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約定
“妖妖妖……皇……”
完了，結巴！
蘇宵尴尬的看着妖皇，姬湯的唇上殷紅欲滴，口水和着牙印看起來忒是風光無限，但是蘇宵一回神想到他居然對這天上地下無比尊貴的美人做了強啃這種不道德的事情，不由得心肝一顫。
妖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醒了？”
蘇宵“咳”了一聲摸了摸鼻子：“……”
妖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蘇宵只覺得眼睫一跳，妖皇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你腦袋上流血了。”妖皇姬湯說：“你不止？”
蘇宵手伸到懷中摸了摸，沒有可以止血的東西，于是笑了笑：“沒事。我血多。流流更健……”康字還沒有說完，妖皇骨節分明的手已經伸到了他面前，他手中捏着一塊純白的手帕，朝着他流血的地方搭了去。
“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妖皇問。
蘇宵僵直着背脊，任由妖皇給他止血，聞之道：“晚上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
妖皇頓了一下，說：“你現在頭暈麽？”
蘇宵點頭，随即搖頭：“不……不暈了。”
妖皇說：“方才呢？你有沒有感到思維不清，頭腦昏沉。”
蘇宵想了想：“可能是在青王殿的時候喝了酒，所以有點醉。”
妖皇說：“你吃了曼陀羅？雖然那東西平常十分常見，但服食多了，容易使人上瘾，嚴重者甚至讓人失去理智癫狂而死，你服食的用量雖然微不足道，但需注意……很多人服食它是因為它能讓人興奮、産生幻覺，借此來逃避現實中的困頓痛苦……你做什麽那麽想不開？”
蘇宵詫異：“曼陀羅……毒品？”他奇怪的看着妖皇：“我怎麽會沾染上那玩意兒？”
妖皇說：“夢華王朝雖然表面看起來十分光輝和諧，但是其實并沒有你想象中那般美好，你要注意，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不要聽，做什麽事情不要沖動，更不要強出頭。”
蘇宵沉默，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麽的時候，最好的方式，便是沉默。
他今日除了在自己的房間裏吃了是婢仆送上來的飯菜，就只有在青王殿那裏吃了一些，如此說來……即便是他頂着澤之國的名頭，這夢華王朝的帝都也不是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
妖皇将蘇宵頭上的血擦幹淨，伸手覆蓋在傷口處，手中淡淡的藍色熒光洩出，不到一會兒，蘇宵的頭便沒那麽痛了。
“傷口有點腫，過幾天就好了。”妖皇說。
蘇宵點頭：“謝謝。”他說：“還有這幾日我在邺城的吃住用度，以及那日你救了我，本該早就來像你道謝的，一直沒有機會。”
妖皇說：“不用。”
蘇宵說：“總之，臨走之前，還是謝謝你。”
妖皇說：“你要走？”
蘇宵點頭：“在這裏太久了，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妖皇凝着蘇宵，一雙眼睛湛藍湛藍，深邃剔透：“為什麽要走？你在這裏住得不開心麽？”
蘇宵沉默，擡眼凝着天上的星子，璀璨的天幕下，古老的建築，白玉欄杆與瓊樓碧瓦看起來有種皇家的奢華，高雅和威嚴，金碧輝煌一如美麗的幻想，如夢似幻。
然而終究不是他自己的地方。
蘇宵說：“不。我住得很好。只是……我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妖皇說，“那你到夢華王朝，是想來做什麽？”
蘇宵思慮了一會兒，回答：“我來找紫凰傾天，但是後來才知道，那東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失蹤了。”
妖皇微眯了一下眼睛，就像是一只慵懶的貓，頓了頓，妖皇微微彎起嘴角：“紫凰傾天？你怎麽會知道那個東西？那把劍似乎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淳皇下了禁令，禁止所有的人談論有關它之事。”
蘇宵說：“我在《六合記·天都卷》之《四大主神》裏面看到的。”
妖皇問：“阿曼圖書館那本？”
蘇宵點頭，妖皇淺淺的笑：“那裏面放着的那本書其實根本就沒有寫什麽東西，純粹是應付普通人的百科基礎大綱。真正的完整版世界上只有一本，在我寝宮的卧室裏。”妖皇說，不知為何，蘇宵總覺得妖皇優雅的笑容中給人一種分外欠扁的味道。
蘇宵頓時想到自己辛苦了一個月的打工費，咬牙：“就算有又如何？既然紫凰傾天都已經不在了，我留在這裏也沒意思，我還是離開找個地方打工養活自己再說。”總不可能老是這樣蹭吃蹭喝吧，又不是小白臉。
