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齊鐵嘴環顧了四周,餘光看到了南羽,渾身一顫,差點沒跳起來。看到南羽一副殷勤的模樣跟着一個女子身後,齊鐵嘴松了口氣,心裏不禁得意,再兇的人,也還是有弱點。不過,那個女子倒是有些眼熟啊。

“佛爺,這新月飯店不是號稱北平最大的飯店,怎麽連個接應的人都沒有。難不成,要我們走路過去。”齊鐵嘴默默的收回了眼神,扭頭看向張啓山,一臉不滿。

“那邊,”張啓山看了一眼由聽奴帶着的舉着曲如眉的牌子的人,說道,“新月曲如眉,未有相思意。”

仔細一想,恍然大悟。眼看張啓山擡腿走了過去,齊鐵嘴連忙追了上去。果然,張啓山猜的沒錯,那群人就是新月飯店派來接引他們的。出了月臺,一個穿着西裝的白臉小生就跑了過來。

“兩位爺辛苦了,歡迎兩位爺來到北平,我是來接引你們的小新。”尹新月剛剛在月臺上看到了自家父親,此刻心跳略快,哪裏有什麽心思來研究自己的未婚夫‘彭三鞭’,只盼着送他們去新月飯店的時候能夠躲開自家父親。

另一邊,二月紅帶着自己的妻子丫頭去了新月飯店邊上的一家名叫金泰的旅館住着,就等張啓山的好消息了。

“說起來,師姐,他們領我們上來的時候,我讨厭看過了,這三樓,好像不給客人住。”南羽湊到了南燭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而且,這三樓,可比一樓要冷上許多。”

南燭打開箱子,把裏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取了一疊銀票遞給了南羽:“幫我去成衣店買一套男裝,記得買大衣和氈帽。”

“得嘞,師姐命令,小的不敢不從。”南羽咧嘴一笑,倒是沒有覺得被南燭命令有什麽不舒服的,倒是高興自己又可以出去玩了。

南羽一出門,就碰見了剛剛回來的尹新月。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微微颔首,擦肩而過。尹新月心裏暗想,父親去月臺就是接這個小女孩的吧。該不會,父親背着母親在外面養了一個孩子?

思及此,尹新月打起了警惕,而後又想到南羽的模樣,恍然間想起,幾個月前,父親請來的向先生身邊跟着的,就是這個女孩。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完全想多了。

拿着師姐給的銀票,南羽在街上就是脫了僵的野馬一樣,玩的都找不着北了。南燭把南羽支開,就是有事情要做,自然是巴不得南羽在外玩的久一些了。

三樓的走廊的确比一樓的陰涼許多,應該是存着許多墓裏的東西。尹老板為他們安排的房間在另一端,這裏又南燭的師傅動過手腳,自然是隔絕了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南燭摸了摸箱子,眼眸一暗。

把箱子裏的東西一一擺了出來,分別撞在了不同的手袋裏,最後在桌上留一下一個羅盤和一個瓷瓶。坐在桌邊思考了許久,直到南羽回來,才回過神來。

“師姐,買好了。”南羽用腿踢開了門,然後用背頂了回去,一臉開心,“據說啊,這北平烤鴨、驢打滾、天福號醬肘子還有這艾窩窩,可都是些美味,我特意繞了幾條街,這才買了這些小吃,快來嘗嘗。”

南燭看了一眼被一大堆食物埋沒了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把衣服給我,你先吃着,我去洗個澡。今夜估計這新月飯店會很熱鬧,等會你也洗個澡換身衣服,和我下去,先熟悉一下這兒。”

“好嘞,師姐,我就當你的打手。”南羽哪裏還有時間理會南燭在說什麽,把桌上的東西一推,再把手上的東西全部放了上去,一打開油紙,一股香氣飄出。

南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迫不及待的就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吃。南燭看着南羽一副饕餮的模樣,笑着搖了搖頭,拎過衣服袋子就往浴室去了。

這飯店不愧是北平最為出名的飯店,就連浴室的裝璜都十分精致,熱水供應不斷。南燭好奇的拿起邊上的一瓶沐浴露,仔細的看了一下上面的字,半天才明白,原來是拿來洗身子用的。

再看向浴室裏面的浴缸,南燭伸手擰開了浴缸上面的水龍頭,只見水一會就在浴缸裏彌漫了起來。浴缸邊上還有一個黑色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南燭忍不住把那東西拉了出來,水嘩啦啦的就順着洞口流了下去,南燭連忙将塞子塞了回去。

