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時間,許一亭看了看時間,才發現他又忘了吃飯,今天整整工作了一天。前兩天成功地競标了一塊地,是政府那邊的工程,城中村改造,做好了賺得不少,重要的是能為以後的合作鋪路,好處不少,這幾天他為了這件事忙得不得了,恨不得覺都不睡了。
其實也差不了多少,昨晚上他就在辦公室裏趴着睡着了,第二天在休息室洗漱了一下今天就繼續工作了。
他伸了個懶腰,松了松筋骨,拿起了桌上的合照,那是許一然上大學那天,一家人在學校門前的合照,他笑得像個傻子,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親昵地和他靠在一起,陽光正好,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
家裏的合照全部都收起來了,這是他僅剩的一張,兩個父親把工作交給他之後換了個慢節奏的小村莊住了下來,五十歲的人,現在像是七老八十了一樣,整個家都多久沒有真正開開心心地一起聚過了。
爺爺和奶奶也在前年相繼去世了,大伯家沒有Alpha,爺爺留了遺囑,兩個姑姑也不屑于摻和,他就順理成章地接手了家裏的企業。
今天還是回去吧,雖然家裏有保姆,但是他再不回去,家裏的狗怕是要抑郁了。
此時,公司前臺也打算下班了,關了電腦站起身和姐妹們讨論着待會兒去哪裏逛一下。
“你好……”
前臺轉過頭,發現是一個男人,說他衣裳褴褛太過了,但是看起來的确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臉上的疤痕有些駭人,還好大公司應有的禮儀她還是有的,她迅速調整了表情,露出了職業的微笑:“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麽能幫您的嗎?”
“請問……許……許總在嗎?”他不确定父親是否還在公司工作。
“許總?請問您是誰?”她可不能随随便便把人放進去。
“我……你告訴他我叫許一然……”
“許一然?”女人皺眉,覺得有些耳熟,忽然她想了起來,許一然不是老總已經去世的哥哥嗎?
她瞬間收起了笑容:“先生,不管你是誰,是不是來鬧事的,這樣的玩笑可開不得。”
“我……你能不能先讓他見見我……”許一然懇求道。
“要是每個人說要見就見,那麽我們許總豈不是每天都忙不過來?保安!”她朝着門口的保安揮了揮手,讓他們把人趕出去。
許一然餓了很久了,又帶着孩子走了那麽遠,身體早就撐不住了,保安才輕輕拉了他一下,他就倒在了地上,整個人都在發暈,許穆看見之後發狠似的跑過去抱着一個保安的腳,還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小穆……”許一然怕自己真的暈在了這裏,但是他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許一亭一出電梯就看見不少人圍在大廳指指點點的,他走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走近一看,只見兩個保安罵罵咧咧地圍着一個倒在地上的人。
“許總。”前臺看見了他,趕緊上前。
許一然自然是聽見了她這一聲“許總”,他以為是自己父親,可擡頭一看,卻撞進了一雙黝黑的眼睛裏,看見那雙眼從冷漠變得驚訝又熱切,有星星點點的光從深處湧出來。
是一亭……他怎麽張那麽高了?
這是許一然最後的念頭,之後他就徹底暈死過去,許一亭的不敢置信變成了驚吓。
“哥!”
他沖過去把人抱住,他撥開許一然有些長的劉海,是他的哥哥……真的是他的哥哥,即使他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但他能确定,這就是他的哥哥。
“Daddy!哇……Daddy你別死!”許穆小朋友這真的是吓壞了。
許一亭這才注意到身邊還有個小孩,他喊許一然Daddy?他有太多的疑問了,為什麽自己的哥哥忽然出現?當初那具屍體是誰的?這些年他都去了哪裏?這個小孩又是誰?但現在顯然是把人送去醫院比較重要。
許一亭把哥哥抱了起來,回頭對那個愣住了的前臺說:“把那個小孩帶上,跟我來。”
“啊?哦……”
前臺出了一身冷汗,那個人真的是許總的哥哥?他不是死了嗎?
“病人嚴重營養不良,缺水,身體也虛的很,最重要的是……我發現他的信息素濃度在及格線以下,普通人是5,發情期可以達到8,可是他卻只有2,這是個很大的問題,忽視不得,建議住院觀察。”醫生一板一眼地向許一亭說明了情況,讓護士給他吊了水就離開了。
許一亭和許穆一左一右守在床邊,許一亭看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時間五味雜陳,他抓住了許一然的手,他必須抓住些什麽東西來确定這是真的。
“哥哥……”
許穆偷偷看着這個陌生的叔叔,眼裏都是好奇。
“叔叔……爸爸什麽時候睡醒呀?”這一天以來,許穆遇見的幾乎都是惡意,許一亭是第一個對他們表示善意的人,他有一種奇妙的親切感,雖然Daddy說不能和陌生人講話,但是這個叔叔應該是好人吧。
許一亭盯着小孩看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小孩和他哥哥一點都不像,長得太過于張揚了,讓人一眼就驚豔,他也不敢确定:“你……你是我哥哥的孩子?”
