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鬧得很大,年未岚被捕的消息根本就掩蓋不住,第二天就登上了各大新聞報紙的頭條,年家門口也聚集了不少記者,年韶華原本正在外面出差,收到消息之後連夜趕回來,回到了年家就再也沒有出門了。

“據了解,年家年未岚進行地下人造腺體研究和活人研究已經長達十多年,所産出的人造腺體可滿足全國百分之八十的黑市需求,近年來還有**到海外的趨勢。并且,值得一提的是,年未岚還涉嫌人口販賣,将一些omega或者beta的腺體進行改造再買到地下市場進行拍賣,受害者預計高達上千人。日前,年未岚已經被捕,等待傳訊,涉嫌多年來為其保駕護航的數名官員也已經停職調查,本臺會持續關注事件發展。”

電視上播報着新聞,為沒有人氣的屋子增添了一點熱鬧,許家這幾天都死氣沉沉的,連奶蓋都不鬧騰了。

飯桌上放着不少好菜,大多數都是許一然愛吃的,但是他現在卻不在,大家都沒什麽胃口,顧寧看許一亭久久都不夾菜,嘆了口氣,夾了塊他最喜歡的糖醋排骨放到他的碗裏。

“你好好吃飯,別讓我們擔心一然的同時還要擔心你。”

許一亭心裏的火氣藏不住了,他把筷子拍到桌上:“父親,我們不能再把哥哥放在年家人那裏了!哥哥……哥哥……”說着說着倒是自己先紅了眼睛。

“你哥哥現在昏迷着,不便移動,你別說胡話了,待會兒你去醫院看看,我和你父親得回趟老宅。”他何嘗不擔心自己的兒子呢?但是現在他們又更多的事情要處理,年許兩家一直在生意上有接觸,這次年家出事,股市動蕩,甚至連上層官員都要來一次大洗牌,對他們自然不會沒有任何影響。而且……許老爺子身體不是很好,受不得刺激,老夫人脾氣不好,容易出事,他們得回家去安撫安撫兩個老人。

許一亭一下子洩了氣,他不小了,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也只會在家裏發發脾氣,他沉默了一會兒,飯也不打算吃了,站起來走進廚房:“那我……那我給哥哥帶點湯。”

“去了冷靜點,別亂來,晚上我們就過去。”顧寧忍不住提醒自家脾氣暴躁的兒子。

他悶悶道:“知道了……”

“回去休息一下吧,這邊會有人看着的。”顧青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現在才抽出時間看看自己這個一直沒見過面的侄子。

比起胡子拉碴的年唯君,顧青來之前還回去換了衣服,看起來就是一個社會精英的樣子。

年唯君看了看還帶着氧氣罩的許一然,搖了搖頭:“我想等他醒來,醫生說我的信息素對他有很好的安撫作用。”

顧青有些頭疼,這個樣子下去,恐怕他的omega還沒有醒過來,他哪天就自己先倒下了。

“你……不去看看你母親嗎?”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開口了。

顧希文被帶到醫院之後,手術經歷了一天一夜,終于是把人留住了,現在靠着一房間的儀器吊着性命,年未岚說得沒錯,如果不盡快找到解決方法,顧希文活不了多久了。這件事他還沒敢和顧老爺子說,現在老爺子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活着,只是假裝不在意地随口問了問年唯君的情況。

年唯君沒說話,只是看着病床上的人,他現在還沒有任何準備去見自己的母親,之前一直想要找到她,現在卻連靠近都不敢,但是他不後悔,就像他那時說的,如果母親真的怪罪,那麽就來拉他下地獄吧,許一然不應該承受這一切。

“我想先等一然醒過來,現在……他很需要我。”

顧青也不打算勸了,他聽說他的侄媳有了孩子,但是卻可能保不住,真是作孽啊……

顧青吩咐門口的保镖看好兩個人,不要讓記者找到這裏,然後就離開了,他只是抽空過來,那邊還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去處理。

“一然……我知道你很累了,但是你睡得夠久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就看一眼,如果你還累就接着睡。我很擔心你,你再不醒寶寶就該鬧脾氣了,對了,你還不知道你已經懷孕了吧?已經兩個月了,醫生說……說他很健康,你醒了,我們就去做B超,醫生說可以看見寶寶的樣子……”年唯君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連家裏擺着忘了吃的蛋糕也拿出來說,像是想把許一然給煩醒似的。

