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不久,“手術中”三個大字亮起紅燈,年唯君習慣性摸了摸口袋,他想要苦澀的尼古丁來麻醉他的神經,但是只摸出一把鑰匙,他忘了他早就戒煙了,因為家裏多了個omega。

醫生向他保證了,這次手術只是一個簡單的人流手術,并不會出現很大的問題,但是他就是控住不住自己的緊張,心髒劇烈跳動着,讓人一刻不得安寧。

他在門前來來回回走了兩趟,最後還是選擇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可他剛剛坐下,手機就震個不停,是夏閻的電話。

“喂?”

“老大,這邊出問題了……你母親剛剛進了手術室……我不知道具體出現什麽問題,但是……剛剛一個護士出來說最好讓家人過來一趟。”夏閻喘着氣,說話也不太流暢。

讓家人過去,很大可能是醫生覺得這個病人可能下不了手術臺,病危通知書什麽的需要有人簽,或者是去見她最後一面。

顧希文其實情況一直挺穩定的,年唯君也去看過幾次,但她都是昏迷狀态,他也只能在病房外面看幾眼,他以為母親這是好轉了起來,所以他們才決定在這個時候給她辦理轉院的。

“我知道了。”年唯君挂了電話,擡頭看了看手術室還亮着的紅燈,手中緊緊地抓着手機,他答應過許一然要在外面等他出來的,但是……他的母親可能走不下手術臺了。

“夏星,你在哪裏?”

“老大?我在公司,今天你們都不在,我過來……”

“立馬過來仁川醫院,幫我看着一然。”

“啊?”夏星哐當一聲把桌上的咖啡碰倒了,他急急忙忙拿着手機站起身來往外走:“今天不是嫂子手術的日子嗎?你要去哪裏?”

年唯君快步往外走:“我媽那邊出問題了,我現在趕過去,看護在病房裏等着,你只要按時給我發一然的情況就好了。”

“哦哦……那我現在過去,你開車小心點。”

年唯君挂了電話,回頭看了一眼手術室,他會盡快趕回來的。

夏星花了十分鐘就到了醫院,他急匆匆地和護士确認然後跑到了手術室門口,他擡頭看了看,手術中三個字已經熄滅了。

“那麽快就出來了嗎?”可是剛剛護士明明還說人在手術中的……

他撓了撓頭,打算去病房裏看看,做完手術身邊沒人陪着也不行,他拿出手機給打算給年唯君發個消息告訴他手術已經結束了。

可他才走出沒幾步,手術室的大門忽然打開,醫生護士從裏面湧出來,還大叫着“快走!”。

夏星直覺不對勁,他拉住了一個護士,護士驚恐地看着他。

“怎麽回事?”

“裏……裏面有人,快走!他們帶着槍!”說完就掙開了夏星的手,逃跑一樣跑開了。

夏星趕緊往手術室跑,許一然還呆在裏面!可他剛回頭,手術室就發出了巨響,火光四射,沖擊波及到了門口的長座椅,夏星也一個站不穩撲到在了地上,他耳朵嗡嗡地響着,他甩了甩頭,扶着牆站了起來,一邊往裏面走一邊給年唯君打電話。

年唯君此時正開車行駛在去醫院的路上,他看了眼來電是夏星就立刻接了起來。

“老大……快回來……醫院這邊出事了……咳咳……這裏發生了爆炸!”夏星說話斷斷續續的。

年唯君的手差點沒拿住手機,他猛打方向盤,差點撞到了後邊的車。

“情況怎麽樣了?一然沒事吧!”

夏星走進黑黝黝的手術室,還能隐隐約約看清楚那些醫療器械,但是裏面一片混亂,上頭的消防花灑噴着水,到處都有起火的地方,奇怪的是,火勢都不大。

“咳咳……”他捂着嘴巴,撥開了眼前彌漫着的煙霧,聞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夏星的聲音帶着驚恐:“老大……嫂子……”可能兇多吉少了……他看見了病床上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一只手無力地垂下,手上還插着針。

“夏星!”年唯君一只手緊緊地拿着手機,另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盤,他踩着油門,死死地看着前方,眼睛泛紅,不會的……不會的……他們才分開那麽一會兒,家裏還溫着粥,是他親手做的,這次他熟練了很多,今天晚上等一然醒過來之後,他就給他盛一碗,如果他不吃,他就好好的哄哄他。

最近他還打算學着做甜點,他找了那個讨厭的應南城,打算讓他教教自己,等過幾天他就親手給他做小餅幹,就像是一開始他不厭其煩地和自己說話,哄自己開心一樣,一然很快就會原諒他的,一然那麽溫柔……那麽容易心軟,怎麽……怎麽會忍心離開他?

