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南燭手上的傷勢後,張啓山帶着南燭離開了這條通道,來到了另一間和剛剛一模一樣的密室。不過,密室中央沿着那些線畫了個八卦圖,角落裏傳出一個聲音,遁着聲音看去,原來是齊鐵嘴坐在方形通道口處,嘴裏念念叨叨的,仿佛剛剛聽到了什麽可怕聲音。
南燭扶着張啓山走了過去,抿唇微笑。着齊鐵嘴,還是老樣子。
“嘟囔什麽呢。”南燭摟着張啓山的腰,空不出手去拍齊鐵嘴的肩膀,只能揚聲說道。
齊鐵嘴耳朵動了動,遲疑了半天,這才回頭,看到南燭和張啓山站在他背後,連忙站了起來。
“佛爺,嫂子,是你們啊。”齊鐵嘴松了口氣,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多了他們,到是叫齊鐵嘴安心不少,“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這些通道連接每個相同的密室,你起運不錯,能遇到我們。”南燭咧嘴一笑,扶着張啓山到邊上的銅獅雕像下坐下。
齊鐵嘴跟着他們過來,興致勃勃的詢問他們遇到了什麽。南燭卻閉口不提,顯然就是不想告訴齊鐵嘴張啓山剛剛狼狽的模樣。
交換了彼此得知的信息後,算是安靜了下來。齊鐵嘴打開自己的背包,拿出了裏面的東西,神神叨叨的就開始給這個地方算卦。
張啓山坐在獅腳下,閉目養神,倒是沒有被齊鐵嘴的話打擾。南燭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符咒,極耐的住性子。
“佛爺,八爺,夫人。”張副官一個圓形的通道口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三人。
聽到聲音,張啓山睜開眼看了過去,眉頭皺起:“副官,不是讓你在上面待着嗎?”
“佛爺,陸姑娘和夫人都下來了,我不放心,就追了下來。”張副官跳了下來,走到張啓山的面前,說道,“只是不知道陸姑娘在哪裏。”
“不急,她自有辦法找到出路。”南燭搖了搖頭,說道,“她下墓有自己的事情,分開了也好。”
“這……”張副官顯然擔心陸美人,卻也不好多少,“佛爺和八爺都在這裏,那二爺呢?”
正說着,齊鐵嘴就覺得脖子處被什麽東西打到了,哎呦一聲,捂着自己的脖子。南燭撿起了滾到她腳邊的銅鈴,眨了眨眼,面含笑意。
下一刻,二月紅就出現在了通道口。
這下,除了後面進來的陸美人,全部都到齊了。
“夫人怎麽也下來了。”二月紅詫異的看了一眼南燭,沒有想到她也會下來。
“我不放心張啓山,”南燭說着,看了一眼張啓山,“也好在我下來了。”
“夫人大義。”二月紅微微一笑,只是看他眼神,明顯就是想起了丫頭,“這個地方雖然像是迷宮,卻也有出口,先人筆記有所記載。”
接過二月紅遞過來的筆記,張啓山翻看了一下,說道:“能找到出口嗎?”
“能。”二月紅點了點頭,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
幾人站在一邊,給二月紅騰出了位置。只見二月紅手裏夾着幾顆銅鈴,內勁一用,幾個銅鈴便甩了出去,飛往各個通道。
大家平緩了呼吸,沒有打擾到二月紅尋找出路。
過了半響,二月紅睜開了眼,揚聲:“找到了。”
順着二月紅找到的通道進去,走了十多分鐘,終于看到了頭。從通道內出來,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密室。
“這裏應該是最後一個房間。”張啓山現在恢複了些,左手拿着筆記,右手握着南燭的手。
齊鐵嘴露出了自從下墓以來第一個開懷的笑:“有二爺在,我們一定能找到出路的。”
張啓山和二月紅對視一眼,彼此默契的點了點頭。二月紅用同樣的方法找到了出口,一場驚險的古墓之路,眼見就要結束了。
誰知道,臨出去之前,張啓山忽然說道:“既然找到了出口,你們就先出去吧。”
“你要做什麽。”南燭眉頭一皺,反手抓住了張啓山的胳膊,看着他。
“筆記上沒有标注下墓的通道,想來這墓裏有什麽非同尋常的東西。”張啓山打開了手裏的筆記,一臉肅穆,“我要在日本人之前找到這個東西。”
“佛爺!”二月紅一臉不贊同,從出口走了過來,“筆記上既然沒有标注出來,就說明通往墓室的道路很危險。”
“我就是要在日本人之前拿到。”張啓山一臉堅定,說道。
二月紅低吟了一下,說道:“佛爺,夫人還在你身邊,你要夫人看着你去冒險嗎?張家上上下下,整個長沙,只有一個佛爺!”