“嗯……”許一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又漲又沉,像是一團漿糊一樣,各種夢境攪作一團,期間還夾雜着上一世的記憶,虛虛實實的,就連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身處現實。

有個人在他耳邊不停地說着什麽,他走着走着就看見了一團亮光,走過去一腳踏空,失重感讓他一陣心悸,他睜開雙眼,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又哭又笑的人。

年唯君猛地站起來,按了床頭的鈴,然後湊到許一然面前,緊張地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許一然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似乎還沒有從那些明明滅滅的夢裏回過神來。

“家屬在外面等候。”護士和醫生急急忙忙趕過來,然後把年唯君趕了出去,他們要給病人做檢查。

年唯君在外面等了十幾分鐘,醫生終于出來了,他拿着病歷本,告訴他應該注意什麽。

“病人昏迷了很久,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加上腺體受損,身體可能會陸續出現一些問題,例如情緒焦躁,失眠,心悸等,最好有他的Alpha陪着,用信息素安撫他,讓他盡量平靜下來,進食方面一步步來,最好先吃點流食,看情況再換,還有……”醫生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孩子的問題,我的建議是越快做決定越好,拖久了對他病情很不利。”

“……”

醫生也不怪他,是個Alpha都不會願意放棄自己的孩子,他也沒有逼他。

“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代勞。”反正做醫生,要做壞人的時候多了去了。

“不用了,我會和他說。”他不想許一然從一個陌生人口中知道,他會告訴他的,只是……還不是現在,他不可能許一然現在的身體受不受得了這樣一個打擊。

許一然在被醫生一陣檢查之後,理智才漸漸回籠,他想起了一切,他摸了摸自己的腺體,那裏用紗布蓋着,一陣陣發疼,牽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經。

“誘餌……”他喃喃道。

原來兩世,他都是一個誘餌,還有……顧希文的移植體,所以上一世年唯君才會忽然向他示好,接近他,為的就是在推他去死的時候更加方便,虧呀還對他心存感激,還以為他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人,在年家無依無靠……還想着庇護這只被困在年家的孤獸,太可笑了。

這一世他還傻到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奉上,在他眼裏自己是不是就是一個傻子?

年唯君推門進來的時候,許一然看着自己的手指發呆,兩只手無意識地攪着,他手背上還打着針,年唯君害怕他扯到針口,便過去抓住他的手。

“小心點,還打着點滴。”他休息不夠,喉嚨’早就發出抗議了,聲音啞地不像話。

許一然猛地擡頭,看見年唯君的一霎那,他眼神閃躲,将自己的手抽了出來,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恐,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年唯君看得清清楚楚,他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這個幾天沒洗漱的樣子吓到他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吓到你了吧,我等一下就回去換身衣服,餓了嗎?想不想吃點什麽?我去……”

“不……不用了……我困了,我……我想睡了。”說着他就側身躺下了,只把後背留給他。

年唯君皺了皺眉頭,将他的身體掰過來:“別壓着針口了。”

怎知許一然卻用力揮開了他的手,像是躲避什麽髒東西一樣,滿眼都寫滿了害怕,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着。

年唯君就這樣維持着被揮開的姿勢,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許一然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了,他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恐懼,輕聲說道:“我……我自己可以,你先回去……回去休息一下。”

“嗯……”年唯君收回手,沒有說什麽,即使他滿心的疑惑,他将這歸咎于許一然被綁架所以情緒過激。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許一然很艱難才沒有躲開來。

“我今晚過來看你,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粥……粥就可以了。”他被子下的手緊緊地捏着拳頭。

“好,等我。”

年唯君關上門的一瞬間許一然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他不知道……不知道他現在都惺惺作态是做給誰看,也是……他不知道他昏迷的時候已經聽到了所有的事情,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獲救,但是起碼他現在是安全了。

他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裏還有他的孩子。他一個人的孩子,他不能再呆在年唯君身邊了,即使只是為了肚子裏的寶寶,他也必須離開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