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說了不少幼時的事情, 李熠也聽的極為耐心。
晚些時候,二人吃了晌午飯,等了不多時,王瓦匠便來了。
王瓦匠心情顯然很不好, 連連感嘆自己倒黴, 說自己千萬不要沾染上趙三娘身上的晦氣。
白灼跟在王瓦匠身邊幫忙, 聞言她抿了抿唇, 道:“王叔, 那些只是傳言, 你看咱們不是都見了趙三娘, 不也沒事嗎?”
王瓦匠沉沉嘆息一聲, 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王瓦匠幹活快, 将砌炕的土和磚送來後, 就開始砌了。
三天後,王瓦匠就把炕給砌好了, 白灼看着這比他們平日睡覺的床大了兩倍的炕,高興不已。
就是這炕還得晾上三五日, 這期間白灼和李熠仍舊睡在那張窄小的床上。
白灼心中記挂着找木匠這事, 轉日一早,白灼早早起身,做好飯菜安置好家裏,同李熠道別後就離開了。
這次她沒有麻煩牛嫂,畢竟這村上的人不是經常去鎮上,去一次那都是浪費銀錢的。
等到牛車,白灼坐上去朝着鎮上趕去。
同上次來鎮上的情形一樣,鎮上集市很是熱鬧,人來人往的, 白灼沒有閑逛,直接打聽着找到一間木匠鋪子,詢問能不能做輪椅。
白灼幼時見過有人坐輪椅,若是在京城輪椅興許不難做,但在這北地卻不一定能做,她心中本沒抱多大希望,誰知這家木匠掌櫃一聽,就點頭道:“能做!”
“小姑娘,你運氣不錯,去年我們木匠鋪新來了一位木匠,這木匠手藝了得,能做許多咱們北地木匠不會的東西。”
白灼激動不已,但緊接着就聽木匠掌櫃道:“不過能做是能做,這做輪椅的價錢可是極高的。”
說着,木匠掌櫃朝白灼周身看了一眼,倒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看白灼身上穿着,着實不像能付得起大價錢的人。
白灼問道:“做一個輪椅要多少?”
木匠掌櫃道:“二十兩,還可免費送你兩個木凳。”
白灼聽到這價錢,着實驚的心中一抖。
木匠掌櫃繼續道:“姑娘,不瞞你說,這價錢貴是貴了些,但我敢說不管是這平遠鎮,還是其他鎮,就只有我們的鋪子才能做出姑娘要的輪椅。”
二十兩的确不是個小數目,白灼身上的銀錢零零碎碎加起來,最多還剩五兩。
這五兩可是她和李熠日後生活的保障,更何況她還想為李熠買藥材,哪裏來的銀錢做輪椅?
“姑娘?”木匠掌櫃見白灼不說話,便知道她沒錢做。
白灼猶豫着問道:“掌櫃的,價錢還能再便宜些嗎?”
木匠掌櫃道:“小姑娘,我看你年紀小,又是外鄉人,便給你降一些,給你便宜二兩。”
白灼囊中羞澀,就算便宜二兩,也需要十八兩,捏着手中的錢袋,白灼艱難道:“掌櫃的,我再想想。”
出了木匠鋪,白灼不甘心,又去問了鎮上另外幾家木匠鋪,果然如方才那位木匠掌櫃所言,能做輪椅的只有那家鋪子。
只是這價錢着實高,不過這并未熄滅白灼要做輪椅的心思,現在做不起,她就先找個活計賺錢,總能做得起的。
打定主意,白灼就準備去鎮上看看有什麽地方招人,不過她心中記着李熠對她說的,就去了書肆。
別看這極北之地偏僻苦寒,但是北地重文,肚中稍微有些墨水的人都會受到敬重,所以平遠鎮這麽一個小鎮上書肆就有三間。
白灼進到一間書肆,便見不算大的書肆內,有三三兩兩的客人正在看書。
書肆小二見有客人忙上前招呼,白灼環視一圈,問了筆墨紙硯的價錢,便轉去了另外一家。
如此轉下來,白灼鎖定其中一家價格公道,且客人多的書肆。
白灼買了紙筆,又買了一方較為便宜的硯臺,之後對書肆小二道:“我想見見你們書肆掌櫃。”
書肆小二并未因白灼買的都是便宜貨而橫眉冷對,可見這家書肆管理極嚴。
加上白灼方才去周邊打聽,确定這家書肆不管是生意還是信譽都是最好的。
書肆小二聞言便讓白灼稍後,很快便見一名身着深棕直綴的中年男子走出來。
“姑娘見我可是有什麽事?”書肆掌櫃看到白灼,客氣問道。
“掌櫃,不知道你們書肆可要抄書人?”白灼低聲問道。
書肆掌櫃揚眉,他目光認真打量着眼前這十三四的的小丫頭,道:“要。”
不等白灼說話,便聽書肆掌櫃繼續道:“不過我們書肆要求高,需我親眼見過人,看過他的字,才能決定要不要。”
白灼抿唇,低聲道:“可是我家公子腿腳不便,家中離平遠鎮也有些遠。”
書肆掌櫃神情客氣道:“那就不行了。”
看書肆掌櫃這神情,便知道書肆并不缺抄書人,缺的是好抄書人。
眼見着書肆掌櫃轉身離開,白灼手中微微收緊。
想到李熠談起抄書人時,眉眼飛揚的模樣,那眼中的期待和亮光更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是心疼李熠拖着病體還要寫字,但這件事若是真的成了,她相信李熠一定會很高興的。
一個曾經那樣驚才豔豔,滿身風華的人,怎甘願成為一個無用的廢人?
