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背後幾次滲出冷汗,又幾次被貼身的中衣吸了去,中衣早已濕涼一片。被此時被賀淵按在門上,脊背一下就貼住了背後的衣裳,接着往冷硬的門板上撞去。這令人不适的觸感,激地宋青塵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口中“嘶——”地倒抽涼氣。加之賀淵這人下手沒輕沒重,宋青塵表情瞬間凝滞住。

“說啊。”賀淵語氣極其不悅,神色更是陰冷,“你這是本性不改?那為何又跟我故作矜持?這又是什麽手段?”

宋青塵淡眉緊蹙,驚疑不定。他不知賀淵為何突然發起了火,只得擡眸驚惶地看着他。說着,賀淵又與他拉扯起來,欲扯開他衣衫。

“賀淵!你是有病?!”宋青塵脫口吼出,怒目瞪他。欲從他手中掙出來,往旁邊逃開。兩人一時扭在一處,惹的身後的門板吱呀作響。

賀淵猛地一掌打在門板上,停下了動作。宋青塵更是惱怒,偏着頭,倨傲的睨視他,雙唇緊抿,不出一言。兩人一時在門板旁邊僵持。

許是這死寂讓賀淵稍稍回神。但下一刻他又不知想起了什麽,繼續跟他糾纏開來。拉扯間衣襟已是散亂,賀淵一手已抄進衣衫裏去,視線炙燙地看着宋青塵。宋青塵兩眼仍冒火般地盯着他。趁他此刻專注地不知在研究什麽,當即果斷揮手,給了他一拳。

賀淵倒也沒有截停他的拳頭,生生挨下了。

賀淵受了這一拳,臉頰順着這拳頭的力道偏過一側,才仿佛如夢初醒。他喘着鮮活的粗氣,火燙的吐息灑落出來。既而回過頭,目光幽深的望向宋青塵。

半晌後,又撫上宋青塵肩頭。

宋青塵原就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這下更是一個激靈,以為賀淵是要反擊,要揮手打他。他清楚自己打不過賀淵,不由得猛閉上雙眼,雙肩微縮,将頭偏至一側,口中不住喘息,欲忍了賀淵即将落下的拳頭。

豈料賀淵半晌沒有什麽動作,只是替他攏了攏衣裳,輕聲道:“兩句話而已,發這麽大脾氣?”

賀淵心裏也好笑,怎麽這人……會以為自己要打他?他當真對這些情事完全不懂?賀淵又上下掃看了他幾眼,忽然在想——這門若是沒上門栓,宋青塵豈不是要奪門而出,逃到院子裏去?這才放下了抵在門上的小臂,往後退開來。

宋青塵不願搭理他,自顧自坐到桌邊去。平複了半晌,方開口道:“他在懷疑,豹子是我早就養在府中的。我若不那麽說,他如何肯放過我?”

宋青塵又緩了兩口氣道:“這個餘程精明得很。豹子這件事,他不會這麽草草相信。估計還會再尋個機會,找到我王府來。”又瞥了賀淵一眼,緩着氣道:“你快些想辦法。”

賀淵又打量了他片刻,過來與他斟茶,一時半會兒沒有說話,仿佛做錯了事的孩子,忽地乖巧起來。

“幹什麽?”宋青塵對他這種讨好不屑于搭理。說話也沒好氣。

賀淵看他生氣,便也坐下低聲道:“這件事應該還沒有平息,我再想些辦法。”又稍稍擡眼打量着宋青塵的神色,狡笑道:“你先消消火。”

關于璟王的處置問題,朝裏一時吵成一片。

一些官員跳出來,說璟王意圖謀反,其心可誅。又有些人遲疑不定,認為此事尚且存疑,還需要順藤摸瓜,徹查一番才好。不宜潦草行事。

欽天監就比較厲害了,當即站出來說,“玄豹一事,乃天降祥瑞,璟王命不該絕。”至于這是受了誰的指示,就無從得知了。

是夜,宋青塵在中庭的小石桌納涼,索性無事又吃起酒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王府來了個不速之客。卻不是賀淵,而是錦衣衛指揮使,餘程。

宋青塵微醺,看到這毒舌忠犬忽然翻牆而入,一時氣不打一出來。

怎麽個個都要翻牆?!看來我王府的牆還是矮了些。宋青塵沒好氣,嘲諷道:“喲,缇帥深夜來訪,卻不走正門,有何貴幹?”

餘程看到宋青塵這種模樣,先是一愣,接着避開了視線,低着頭半晌,才問道:“殿,王爺是否……在府中豢養兇獸?”

宋青塵聞聲心裏一驚,他自然打死不能承認!本來讓賀淵把那豹子弄走,誰知道那豹子如今已不好帶着翻牆,賀淵左思右想,覺得放在王府裏還能保護一下宋青塵這個主子,幹脆把豹子留下了。此刻約莫正在宋青塵卧房裏小憩。

宋青塵心跳陡然加速,只能故意裝作聽不懂,嘲道:“哈巴狗也算兇獸的話,本王便是養了。”又裝作不屑地瞥他一眼,“缇帥,本王偏要養,你待如何?”

根據不同性格的人,一定要有不同的策略。宋青塵自認為比較了解餘程,準備從演技上攻克他。

餘程顯然已經開始懷疑,他低聲道:“我差人查過,又盤問了你王府衆,負責采辦的仆役。前日,采辦四只活雞。又差人單獨對你的廚子問過話。但廚子回話說,并未做過與雞有關的菜肴。”

餘程目光犀利,逼視宋青塵道:“敢問王爺,哪些食材,去了何處?”