“我在這世界上已經了無牽挂,讓我下去。”
“不可,你随我下墓,我自然不能讓你遇到危險。”張啓山看着身邊的南燭,雖然猶豫,卻還是說了出來。
南燭不自覺的将手握緊,看見張啓山堅定的眼神,又松開了手。
她沒辦法幹涉張啓山的事,因為張啓山永遠不會聽她的話。
就是一番糾纏之後,張啓山終于松口讓二月紅進去。
眼見着二月紅消失在了那個通往墓室的通道裏,南燭抿了抿唇,原本開心的弧度也消失了,轉身遠離了洞口,背對着張啓山,一言不發。
這下,最難做的就是張副官和齊鐵嘴了,兩人是跟着張啓山也不對,去和南燭交談也不對。最後只能站在原地,什麽話也不說,等着二月紅出來。
南燭雖然說被張啓山的脾氣鬧的心悶,卻也不忘做事。上面下來的路多半已經被毀了,唯一的出口就是這裏,既然确定下面沒有危險,上面等着的人,自然也要想辦法把他們叫下來。
“齊鐵嘴,有沒有黃紙。”南燭翻了包,沒有看到空白的黃紙,想起她出來的時候沒有準備,壓根就沒有帶齊那些家夥事兒。
聽到南燭的召喚,齊鐵嘴連忙跑了過去,說道:“有,有,有,你要幾張。”
“一張就夠了,謝謝。”南燭的布囊裏還有一小瓶朱砂,一張黃紙,足夠把上面的那些人叫下來了。
齊鐵嘴連忙從包裏拿出了黃紙,遞給了南燭,還在一邊詢問需不需要幫助。南燭嫌他話多,一張禁聲符貼了上去,齊鐵嘴是拿不下符,也說不出話,咿咿呀呀的比劃着,看的張副官忍俊不禁。
手沾着朱砂在黃紙上畫了四個小人的輪廓,下一秒,小人就從黃紙裏跳了下來,邁着兩條小短腿,跑着南燭的肩膀個手臂上。
“去,讓他們都下來,記得給他們帶路。”南燭伸手彈開了肩膀上的小人,小人飄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接到南燭的命令,小人紛紛跑了上去。等小人都跑了上去後,南燭才拿下齊鐵嘴身上的符紙。
“嘿,這玩意好玩,這紙人可真有意思。”齊鐵嘴見自己能發聲了,看了一眼紙人離開的方向,說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一種傳遞消息的紙人,我們統稱音人。”南燭将空出了四個人型輪廓的黃紙疊好,放進了布囊裏,“你若有興趣,我可以教你怎麽做。”
“好啊,好啊,那我日後傳遞消息,就方便多了。”齊鐵嘴一笑,這種實用的東西,不學白不學。
齊鐵嘴有找了些話題,見南燭一臉疲倦不願再開口的模樣,也就閉上了嘴。又想到佛爺和二爺,不由嘆息。
二爺對夫人丫頭那是疼愛到連祖業都放棄了,丫頭是好福氣。
而佛爺對南燭,齊鐵嘴可以肯定佛爺喜歡南燭,可齊鐵嘴卻覺得,喜歡上佛爺,是南燭一生的不幸,因為對佛爺來說——
天下,永遠比家室重要!
等了一會兒,上面的人都下來了,卻沒見二月紅有出來的痕跡。
“師姐,終于找到出口了。”南羽背着老礦工從最下面的通道出來,喘了口氣,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汗,“好累,喂,算命的,你還不來搭把手。”
南羽話剛剛說完,一旁出來的親兵連忙伸手扶過了老礦工到邊上休息。
“那個陸美人和那個紅衣服男人呢?”南羽揉了揉肩膀,扭動脖子的時候,都能聽到骨頭清脆的聲音。
南燭搖了搖頭,她派去了音人去找陸美人,可現在也沒有消息:“沒有找到陸美人,二月紅去了墓室。”
“師姐你不去?”南羽疑惑了,那個二月紅也是膽大,敢一個人進墓室,也不帶上師姐。
笑了笑,南燭斂眉。
察覺到了這有些詭異的氣氛,南羽慢吞吞的磨蹭到了齊鐵嘴身邊,和他竊竊私語。
一群人下來了沒多久,一陣混亂沉重的腳步聲就從通往墓室的通道裏傳出來,一群蜘蛛先裏面的人一步跑了出來,四下亂竄,一會兒就不見了。
蜘蛛逃竄開之後,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就從裏面出來。
原來她們一直找不到的陸美人先她們一步去了墓室。
只見陸美人扶着受了重傷的二月紅出來,看到張副官的時候,一把将二月紅推給了張啓山,忙不疊朝張副官跑了過去。
從墓室出來的二月紅看上去受了重傷,但并沒有性命之憂。
南燭從包裏拿出雪花丸遞給了二月紅,讓他有了喘息的機會,面色看上去也好了許多。
等調試之後,張啓山欲上前詢問,二月紅卻搶在他前面,強調了裏面的危險。裏面危險,二月紅身受重傷,張啓山就是再想下去,也沒辦法做到。斟酌之下,張啓山決定先帶着衆人離開這個這個密室。
當下,張啓山就讓齊鐵嘴帶着二月紅和南燭等人離開,自己跟張副官帶着親兵把遺落在外面的炸藥全部搬了過去。在所有人離開礦洞的時候,一聲巨響,徹底毀掉了這條墓室的出口。
離開礦洞的剎那,南燭被外面的日光刺痛了眼,閉了好一會兒才适應下來。除了犧牲在礦洞裏的幾個親兵,剩下的人裏面,受傷最重的也就二月紅了。一群人也算是對二月紅特殊照顧,開車的人放緩了車速,減輕了車的震動。
回到了長沙城後,張啓山讓親兵護送二月紅和齊鐵嘴回各自的府上,剩下的人全部和他回張家。
經歷了墓穴一事,南燭對張啓山一股腦的熱情冷卻了不少,甚至懷疑,自己決定和他在一起,到底正确與否。