許穆考慮了一會兒,清楚了他口中的“哥哥”是自己的爸爸,他點了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我是Daddy的孩子,我今年6歲了!”
小孩看着很小,原本以為就四五歲的樣子,沒想到已經六歲了,許一亭不清楚當年他哥哥懷孕的事情,他對這個孩子存疑,或許是哥哥收養的也不一定。
“你叫什麽?”
“我叫許穆,就是禾字旁那個……叔叔你知道嗎?爸爸說是武穆遺書的穆,我沒看過,你看過嗎?”許穆瞪着大眼睛,試圖和他解釋清楚自己的名字。
“你叫許穆啊,那那小穆你餓了嗎?叔叔給你買吃的。”
“嗯……”接着許穆小心翼翼地問道:“能不能也給爸爸買點?今天那個叔叔只給小穆買,但是爸爸沒有。”
“叔叔?”難道是哪個好心人嗎?
他沒多想,看了眼還睡着的許一然,他打算先帶這個孩子出去吃點東西。
“不見了!?”年唯君朝着電話大吼道,他在家裏找了一下午都沒找到關于那個omega的任何影像資料,他正打算把人抓來談談,助理就一個電話打來告訴他人跑丢了。
助理冒着冷汗,解釋道:“年總,我就去交個費,回來人就不見了 我找了好久,人沒找到。”
“你……算了算。”他為難一個助理也沒用。“你先回來吧,幫我做一件事,找一下許一然,就是我那個……去世的omega的照片。”
“知道了,年總。”
自從看見那個人之後,他一整天都處在一種煩躁的狀态裏面,實話說,忘記了一個人,無論是誰說起他們的往事,他都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好像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甚至覺得故事裏那個會對一個omega如此溫柔以待的人不是他自己。
對于許家的補償也不過是出于人道主義,情義上的幫忙,他不喜歡欠別人什麽。
他對許一然這個人,除去敬重,其他的感情是一點都沒有。
許一然……他希望那個人不過是胡說八道的瘋子,他現在還不希望有誰來攪亂他的生活。
“哥哥,小心點。”這天許一亭來接他出院,許穆蹦蹦跳跳地跟着,心情很好的樣子。
原本醫生不建議那麽快出院的,因為許一然腺體和信息素情況實在是很不樂觀,不過他也很奇怪為什麽許一然還活得好好的,要是別人可能都因為信息素紊亂卧床不起了。但是許一然堅決要出院,并且保證自己不會有事,許一亭拗不過他,只好帶他回家了。
一開門,一個棕色的身影就搖着尾巴竄了出來,發現多了一個陌生人之後,他後退了兩步,朝着許一然吠了起來。
“黑糖!安靜!”接着他解釋道:“這是黑糖,奶蓋他在鄉下和父親他們住着。”
黑糖立刻停止了叫喚,試探地嗅了嗅許一然的腳,然後乖乖地搖着尾巴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上樓,最後趴在了門外。
“哥哥,你就睡在這裏吧,不過家裏空房間多,要是你不滿意可以和我說。”
許一然看着面前這個成熟冷靜的男人,都有些不适應了,他的記憶裏,自己弟弟還是那個陽光開朗,鬧騰得不得了的孩子。
許穆頗有些自豪地宣布:“爸爸,我睡在你旁邊的房子。”
許一然看向弟弟,說道:“讓他和我睡就好了,不用特意給他安排一個房間。”
許穆爬上許一然的床,笑嘻嘻地說道:“舅舅說,小穆是大孩子了,要自己睡覺覺了,爸爸身體不好不能打擾你。”這兩天他和小舅舅混的很熟了,一點都不見外。
“這……”
“你放心吧,這兩天你不在,小穆也是一個人睡的,醫生說你得保證睡眠。”
許一然感慨道:“你現在成熟了很多,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看着還真是不習慣呢。”
許一亭眼神複雜地看着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和他坦白了:“哥哥,我通知了爸爸和父親……”
“我不是說……”他瞬間有些慌亂。
“哥哥,他們很想你,你經歷了什麽,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問,但是……父親他們這些年真的不好過,剛剛爸爸在電話裏哭得說不了話,我們都不敢相信你還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許一然不想哭的,他擡手抹去了眼淚,哽咽地說道:“我不想……不想讓他們看見我這個樣子,我不想他們擔心我……”
許一亭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臉上的那道顯眼的疤痕,他讓哥哥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說道:“我們是家人,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我們家裏的一份子,父親他們怎麽會嫌棄你,只要你現在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
他抹去了許一然的眼淚,故作輕松地說道:“要是誰敢嫌棄你,我去揍他一頓,狠狠地揍,我打架可厲害了。”
“你高一那年被人打進了醫院!”許一然終于笑了。
“滴滴”,半夜十一點,經過了兩天的調查,年唯君的助理終于找到了許一然的照片,似乎是陵園裏的那一張,照片上的人笑得腼腆,年紀看起來也不是很大,眼睛彎彎的,看起來心情不錯。
即使沒有那道疤痕,年唯君也認出來了,這就是那天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