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咳出了一個東西的南燭,最後忍不住把自己裏裏外外給洗了一遍,皮膚都搓紅了才出來。

“南燭。”張啓山敲了敲門,在門外喚道。

南燭眨了眨眼,拿起撲在床上的衣服往身上一披,走過去開了門。門緩緩打開,張啓山環顧一圈,卻沒有看見人,心下奇怪。

“來人,”張啓山站在房間中央,提高了聲音,喊道,“夫人呢?”

一直守在走廊上的女仆連忙跑了進來,卻被張啓山的問話給問懵了。夫人不是在裏面嗎,這會子又問她夫人在哪來,難不成夫人有飛天遁地之術,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她們眼皮子底下離開。

“奴婢不曾看見夫人出來,也許,夫人在沐浴?”女仆遲疑了一下,說道。

張啓山微微颔首,示意女仆去浴室看看。女仆連忙走過去,敲了敲門,遲遲沒人回應。女仆頓了頓,打開了門,除了滴答的水珠,裏面空無一人。

“佛爺,夫人不見了。”女仆轉身,一臉焦急。

不動聲色的讓女仆下去後,張啓山站到窗邊,窗沿有踩踏的痕跡,若非仔細,并不輕易能察覺。

微嘆一口:“離開也好,此下長沙也不太平,免得你受到傷害。”

亂世國為先,兒女情長也不過是牽絆。

而且,張啓山敲了敲桌面,臉色不虞。陳皮投奔日、本人,與田中良子、裘德考狼狽為奸,另還有路建勳從中作梗,長沙早已不太平了。

用了靈符出了張府的南燭站在長沙鬧街,看着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聽着喧鬧的吆喝賣叫,南燭忽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她修行至此,多年不曾長進,今日卻有感而發,倒是個好兆頭。

“小姑娘,好久沒見到你了,要來一串糖葫蘆嗎?”老人家看到南燭,笑眯眯的喊道。

聽到聲音,南燭轉頭看到了小攤,走了過去:“老人家,給我一串糖葫蘆,要糖多一點的。”

“好累,給你現做一個。”老人家拿出串好的山楂,放在木板上,舀出糖漿就澆在上面,連鋪了連層,山楂外面是一層厚厚的糖衣,看上去大了一圈。

掏了半天,南燭都沒有摸到一塊銀元,不由有些尴尬:“那個,老人家,我……”

看出南燭的尴尬,老人家和藹一笑,把糖葫蘆塞到南燭手上,說道:“沒事沒事,拿去吃吧,這世道愈發的不太平了,也不知道我還能賣多久的糖葫蘆了。”

“老人家……”南燭莫名有些心塞,想來她不問世事的這些日子,外面變化頗大,“老人家莫要擔心。”

老人家摸着胡子笑而不語,南燭也不多做解釋,拿着糖葫蘆離開了鬧街。晃晃悠悠的到了齊鐵嘴的府邸時,南燭手上的糖葫蘆也已經解決完畢。

上前敲了敲大門,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

“你是?”下人看着眉目如黛的少女,臉刷的一下紅了。

“我找齊鐵嘴。”南燭點了點木牌,說道。

下人看見南燭手裏的木牌,連忙将她請了進去,關上大門。

帶着南燭繞過庭院走到了一個偏房,下人說道:“稍等片刻,八爺很快就來。”

待下人離開後,南燭把玩着手裏的木牌,笑道:“想不到這個齊鐵嘴,還是有些手段的。”

“手段不敢當,自保是要的。”齊鐵嘴從門外走了進來,面上依舊微笑,卻少了在張啓山面前時餓憨厚,多了一抹溫文儒雅的感覺。

“這段時間,南羽就拜托你了。”點了點頭,把東西交給了齊鐵嘴,南燭又說道。

齊鐵嘴接過東西,問道:“你當真放心,讓我照顧南羽。”

聽到齊鐵嘴的話,南燭柔和了眉目:“若非有意護着那個丫頭,鼎鼎大名的齊鐵嘴,齊八爺,又怎麽會将南羽安排你的院子邊上,還派人護着她。”

“果然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齊鐵嘴一愣,哈哈一笑,“張大佛爺有你這麽一個夫人,真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笑着搖了搖頭,南燭斂眉:“天命有道,我已經為了二月紅改了一次天道,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齊鐵嘴但笑不語,側身帶着南燭離開了齊府,外面已經有車在等候。南燭上車前,看了齊鐵嘴一眼,最後還是沒有說一句話。車緩緩前行的時候,南羽正好從府內出來,看見了不由好奇詢問。

齊鐵嘴揉了揉南羽的腦袋:“不過是個來買那些玩意兒的客人,你這是要去哪?”

“我不放心師姐,想去張啓山那裏瞧瞧師姐。”南羽撇了撇嘴,“我看着張啓山也不是個會照顧人的,那下面陰氣森冷,我還是有些擔心師姐。”

“剛剛回來,你師姐也休息了,不如明天休息好了再去看她。”齊鐵嘴說道,招來了邊上的人,“我叫人去了趟惠福園,東西放你房間了。”

聽到這話,南羽倒是把看南燭的念頭抛之腦後,開開心的回了房間。

到了列車站後,司機把包遞給了南燭,待南燭下了車後,就立刻開車離開。

一刻鐘後,由長沙開往北平的列車從站臺出發。

拉了拉鬥篷的帽沿,坐在車廂內,摸了摸手上的雙響環,低低一笑,既然你張啓山不拿我當會事兒,我就偏要你知道,我在你心裏的地位。既然雙響環都在我手上了,想讓我還回去,可就難了。

半響,南燭把手環放進了大衣口袋中,背靠着椅背閉目養神。火車緩慢前行,窗外的風景漸漸飛逝,很快,火車就離開了長沙。

“小姐,需要晚餐嗎?”離開長沙後沒多久,列車員就敲了敲南燭的列車,問道。

睜開眼看了下列車員,點了點頭:“給我來一份。”

“好的,小姐。”列車員拉開推車上的布,拿出了一份晚餐放在了桌上。

南燭從包裏拿出了兩個大洋遞給列車員,列車員低聲道了謝後,這才離開,還不忘體貼的給南燭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