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 雷宏都在等待時機,如今到達北州地界,天高皇帝遠的,正是雷宏動手的時機!
橫在李熠脖間見的鋒利匕首又刺入一分,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李熠的衣襟, 那鮮紅刺目的血色就像一朵緩緩綻放的花, 讓人觸目驚心!
雷宏面上是陰狠森寒的笑:“廢太子, 你以為你說這些, 我就會放過你?”
李熠冷眼直視着雷宏,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 更不在意脖頸間泊泊流出的血液。
他只是用那雙幽沉深邃仿若深潭般的雙目, 直盯盯看着雷宏, 嗤笑着道:“你當然會動手, 如你所說,我這麽一個廢人死就死了, 但有你們給我陪葬,我高興的緊。”
“我那個六弟自幼便心狠手辣, 在他身邊伺候的人有幾個是長命的?你雖是宗人府侍衛, 但李泊也該是知道些的。”
“李泊可以對伺候在他身邊忠心耿耿的奴才說殺就殺,你說你一個無足輕重的侍衛,他利用之後,會留你一命嗎?”
雷宏眼底深處飛快閃過一抹遲疑,橫在李熠脖間間的匕首卻是怎麽也對刺不進了。
李熠完全不在意那要奪他命的匕首,他不退反進,身體猛然前傾,橫在脖子上的匕首再次刺入幾分,刺目的鮮紅血液滴滴答答滴落地面, 他卻面色不改,甚至眉眼間染上一絲嗜血!
“殺了我,我就在地獄等着你們!”
雷宏看到李熠這般瘋狂的神情,手中卻是驚的一抖!
“你這個瘋子!”
雷宏手中用力,若再逼近幾分,就能瞬間割斷李熠的脖子,然而李熠的話卻像是咒語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一遍一遍回蕩,他不願去極北之地受苦,更怕死!
心中一旦有了遲疑,卻怎麽也無法下手了,他奉命殺了廢太子,李泊真的會殺了他?
“哈哈哈!”李熠忽然笑出聲,在這偏僻又寂靜的巷子內,笑聲聽上去十分詭異,令人心驚!
雷宏被這笑聲驚的惶恐不安,拿着匕首的手背青筋暴突,冷汗密密麻麻浸濕衣衫,他死死瞪着李熠,目中狠意一閃而過,冷笑一聲:“李熠!就算你說這些,我也會殺了你!”
只有殺了李熠,他才能免去極北之地!
李熠卻忽然擡頭,幽沉冰冷的雙目盯着雷宏忽然問:“當初在宗人府,可是你對阿灼動了手。”
雷宏一呆,顯然沒想到這個時候李熠竟然會問這種話!
不過見李熠都快死了,竟然還記挂着那個醜八怪,雷宏笑容變的怪異,道:“是。”
他啧啧兩聲,神色陰狠又殘忍:“既然廢太子這麽在意那個醜八怪,等你死了,我就送那個醜八怪去陪你!”
李熠雙目迸發出寒光,唇角卻輕輕揚起,冰冷攝人的笑聲自喉間溢出,唇瓣輕啓,輕聲呢喃:“真是可惜啊……”
雷宏沒聽清李熠說什麽,他也不打算知道,李熠的笑聲讓他渾身發寒,然就在他要将匕首刺入李熠脖子時,腹部忽然傳來一股劇痛!
他身體一僵,滿目震驚,一臉不可置信低下頭,只見李熠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木簪,此刻那木簪已刺入他的腹部!
“你這個……啊!!”
李熠猛然出手,劈手奪過雷宏手中匕首,不待雷宏反應,一道寒光自夜空劃過,眨眼間,鋒利匕首已然沒入雷宏胸膛!
雷宏慘叫一聲,掙紮着起身擡腳狠狠踹了李熠一腳,李熠重重撞在牆上,口吐鮮血,而雷宏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踉跄的退後兩步,雙目驚恐的瞪着胸口插着的匕首,眼前一黑,整個人也重重摔倒在地!
鮮血自胸口泊泊流出,雷宏艱難擡頭,雙目怨恨又猙獰的瞪着李熠,他顯然沒想到李熠這個時候竟還能反殺!
李熠雙手撐在地上,擡手将嘴邊血跡抹去,迎上雷宏猙獰的眼神,嘴角笑意卻是越來越大。
“這便是你對阿灼動手的代價!”
宗人府時,白灼受過的苦和傷,李熠從不曾忘記。
雷宏眼底升起一抹震驚,他用力拔出胸前的匕首,瞪着李熠就像是瞪着瘋子一樣:“原來剛才你同我說話,讓我分神,竟是為了那個醜八怪報仇?!”
“哈!真是可笑!”雷宏手持匕首,掙紮着站起身,瞪着地上的李熠發出狠戾的笑聲:“只是可惜!你這麽個廢人根本殺不了我!”
“是嗎?”李熠擡眼,那雙如寒潭般的黑眸,冷冷的看着雷宏。
雷宏心頭陡然升起一絲恐懼,下一刻,他就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忽然劇痛起來,他慘叫一聲重重得倒在地,雙手捂着被木簪刺傷的傷口,慘叫連連!
“你……下毒!!”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李熠身上居然還有毒!
原來刺傷他不是李熠的目的,毒殺他才是李熠真正的目的!