“我立刻過去!”他已經不顧什麽交通規則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他不會相信的,一定只是夏星那個傻子看錯了。

前面是一個紅綠燈,綠燈開始閃了,他踩緊了油門打算沖過去,這時路口的另一輛車已經啓動,一陣巨響之後,年唯君感覺到天旋地轉,他似乎感覺到他的身體在撕裂,他的臉撲倒了安全氣囊上,兩秒鐘的時間,一切歸于平靜。

年唯君艱難地睜開眼睛,卻被一片紅模糊了雙眼,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雙腳疼得厲害,像是被人扒皮抽骨了一樣。

“一然……”他的腦子一片混沌,疼痛侵占着他的所有神經,他的腦中只剩下這個名字。

一然……等我啊……請你一定要等等我啊……

超速的車輛闖了紅燈,與另一輛車相撞,過快的車速使他根本避讓不及,兩車相撞,超速的車輛翻滾之後撞上了路邊綠化帶樹之後停了下來,車內駕駛員受傷嚴重。

【七年後】

“唯君,明天得去醫院做個複查了,醫生都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了。”女人将一杯牛奶放在他的手邊。

年唯君從一堆文件中擡起頭來,他看了眼手邊的牛奶,有些嫌棄:“我不是讓他們把茶水間的牛奶都清走了嗎?”怎麽還有。

魏止嫣笑了笑,将文件全部推到一邊,然後把牛奶推到他面前:“多喝牛奶增強骨質。”

年唯君無奈将牛奶一飲而盡,他把杯子還給魏止嫣:“行了!還有,那複查推到下周吧,我沒有時間。”

“不行!你已經推了兩個多月了,再不去我就要告訴伯母了!”

年唯君很是頭疼,他放下手中的筆,一下子靠在背後的真皮座椅上:“你別有事沒事就找我媽,她需要靜養。”

“要是你聽話一些我就不用麻煩伯母了。”

“知道了知道了。”年唯君選擇妥協,母親不強勢,總是溫和地和他講道理,可就是因為這樣他不忍心讓母親失望,一直都盡量順着她。“我讓助理挪出明天下午的時間,我自己過去。”

“不用我陪着你嗎?”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這個行政部部長別有事沒事跑上來。”

“我每次都是工作完成了才上來找你的。”魏止嫣拿上裝牛奶的杯子:“我先走了,你明天記得去,你的病歷本還在我這裏,避免你明天騙我,我明天送你上車再給你。”

“好了,別唠叨了,魏大小姐。”

魏止嫣離開之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接着轉動椅子,後邊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窗,他習慣性地想要轉動手上的戒指,卻發現戒指幾個月前就已經拿下來了。

那是他和前任的戒指,他只知道他們結婚了,之後他們都發生了意外,他僥幸活了下來,但是那個叫許一然的omega沒了。

他的母親一直叫他接受新生活,所以他把戒指取下來了,那是他的omega留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

今天還是早點下班回去陪陪母親吧。

七年,很多事情都變了,例如年家年唯君出了車禍,差點成了植物人,但兩年年之後他健健康康地重新出現在大衆眼前,并且宣布正式接手年家産業,這時候年家已經在潰敗的邊緣了,兩年來年韶華做了很多努力,但是依舊沒有把年氏救回來,反而越走越往下坡路了。

年唯君背後還有個永恒紀元,雖然已經全權交給了夏閻,但是資金和人脈方面不知道比年韶華強了多少,董事會甚至沒有通知年韶華就開了董事會,将他踢出了管理位置。

事實證明,他們這個決定沒有錯,年氏企業後來改名一念,漸漸将企業重心轉到醫藥彩妝産業,才幾年就做得風生水起了,賺的是沒有從前多了,但是起碼在穩定地發展着。

年唯君下樓遇見了夏閻和夏星,兩人并肩走在一起膩膩歪歪的,簡直沒眼看,前年兩人登記結婚了,他還送了一份大禮,夏星一直在一念幫着他,夏閻就每天過來接自己的愛人下班。

“老大……”夏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那……那麽早啊?”

年唯君皮笑肉不笑:“不早怎麽知道我們的總經理早退!”

“我就這一天!”夏星趕緊澄清,然後臉有些紅:“今天我們約了看電影……”

“……”平時大大咧咧的一個人,膩歪起來真讓人毛骨悚然,他還是不大習慣。

“行了,我得回去陪我母親,先走了。”

他和兩人道別就離開去停車場開車了,夏星忽然肩膀耷拉下來,看着年唯君的背影直嘆氣。

夏閻揉了揉愛人的頭頂:“怎麽了?”

“老大真是沒心沒肺,他倒是把一切都忘了……”可憐了嫂子了……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不記得就不會痛苦,我想嫂子一定不想他再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