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一艘越洋商船停靠在港口,船上運送着來自Y國的化妝品原料。

“這邊,你給我小心點啊!弄壞一箱都賠不起的。”下面的人指揮着吊車進行卸貨,完成工作的工人們也收拾東西打算離開去吃一頓好的。

“诶!老劉!這裏有個人!”不遠處有個人朝着負責人老劉喊道。

老劉一回頭,就看見不少人圍在貨倉的出口位置,他撥開人群:“幹嘛呢!有錢撿還是怎麽樣啊!不用幹活啦!?”

他走進去一看,才發現角落裏睡着一個男人,懷裏還抱着一個,看起來四五歲的樣子。

老劉回頭就罵:“*,怎麽上來了人都不知道,你們幹什麽吃的。”不少偷渡客都是偷偷上船跟着離開的,但是他們明明有人巡夜看着的,之前都沒有出過問題,這次怎麽就讓人混進來了。

兩人身邊還有一些零散的空水瓶和一些面包袋子,看起來是早有準備的。

他過去踢了踢睡得正熟的人:“起來!狗娘養的!居然敢偷上老子的船!”

男子悠悠轉醒,他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孩子,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人,那些人這才看清了這人的樣子,長得還算是清秀,但是臉上髒兮兮的,最引人矚目的還在那條從額頭橫跨到左耳邊的傷痕。

“啧……”老劉愣了一下,把人趕起來:“還是個本國人啊?起來起來!”

許一然抱着孩子站了起來,他的小胳膊小腿的,差點抱不住懷中的孩子,他往上颠了颠,讓孩子摟着他的脖子。

“先生……”許一然許久沒說話了加上有些缺水,聲音沙啞得不行。“我們……我們是回國找親人的,實在是沒辦法了……”

“誰管你啊,我可是守法公民。”接着朝着那堆看熱鬧的人說道:“給警察打電話,說有人偷渡。”

“別!求求你了!”許一然勉強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懇求道:“我……我是被拐賣過去的,我只是想回來找我的家人,我沒有護照沒有身份證明,所以才選擇了這種方式,我也沒辦法,所以……求你了,求求你別報警。”

老劉揮開了他的手:“我說了,不關我事。”

許一然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懷裏的許穆也醒了過來。

“Daddy?”孩子生的白白嫩嫩的,很是标致,一雙大葡萄似的眼睛水靈靈地看着人能把人的心看化了,眼睫毛又長又翹,可能因為缺水,小嘴有些幹,聲音軟軟的,像是羽毛在心尖上劃過一樣。

老劉看了眼許一然再看那個孩子,覺得這兩人一點都不像,這麽好看的孩子……不會是他拐來的吧。

“沒事,小穆繼續睡。”他拍了拍孩子的後背安慰他。

“這裏的負責人呢?”年唯君戴着安全帽,身後跟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港口,這批貨是他們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他也想看看這邊的情況,就一大早帶着人過來了。

卸貨工人擦了擦頭上的汗,指着不遠處的船艙說道:“年總,他還在船上呢,那邊好像出了什麽事情,老劉過去處理了。”

“上去看看。”

“年總!”身後的人也沒辦法,只能跟上。

年唯君進去的時候,許一然在和老劉拉扯,有幾個大男人正打算上去幫忙,一個小孩站在一邊大哭不止,場面一場混亂。

年唯君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麽?

“去,把他們分開。”

聞言,身後的兩個保镖上前把他們分開了,老劉還想要繼續踹上幾腳,激動得不得了。

“看我不弄死你!狗娘養的!還敢打我!”

許一然捂着被打的眼睛,一擡頭就看見了那張熟悉的不得了的臉,在那些難熬的日日夜夜裏面,年唯君總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裏,無論是溫馨的,還是殘忍,他都無所謂,這是他這些年來的精神支柱。

這場相遇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就這麽猝不及防,沒有任何準備的,他遇見了年唯君……一瞬間,他像是失語了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連叫他的名字都如此困難。

“怎麽回事?這裏是該鬧得的地方嗎!?”

老劉看見來人,瞬間沒了脾氣,點頭哈腰的動作無比熟練:“年總……您怎麽來了?”他掙開了保镖的禁锢,趕緊撇清關系:“不關我的事啊……那個人他偷偷上了我們船,偷渡回來了,我剛說要報警呢,他就沖上來打我了!”