宋青塵淡然一笑:“本王來了興致,想親自動手試試殺雞。”又自嘲一般笑笑:“豈料本王手拙,竟殺之不得。一怒之下将它們在院子中烤了,未經廚子之手。”

餘程顯然不好再說什麽,畢竟璟王的詭辯能力超乎他的想象。只得再次試探道:“王爺萬要看好那只兇豹,它攀爬能力極強。莫要誤傷了外面的百姓。”

宋青塵端着酒碗,仿佛聽了什麽笑話一般,:“依本王看,他們攀爬能力再強,也沒有缇帥強。”

餘程聽完猛地擡頭,臉上神色一陣的變幻,最後整個臉漲紅,說不出話來。

宋青塵仍是游刃有餘:“夜已深了,缇帥不走正門,偷雞摸狗般,攀進王府院中。這讓本王不得不懷疑缇帥的用心。”

根據原著,餘程臉皮薄,是個剛正不阿的人,絕對聽不得這些葷話。宋青塵自忖,治他還是綽綽有餘。

“別總拿公務說事。你的錦衣缇騎已經在我王府搜尋過了,不是什麽痕跡也沒發現麽?”宋青塵并不看他,自顧自的倒酒。

餘程沉默片刻,答道:“那日,雖搜遍了王府,卻唯有一處沒有搜尋。”

宋青塵當即渾身汗毛豎起,該不會要暴露了?!這個餘程怎麽如此難纏?!他這是非要将我逼下線,才肯罷休是嗎!

心裏已經驚的神魂不穩,但是臉上還是要故作鎮靜,人生總要搏一搏……

宋青塵懶洋洋道:“何處未搜?你的人也不是粗心大意之人。缇騎辦事、拿人向來謹慎果決。連一只哈巴狗都能搜出來。那麽大的豹子竟然會搜不出?”

餘程站得穩如老松,他平靜道:“那日,還有王爺的卧房,沒有搜過。”

是時候發揮真正的演技了,宋青塵擱了酒碗看向他,不由得低低笑起來,與他調侃道:“想入我卧房,直說便好。缇帥慣會拐彎抹角,以公謀私啊。”

果然餘程臉上挂不住了,直接低下頭去。

宋青塵裝的大度,實則背後已經滿是冷汗:“本王的卧房又不是女子閨閣,你若想進,”宋青塵存心想把他惡心走,故意陰陽怪氣道:“便入內一觀。本王大敞房門,恭候缇帥,前來一搜。”

宋青塵起身,緩緩朝他踱步。

只能跟他攻心了!這個餘程很有一種固執死板氣,臉皮很薄。故意這麽說,他必然老臉一紅,不會進去搜。

于是宋青塵又靠近他走了幾步,意味深長道:“本王絕不攔你。”

餘程不好再說什麽,他狐疑的打量了宋青塵半晌。他膚色健康的臉皮,逐漸浮上淡紅,接着讷讷道:

“卑,卑職……”同時往後稍稍避身,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木僵。

宋青塵必須乘勝追擊,把餘程一次性噎死!讓他再也別提這一碼事。

宋青塵繼續調侃道:“素問缇帥能言善辯,智勇雙全,在奉天更是雅名遠播。怎麽到了本王這裏,卻說不出話來了?”宋青塵在腦內瘋狂搜羅一切反派的姿态,忽地揚起嘴角,望着餘程淡淡道:“嗯?缇帥?”

宋青塵看他果然已經被自己噎死,于是扯出一個勝利者的高傲笑容,邁步回身,繼續熏熏然的在石桌邊飲酒。端的一副神仙下凡、不欲理會紅塵的姿态。

餘程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臉,說不出一句話。中庭一時陷入沉寂。

宋青塵瞥了他一眼,這一眼不要緊,只見餘程直接心虛的低下了頭。

在餘程看來,璟王分明不懷好意。從初次見面就對自己百般調弄撩撥,為了這豹子的事情竟然想要以身相許?試圖借此賄賂?!着實不堪……他怎麽能如此鮮廉寡恥?!

從前倒也聽聞璟王姿容卓群,但是那些話語或是詞語,顯然是沒有任何活泛豔情的,餘程一直報以将信将疑、甚至是鄙夷的态度。如今餘程親眼見到在中庭微醺的璟王,他只覺得,從前那些詞語都太貧瘠,根本無法形容眼前這人的風韻。

饒是餘程奉旨抄家,抄過大吏的宅邸,見過他們搜羅的所謂“國色天香”。男男女女,或長或少,都失了幾分靈動魅氣。都在璟王面前黯然失色,簡直不堪一閱。

宋青塵看他陷入了深思,便明白了,今日他絕對已經打消了搜看自己卧房的念頭。于是宋青塵輕描淡寫道:“缇帥還不速速回去複命?是……還未将本王看夠?”

餘程臉色當場變了,即刻轉身要離去。他剛邁開步子,身後便傳來璟王不羁的笑聲。餘程簡直是慌亂逃竄般的,狼狽出了王府。

然而宋青塵的笑聲在下一瞬戛然止住,只因肩上一沉,一只手搭了上來。

宋青塵眼中的笑意霎時全部收下去,轉而心中泛起一陣惡寒。

他有些驚悚的回頭——果然,賀淵面色陰沉的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眼神冰冷。身上殺意四起。

宋青塵瞬間如墜冰窟,一顆心直接沉到了十八層地獄裏去。他感覺自己牙關打顫,只能拼命調整呼吸,試圖鎮靜下來。

“權,權宜之計。你……你莫當真。”宋青塵使出渾身解數,盡可能讓自己顯示出無奈的一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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