勝一腳踹出門,重重趴在地上,聽到身後關門聲,白灼這才顫顫巍巍起身。
等她回了屋子,關上門後來不及管身上的傷,脫下衣裳,就見不少炭塊掉在地上,白灼高興壞了,這些都是她死死護着才留下的,雖然有些少,但也能取暖了。
第二日,李熠醒來就發覺身體沒有那麽冷了,坐起身便見床榻邊擺着一個炭盆,盆中炭少的可憐,但加了一些柴火,還算暖和。
“太子殿下您醒了?”白灼端着早飯進了殿,喜道。
李熠的目光落在白灼臉上,眉宇微沉,問道:“你受了傷。”
“啊。”白灼摸了摸臉上的青紫,将自己想好的理由搬出來,随意道:“是奴婢昨夜不小心摔的。”
“是嗎?”李熠深深看着白灼。
白灼飛快點頭,将米粥端過來,又不敢太擡頭,低聲道“太子殿下用膳吧。”
李熠緩緩收回視線,接碗時又看到白灼手背上的傷,白灼急忙将手縮回去,轉身就走。
“等等。”李熠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執着勺子,舀了舀碗中的粥,平靜的問道:“哪裏來的炭。”
白灼緊張的渾身僵硬,還好她早已想好說辭。
“是庫房找到的。”頓了一下,白灼還故作小心道:“太子殿下放心,奴婢沒讓王興他們發現。”
李熠靜靜盯着碗中的粥,淡淡嗯了聲。
白灼松了口氣,轉身快步出了寝殿。
等李熠吃完飯,白灼麻利的收拾完回了膳房,這才松了口氣,天知道她在李熠面前說謊有多緊張。
剛準備收拾,王勝忽然進了膳房,白灼頓時吓的面色發白,結結巴巴道:“王,王勝公公……”
“醜八怪,你莫不是在膳房偷吃吧?”王勝走上前,眯着眼一臉不懷好意的打量白灼。
白灼緊張的心跳加速,連忙搖頭,怯懦道:“奴婢不敢……”
“不敢?”王勝瞥了一眼竈臺上的碗,斥道:“那這怎麽多了一個碗?”說着,王勝手一掃,碗摔在地上瞬間碎裂。
白灼吓的身體一抖,後退兩步,卻見王勝指着地上的碎片,一臉惡意吩咐道:“醜八怪,把這些碎片撿起來,我就相信沒有偷吃。”
“你要是不撿,我就把你偷炭,偷吃的事情捅出去,到時候你不止會被趕出東宮,興許你的腦袋都保不住!”
白灼吓的臉色煞白,連連點頭:“我撿!我撿!”
眼見白灼蹲下身去撿碎片,王勝忽然擡腳狠狠踩在白灼手上,白灼痛叫一聲,鋒利的碎片刺傷手掌,獻血霎時流出。
見白灼一臉痛苦,王勝臉上卻是異常的興奮,他腳下再次用力,嘴裏不忘說道:“醜八怪你愣着幹什麽?還不趕快撿起來?!嗯?!”
每說一個字,王勝就踩的愈重,臉上惡毒笑意就愈發的興奮。
“狗東西,敢偷我們的炭!看我不啊!!!”
一根棍子猛然襲來,重重打在王勝身上,痛的王勝慘叫一聲,腳下也終于放開白灼的手。
“哪個狗東西……”王勝疼的呲牙裂嘴,一轉頭就見李熠正用那雙陰霾冰冷的眼睛盯着他,手中拿着一根燒火棍!
看到李熠,王勝就渾身發毛,那日李熠一刀子劃開王興脖子的場面可還歷歷在目!
“太太太,太子殿下……”
李熠緩步上前,吓的王勝面露驚恐,連連後退。
“你是什麽東西敢對孤的人動手?”李熠盯着王勝忽的露出一個嗜血笑容,他森然道:“怎麽,你也想像王興一樣見見血?還是說你打算替王興去死?”
見李熠這瘋狂嗜血的模樣,王勝哪裏還敢多待,他連聲告饒:“太子殿下恕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滾!”
“是是是!”
王勝連滾帶爬的跑出膳房,速度之快像是身後有鬼在追。
李熠轉眸望向白灼,目光落在那流血的手上,扔掉燒火棍轉身便走,說道:“跟孤走。
白灼捂着流血的手,疼的額頭冒汗,小步跟在李熠身後。
進了寝殿,李熠讓白灼坐下,而後拿出之前白灼讨來的傷藥,一點一點為白灼處理傷口,最後包紮好。
白灼全程都是呆愣木讷的,她沒想到李熠竟會親自為她包紮傷口,直到李熠的聲音傳來,白灼才回神。
“孤不冷。”李熠望着白灼,眉宇間似有冷意:“日後不準去偷炭。”
白灼驚的站起身連連點頭,小聲道:“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李熠直直看着白灼好一會兒,嘆息一聲。
白灼捂着手,偷偷擡眼看李熠,只見李熠垂下眸子,纖長細密的的睫毛掩住眸中神色。
“太子殿下您不要生氣,奴婢日後真的不敢了。”
“孤沒有生氣。”李熠閉了閉眼,淡淡道:“你日後不必為孤做這些。”
白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自李熠教訓了王勝後,王興和王勝二人倒是收斂了不少,他們仿若極怕李熠,但又怨恨不已,只能暫時忍耐。
這一日,楊柳來信兒,白灼換了一件髒衣服,将近戌時,她趁着三個太監不注意離開東宮,然她卻不知道,她前腳出門,王興和王勝就朝寝殿走去。
有楊柳幫忙,倒是沒人發現白灼,碳灰并不多,白灼也只撿了一點,不過已經很好了,最起碼這兩天太子殿下不用挨凍了。
白灼将碳灰抱在衣裳裏,一路上臉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回到東宮,白灼剛想将碳灰藏起來,卻見寝殿的門大開着。
白灼面色大變,三步并兩步的跑進寝殿,入目就見李熠渾身濕淋淋的倒在地上,已經昏迷。
‘嘩啦!’
包在衣裳內的碳灰,全部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