許一然完全沒有聽那人在說什麽,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害怕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可是那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對跟着的助理說:“報警處理吧。”

然後就再也沒有給他一個眼神,轉身離開了,許一然心裏一涼,腦子一片混亂,差點就要懷疑這是不是年唯君了。

“年唯君!”聲音不知何時沖出了喉嚨,直直地沖向那個準備離開的Alpha,果不其然,他停下了腳步。

孩子已經不哭了,他抽泣着躲在爸爸腳邊緊緊地抓住他的褲腿,他害怕極了,這裏的人都想要欺負他的Daddy。

年唯君回頭:“你是誰?”

“你……你不認得我了?”

年唯君更加疑惑了,難道這個人是自己失憶之前認識的?他怎麽會認識一個偷渡客,他這才開始打量面前的人,長相普通,那突兀的疤痕讓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猙獰。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念的年唯君,你以為報我的名字就能留着?”

許一然愣住了,他一時間懷疑自己在做夢,年唯君好像真的不認識他的樣子,這幾年他根本就沒有接觸外面世界的機會,到底發生了什麽?

年唯君把他以為他知道自己失憶了,想要碰瓷自己。

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默認了,他也不打算在沒關系的人身上花時間。

“年唯君,你敢走試試看!”許一然這一句話喊得中氣十足,帶着些哭腔。

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人不僅直接叫年總的名字,而且還敢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男人再次回頭,擦的铮亮的皮鞋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面帶怒意:“你這是在找死你知道嗎?”

年唯君根本不怕他,他直視着他的雙眼,毫不躲閃,說出了一句讓在場的人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的話。他說:“年唯君……我是你的omega!我是許一然!你個混蛋!”

年唯君似乎被這句話震的久久回不過神來,他盯着眼前的人看,最終嗤笑一聲,說道:“誰不知道我的omega早就去世了。”

許一然卻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但是他們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玉蘭花。”

“……”

兩人就這麽對峙着,沒人敢上前,呼吸都不敢重了,怕點燃了年唯君随時準備爆炸的情緒。

“哇!Daddy我怕!”許穆可不懂得察言觀色,他只決定眼前的叔叔很可怕,他忍了很久終于沒忍住號啕大哭了起來,瞬間一陣蜜糖的味道就彌漫開來,小孩子不必用覆蓋劑,情緒激動起來信息素濃度就會上升。

年唯君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信息素中的牽絆,像是兩根線在空中相遇,最終纏繞在一起,他低頭看着那個小蘿蔔頭,這個孩子一定和他有關系。

年唯君現在思緒一團糟,有個陌生人忽然宣稱自己是他已故的omega,能說出他的信息素味道,還有這一個和他可能有着關聯的孩子,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轉頭離開,只留下一句“把他們帶去醫院”給他一臉懵逼的助理。

助理帶着兩人去了醫院,檢查了一**體,沒什麽大問題,孩子有些缺水,大人……大人堅決不做檢查,說是身體沒什麽大問題,助看他能跑能跳,也就沒有為難他了。

許一然身心俱疲,他抱着許穆坐在椅子上,許穆抱着一盒溫過的牛奶在喝,助理去交費了,他想起年唯君看他的那種陌生的眼神,心裏想被灌了一盆冰水,年唯君不認識他,而且……不相信他。

他不能再去找他了,他指不定轉頭就會把他們兩個送進警察局,現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熟人,還有把這幾年的事情都弄清楚,許一然抱着孩子起身離開了,他要找到自己的父親。

助理回來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只好向年唯君報告情況,年唯君此時回到了家裏,正在翻箱倒櫃地找着東西,他依舊住在之前和許一然住的房子,所以他是回來找許一然的照片的。

可是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說來也是奇怪,家裏居然沒有兩個人的照片,就連合照都沒有,至于許家那邊……他們早就不來往了,許家沒了年家支持,這幾年的發展也有些力不從心了,而且他們還堅決不要他的幫忙,他也只能偷偷地找時機拉他們一把。

許一然原本想要回家裏的,但是卻想到現在的他們恐怕連小區門口都進不去,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住在原來的地方。

最後他問到了許家企業的位置,依舊在那個地址,他身上沒有錢,只能自己走過去了,距離不遠也不近,大概半個小時。

但是由于這幾年這裏變了很多,他迷路了幾回,問了不少人,他身體不是很好,走了那麽久,頭有些發暈,許穆牽着父親的手,乖乖地跟着,他很餓,腳很痛,但是他不敢說。

下午六點,他終于趕在下班時間走到了許家的公司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