李熠強撐着坐起身,後背無力的靠着牆壁,蒼白孱弱的面上冷漠無情,看着雷宏便如看着一個死人。
雷宏慘叫着掙紮片刻,漸漸的,因為體內毒素身體終于不在掙動,但他不甘心,他沒想到自己竟會死在一個雙腿殘廢的廢人手中!
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擡頭,雙目死死瞪着李熠:“你,你早就知道,我,我要殺你……”
“是。”李熠滿眼冷漠,淡聲道:“所以,這毒便是為你準備的。”
雷宏滿眼驚恐,顫聲道:“你,你怎麽會有,有……”
“有毒?”李熠嗤笑一聲,寒聲道:“這毒本是為我自己準備的。”
是的,早在東宮時,李熠身上便藏了毒,他早知自己難逃一死,他不願死在那些太監之手,所以為自己準備了毒,只是沒想到白灼會出現在東宮,會一路追随陪他從東宮到宗人府,一路來到北州。
所以這毒,李熠深深藏着。
而在前往極北之地的這一路上,他早看出雷宏要殺他,所以今晚雷宏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李熠并不奇怪。
他也沒想到,自己當初藏的毒,如今卻是救了他一命!
“你對阿灼動手,我自然不能放過你。”李熠眼中倏然劃過殺意,目光如冰的看着雷宏。
雷宏身體已無法動彈,然他瞪着李熠的眼中充斥着滿滿的恐懼駭然!
原來李熠早就發現自己要殺他,但這一路上李熠卻一點未曾表現出來,這是何等心性?!不,也或者說,李熠就是在等,他在等自己對他動手!
不是他要殺李熠,而是李熠要殺他!
李熠要殺了他,只是為了那個醜八怪報仇!
李熠這個瘋子!!
只可惜,雷宏知道的太晚,咽氣那一刻,雷宏才想起,眼前這個雙腿殘廢的廢人,不止是大越國太子,他還曾是朝廷武将連連稱贊的練武奇才,是那個才智卓絕,驚才豔豔的東宮太子,即便如今的他雙腿殘廢,卻也不是他一個侍衛可以輕易殺掉的人!
他太輕敵了!
雷宏終于死了,李熠緊繃的身體也瞬間軟下來,身體緩緩滑下,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睜着雙目看着無邊無際的夜空,口中呢喃着‘阿灼’二字,阿灼回去若是看不見他也不知會着急成什麽樣子?
那個傻姑娘一定急壞了,他要活着,得活着,他不能死,他答應過阿灼,不再讓阿灼難過,他答應過阿灼的!
就這麽強撐着,也不知過去多久,身體已經凍的僵硬,不知冷,不知痛,終于聽到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是雷宏!”
是陳永的聲音,随着聲落,便見薛正和陳永三人快步跑來,而李熠在看到薛正三人時,強撐着半睜的眼睛也終于合上,整個人陷入昏迷!
**
皇宮,靜安宮。
夜風朔朔,宮燈搖曳。
金嬷嬷快步進入殿中,來到一間偏殿。
片殿中,安太妃跪在蒲團上,閉着雙目,一手持着佛珠,一手輕輕撚動佛珠。
聽到金嬷嬷的腳步聲,安太妃手中動作一頓,緩緩睜開眼睛,望着眼前供奉的佛像。
“太妃娘娘,北州那邊出事了!”
安太妃收起佛珠,金嬷嬷快步上前扶着安太妃起身,而後附身在安太妃耳邊低語幾聲。
安太妃微微蹙眉,低聲問道:“他現在如何?”
“太妃娘娘放心,據那邊傳來的消息,太子殿下只是昏迷,至于刺殺太子殿下那人,則被太子殿下給殺了。”
安太妃轉眸看着金嬷嬷,金嬷嬷點頭。
安太妃眉眼間終是放松了,她輕輕籲了口氣,擡眼望向前方,笑了笑道:“不愧是我大越國的太子,熠兒他果真沒有讓人失望。”
如此艱險情境之下,還能将對方反殺,的确讓人佩服。
但想到什麽,安太妃目中漸漸染上疼惜,輕聲嘆道:“熠兒受苦了。”
金嬷嬷同樣嘆息着點頭,不過還是說道:“太子殿下福大命大,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安太妃緩緩點頭,提步朝殿外走去,邊走邊道:“也是時候放出消息了。”
金嬷嬷點頭應道:“太妃娘娘放心,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放出消息,皇上那邊很快便會得知此事。”
安太妃淡笑一聲,神情幽幽說道:“她要毀了熠兒扶持那個人上位,只可惜那人太蠢,不是什麽人都如太子那般天資下優秀的,他還不配!”
安太妃走出大殿,寒涼的夜風刮在身上,便不禁的打了個寒顫。
金嬷嬷趕忙吩咐人拿來披風為安太妃披上,勸道:“太妃娘娘,這夜間天寒,小心凍着身子,奴婢扶您回去吧。”
安太妃搖頭,她擡頭望着烏蒙蒙的夜空,目中浮現着複雜的光。
“這都三月了,京城還是這麽冷,熠兒在北州那邊豈不是更冷?”
金嬷嬷動了動唇,低聲安慰道:“太妃娘娘,太子殿下一定不會有事的,奴婢聽聞太子殿下身邊有個伺候宮女,是從東宮就伺候太子殿下的,如今跟着太子殿下在北州,也定會好生伺候的。”
安太妃嘆息一聲:“但願如此吧。”
安太妃收回視線,轉身邊走邊道:“回去休息吧,明日這靜安宮怕是無法安靜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