南燭和張啓山兩人雖然安靜,可車上的陸美人和張副官就熱鬧了。
陸美人咬定張副官已經是她未過門的丈夫了,她在長沙沒有住的地方,理應和張副官一起住。
張副官可以智鬥裘德考,對打田中良子,卻獨獨對這樣的女人反抗不了,最後只能松口答應了下來。
兩人吵吵囊囊的,聽得南燭腦仁微疼,仿佛要爆裂了一般,最後給一人一個噤聲符,大家都說不了話,也就安靜了。
護送二月紅回去的一行人已經抵達了紅府,護送的人見二月紅臉色依舊蒼白,伸手就要攙扶,卻被二月紅拒絕了,脊背挺直,獨自一人進了看上去有些蕭瑟凄涼的紅府。紅漆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張家軍看着二月紅一個人進了紅府,然後那紅色的背影漸漸被大門吞噬,直到消失。
桃花正端着水路過廊橋,看到二月紅的時候,連忙說道:“二爺,你回來了……”
“不是讓你們都走了嗎,留着做什麽。”二月紅雖然毫無血色,面上卻不顯露半分,睥睨了一眼桃花,冷冷的和她擦肩而過。
被二月紅冰冷的眼神震住的桃花呆在了原地,喉頭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哽在了那裏,半天沒有敢說話,那句夫人在卧室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整個紅府也就只有桃花一個下人留着,偌大的宅子此時一片空曠,仿佛在轉角,仿佛在镂空雕花大門,仿佛在落水亭閣,都能看見丫頭的聲影。
直到失去了丫頭,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喜歡的相濡以沫的日子,對丫頭來說,少了活力,少了活着的鮮明。
丫頭會對着陳皮調笑,會跟着陳皮玩鬧,偏偏對着他的時候,溫柔體貼,端莊大方。那時候丫頭也只是個姑娘,年華正好……
“丫頭。”二月紅覺得自己瘋了,竟然看見丫頭正坐在那裏低頭繡花,娴靜美好,讓他熱淚盈眶。
聽到二月紅的聲音,丫頭擡頭,卻見二月紅站在門口,逆光而立。微紅了眼眶,揚唇笑道:“二爺,你回來了,正好我給你繡了個荷包,你……”
話還沒有說完,二月紅一把抱住了丫頭,緊緊的,用力将她擁入懷中,不肯放手。丫頭被抱得狠了,骨頭隐隐作響,仿佛要被二月紅弄斷了一把。可身上再疼,也抵不過重逢後的喜悅。
“二爺,我回來了。”丫頭柔和了聲音,細細軟軟的,如同甘泉,灑在了二月紅幹涸的心上。
二月紅終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歡迎回家。”
二月紅不敢問,也不想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只要丫頭能回來,只要他能再見到鮮活的丫頭,付出一切代價,也是值得的。
有些人,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而有些人,等到失去了才會明白,珍惜的人,不一定喜歡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
丫頭和二月紅都知道,自己對彼此都很好,只是他們忘記了。相濡以沫,還有一個磨合的過程,還有一個,相互适應的過程。
而南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所認為的幫助,在別人眼裏,一文不值。
回到張家後,張啓山讓南燭好好休息。處理了陸美人的問題後,開始着手安排長沙的事宜。
熟門熟進的走到了卧室,南燭抿了抿唇,眉宇微斂,一句話也不說,跟着後面的女仆心慌慌,什麽話也不敢說。
“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沒有事不要打擾我。”站了一會,南燭回頭,臉色溫和的對女仆說道。
女仆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夫人,佛爺吩咐,務必要照看好您。”
南燭擺了擺手,有些不耐:“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三歲孩子,有什麽好照看的,你下去忙吧。”
“是,夫人。”女仆見南燭不喜,連忙稱是,就退了出去。
合上門的剎那,南燭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算個什麽夫人,估計在外人眼裏看來,不過是一個未過門就住在男方家裏的不入流,這聲夫人,現在聽起來,還真是刺耳。喉頭驀然一癢,南燭忍不住拿着手帕咳嗽了起來,撤開的時候,雪白的手帕上一抹血紅格外刺眼……才怪。
南燭眉頭一皺,咳嗽竟然咳出了一個東西,真的是……好髒。QAQ潔癖犯了怎麽辦,要不要現在就把自己從內到外全部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