想到這裏,白灼心中做了決定,她上前一步叫道:“掌櫃的,請留步。”
書肆掌櫃停下,轉身看向白灼的神情便帶了一絲不悅。
“姑娘還要說什麽?”掌櫃皺眉問道。
他們書肆的确不缺抄書人,往常也有人來詢問,但不是什麽人都會用的,也有一些癡纏的人,自然會惹掌櫃厭煩。
白灼走上前,規矩的向書肆掌櫃行了一禮,擡眸望向掌櫃道:“掌櫃的,我家公子雖然腿腳不便,但他有滿腹才華,也習得一手好字,若掌櫃的不信,我可以讓我家公子一些字,拿來讓掌櫃的看。”
書肆掌櫃頓時就笑了,他朝白灼周身瞥了一圈,道:“小姑娘,來我們書肆抄書的人,都說自己滿腹才華,字跡極好,但我們這裏不缺有一手好字的,更何況你家公子腿腳不便,就更不可以了。”
“你還是回去吧,莫要糾纏。”
“掌櫃的!”白灼仍不放棄,急聲道:“我家公子不是普通人,他寫的字也必定是別人比不了的!而且你們書肆是要抄書人,即便我家公子腿腳不便,也是可以抄的!”
書肆掌櫃顯然不将白灼的話當真,想來書肆當抄書人掙錢的人哪個不是說自己是最好的,只可惜那些字跡都難以入他的眼。
“姑娘,我們書肆要抄的可不是普通書籍,一般人是不可能完成的!”書肆掌櫃沉下臉不耐道。
“掌櫃的,你還未看到我家公子的字跡,怎麽知道我家公子的字跡不行?我家公子來自進城,他自幼便跟着名門大儒學習,還請掌櫃先看了我家公子的字跡在決定。”
書肆掌櫃聞言,腳步倒是停下了,他轉頭看着白灼問道:“你們是從京城來的?”
白灼連忙點頭:“掌櫃的,我家公子才華出衆,字跡也不差,還請掌櫃給我們一個機會,先看看我家公子的字,左右你也不虧不是?”
書肆掌櫃考慮少時,終是點了頭。
“成,你下次可以帶他的字讓我看看,不過你不必抱太大希望。”
見書肆掌櫃終于答應,白灼喜悅不已。
她滿臉感激道:“謝謝掌櫃!”
如此,白灼才抱着懷中的紙筆出了書肆。
路上,白灼滿臉笑容,不過她也沒忘了之前打算的事情,得想辦法賺錢。
不過她一個小丫頭,找活并不好找,而且有些地方都不要女子,再三考慮,白灼決定去鎮上的幾家酒樓和飯館看看。
她做飯手藝還不錯,這些地方總會要廚娘的。
只可惜白灼運氣不好,找了兩家飯館,連飯館掌櫃都沒有見到,就被人給趕出來了。
眼看着時間不早,還要趕着回去坐牛車,白灼咬了咬牙,又去了一家臨近的酒樓。
這次白灼連酒樓內都沒進去,就被店小二給堵在門外。
“今日飯館已經客滿,客人還是明日再來吧。”店小二見白灼穿着儉樸,臉上還有疤,态度自然也很差。
白灼道:“小二哥,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想見見你們掌櫃。”
之前兩次找飯館,人家一聽要不要廚娘,都沒多問就把她給趕出來了,這次白灼學聰明了,若能見到掌櫃總是不一樣的。
店小二甩着手中的布巾,滿眼不屑的瞥了白灼一眼,不耐道:“我們掌櫃豈是你想見就見的?滾滾滾!不要打擾我們酒樓做生意!”
都被接連拒絕好幾次了,也不在乎這一次,白灼不甘心繼續道:“小二哥,我,我有生意要同你們掌櫃談,還請你讓我見見掌櫃。”
店小二嗤笑一聲,指着白灼嘲諷道:“就你?長的跟個醜八怪似的叫花子?還跟我們掌櫃談生意?你配嗎?滾不滾?不滾我可打人了!”
店小二說着,擡手一把推開白灼。
白灼腳下不慎,身體朝後倒去,手中的東西也跟在掉了一地!
這時一人大步走來,扶住險些摔倒的白灼,而那店小二看到這人卻是一改方才嘴臉,讨好道:“薛大人您來了?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