妖皇用手支着下颚，垂着眼睫，沉思了片刻，“其實……我知道紫凰傾天在哪裏。”他說，抱着雙臂，優雅的靠着牆，上下掃視了蘇宵一圈：“但是就以你現在的樣子，就算你知道他在哪裏，你也一定沒那個本事拿到它。”
得！我就一窩囊廢！
蘇宵咬牙：“謝謝妖皇提醒，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妖皇說：“我可以教你。”
“什麽？”蘇宵怔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淺笑的人。
妖皇看着蘇宵，說：“我可以教你，武功、術數、或者別的什麽，一直到你能夠拿得動紫凰傾天為止。”
蘇宵擡頭，與妖皇對視：“妖皇……”
“姬湯。”妖皇說：“我的名字，姬湯。”
好吧，蘇宵開口：“姬湯殿下，你确定我沒有聽說，你要教我？”
姬湯說：“你沒有聽錯。”
蘇宵呼吸有些局促，直直的盯着姬湯：“你……為什麽？”
姬湯說：“你做什麽都要問為什麽麽？”
蘇宵說：“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好。”
姬湯想了想，眼睛突然彎了起來，優雅美麗得驚心動魄：“就當是我高興吧。”他說着望了望天。
天開始泛起魚肚白，灰蒙蒙的一片，妖皇左手抱着右手手肘，換了一個姿勢，他突然對蘇宵說：“天亮了，你要到我那裏來，還是先回去？”
蘇宵掃了眼自己的狼狽樣：“我還是先回去吧，要不下午碧落殿找你，你那時還在麽？”
姬湯禮貌性的笑了笑：“那好。要我送你麽？”
蘇宵連忙擺手：“不用。”
妖皇說：“那路上小心，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一邊說着拍了拍手，一個澤之國的手下不知從哪個角落鑽出來，妖皇說：“送蘇公子回去。”他自己則是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
蘇宵站在青石板上看着妖皇姿勢優雅得就像是專門訓練過的背影，走起路來就像是在邁着貓步，心裏隐隐約約的升起一種不可言喻的失落，一直到妖皇姬湯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對那海妖說：“走吧。”兩人順着路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蘇宵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澡，換了衣裳，沒有胃口，又吃了一點米粥，等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已經中午了。
路迦突然前來拜訪，他一聽說姬湯要教他的事情頓時瞪大了眼睛。
“蘇宵，我沒聽錯吧沒聽錯吧，姬湯殿下居然要教你功課？啧啧啧……”他就像看到世紀大怪物一樣盯着着蘇宵，就差沒有那個放大鏡上下研究，蘇宵一個寒顫，竟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意味。
路迦對着蘇宵呲牙咧嘴的笑：“蘇宵。你究竟中了什麽好運，你一窮二白又不是什麽貌美如花的女人，為什麽姬湯殿下要教導你？”
蘇宵鄭重的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看了看牆邊的水漏：“時間差不多了，路迦，你來找我有什麽事麽？”
路迦說：“沒事。”
蘇宵說：“那我要先走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碧落殿？”
路迦搖頭：“不了。我還有事，本來就是順便來看看你。”
蘇宵點頭，就在他方走了幾部的時候，路迦突然在背後叫住他，蘇宵轉身，路迦站在房間而道路之間的階梯處，看着正要離開的人，沉默片刻，他忽然低低的問：“蘇宵。你不會喜歡上姬湯殿下了吧？”
蘇宵“哈”一聲笑了出來，“怎麽可能？他是男的，以後還是我的老師，我又不是同性戀，又不萌師生戀，怎麽可能喜歡男人。”走過去摸摸路迦的額頭：“路迦。你不會發燒了吧。”
路迦扯着嘴角笑，蘇宵似乎看到他長籲了一口氣，說：“那就好。蘇宵。你莫忘了你今天說的，千萬不要喜歡上了姬湯殿下，他絕對不是你可以喜歡上的人。”
蘇宵的手一僵，随即收了回來：“你怎麽了？”
路迦笑：“我怕你見色忘友。”
蘇宵頓時白了胡說八道的人一眼，路迦說：“蘇宵。你不會喜歡上妖皇。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吧？”
蘇宵點點頭，擦了把汗，往碧落殿趕去。
直到許久之後，每當蘇宵想起路迦今日所說的話，終是會憶起那時候路迦對他說話的臉色，平靜、淡漠、以及淡淡的笑。
許多東西，其實在開始之後，并沒有當初所說的那麽絕對，但是因為那時候情景太美好，美好得讓人相信，或許那一刻，就是世界的最真實。
永遠有多遠，其實誰也說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