折騰了一個小時,南燭才換上了衣服從浴室出來。聽到動靜,南羽擡頭看了一眼南燭,然後毫不雅觀的打了個飽嗝。

“師姐,你難得洗澡怎麽慢。”南羽揉了揉肚子,站了起來,“不得不說,師姐你穿上男裝,除了沒有喉結,還真是一個美男子。”

“平胸真好。”說着,南羽低頭隐晦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

微微一笑,南燭一把攬過了南羽,鼻尖相對,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南羽的面上:“怎麽,你很高興,很自豪。”

“不不不不,我沒有,師姐我錯了,你這樣,我把持不住啊。”雖然被南燭調戲了許多次,南羽還是控制不住,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家師姐給撲倒在地了。

松開了手:“去吧,我去探探路。”

說着,南燭拿起了丢在床上的大衣,往身上一披就走了出去。

尹新月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換了衣服打算去找她父親問個究竟。一出門,就看到了住在她邊上的南燭,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一出門,南燭就看到了穿着綠色西式蓬蓬裙的尹新月,對她溫柔和一笑:“尹小姐,下午好。”

“下,下,下午好,你是?”尹新月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是你父親請來鎮場的,尹小姐可以叫我南燭。”南燭特不要臉的勾搭着尹新月,眼神似水,幽深不見底,只要一眼,就能将尹新月的靈魂給吸進去。

“南,南先生,叫我新月就好了,”尹新月面色一紅,這南燭長的俏,還頗有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特別是那一雙眼睛,讓她忍不住心悅于他,“飯店裏有棍奴和啞奴,一般人是鬧不起來的,南公子不必擔憂。”

“這鎮場,可不是鎮那些人的。這世界上,總有那麽一些,一般人無法看到的東西,一般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尹小姐可以,小心了。”南燭漫步踱了過去,和尹新月擦肩而過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加深了笑容,“這東西,可保平安。”

直到南燭下了樓,尹新月才回過神來。手指摩挲着南燭塞過來的玉佩,見識多廣的尹新月一摸就知道,此非凡品,當下對南燭的印象加深了不知道幾成好感。腦子裏早就把那個英俊的‘彭三鞭’給忘到犄角旮旯裏去了,哪裏還記得自己是有婚約的人了。

下了樓,喧鬧的聲音就侵入了南燭的耳朵。一看,原來大廳已經擺上了牌桌,各式各樣的玩法倒是讓南燭感到稀罕。在大廳走了一圈,南燭随意的找了個桌子坐下,一邊的聽奴連忙走了過來。

“麻煩給我來一份北平烤鴨,青菜肉糜粥,福字瓜燒裏脊,然後,再來一份禦膳豆黃。先,給我上一壺信眼毛尖。”南燭粗略的掃了一眼菜單,說道。

“好的,請稍等。”聽奴微微鞠躬,說道。

南燭從口袋裏掏出了銀元作為小費給了聽奴,很快,聽奴就把茶給端了上來。為自己倒了一杯,輕抿了一口,眼睛往外面一掃,差點把茶杯給打碎了。

她就說,怎麽會在來北平的火車上遇到齊鐵嘴,感情,人家是跟着張啓山一起,來了着新月飯店。不過,看他們那樣子,估計也不是什麽好事。

索性南燭坐在邊上,也算是一個死角,除非走過來,不然,沒人看的見她。南燭低頭又抿了一口茶,唇角勾笑,這下,好像變得有意思了。

很快,飯店的工作人員就把菜給端了上來。南燭把茶杯往邊上一放,先是喝了一口粥,這才伸手用面餅,将已經切好片的烤鴨蘸了醬裹上,放在嘴裏輕咬了一口,香濃的味道讓南燭食欲大發,生津不止。

“你怎麽在這裏。”南燭正吃的津津有味,一道黑影忽然從她頭頂蓋了下來,低啞的聲音微含怒氣。

擡頭一看,張啓山穿着毛絨大衣,頗有一種東北大漢的感覺,此刻臉色冰冷,都快結冰了。

南燭漫不經心的把嘴裏的烤鴨給嚼細咽了下去,眨了眨眼睛說道:“我一早便和你說了,我今日有事會出張府的。”

“你這是出了長沙。”張啓山坐在了南燭邊上,将怒火壓下,此刻是滿滿的擔心。南燭身體未愈,現在坐在這裏,估計是和他們同時做的車來北平,而他,竟然一直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