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麽,怎麽現在就頑固不化了呢?”

司然擡眼看着他,語氣平淡:“臣本就是迂腐之人,若是得了王爺厭煩,就請王爺莫要再與臣開這樣的玩笑。”

蕭遲怒極反笑:“成!你就跟我繃着,咱們看誰耗得過誰。”

小子!都是我媳婦了,還給我來這套。我能搞定你一回,還就不信精分了之後就搞不定你了!

109|Chapter107

司然本以為蕭遲還會像以往那樣,死纏着他不放。卻不想這一次蕭遲突然改了路數,不僅沒有纏着他,反而人前禮數周到,人後更是毫無交集。

起初司然還沒當一回事,但日子久了,莫名就會覺得不習慣。管事老七還來試探着問過司然兩人是怎麽了,只是司然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對于兩人間的改變,最高興的莫過于小皇帝了。初時,小皇帝也是單純好奇兩人因何不愉快,但到後來,卻明顯是樂見其成。甚至還接連召司然入勤勉殿,為的就是不讓兩人有和好的機會。

內因外素之下,兩人竟然接連有了将近一個月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就在司然猶豫着要不要主動低個頭的時候,麻煩找上門了……

二皇子接手河道重建一事,不負衆望地大肆與戶工二部官員結交,并且暗中貪墨了不少銀子。河道建好之日,小皇帝拿着下面人呈上來的密保,當即就摔了案上的茶盞。

“朕的好皇兄!可真是沒讓朕失望!”

大殿中一片寂靜無聲,一衆內閣老臣恨不得把腦袋埋在胸口裏,絲毫不敢接話。

戶部工部兩位尚書更是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生怕皇帝一個激動把他們拖出去斬了。雖然此事是衆人商議之後,皇上也同意了才設的局。但是這貪墨數額巨大,兩部中做樣子與二皇子結交的人又有數十人之多。足夠讓皇帝怒極牽連,性命不保。

得了好幾個人的眼神示意,司然無奈地上前一步,開口道:“譽王所為早已是意料之中,皇上不必為此惱怒。只要借着這個當口,讓人上奏譽王結黨營私,貪污受賄,便可一舉拿下,不必擔心過多損失。再則,譽王落馬,背後之人必然有所動作,說不定,我們可以一網打盡。”

以目前形勢來看,這的确是最為妥帖的辦法。

譽王的罪責自然不能只有這兩條,而就在衆人忙碌着拟定譽王數項罪責之時,西南突然出了事。

河道重建,取了河水阻隔不過七天,河道盡數坍塌。周圍數百裏,近三十個村莊盡數被淹,死傷慘重。譽王請命重建河道一事已經天下皆知,河道一日坍塌,譽王面臨的便是千夫所指。

京中舉朝嘩然,內閣一衆人卻暗暗松了口氣。

實打實的罪,可比捏造的要讓人踏實地多。譽王雖然不足為懼,但難保哪一日皇帝為封口,尋由頭要了他們的命。

相比之下,司然則心情一落千丈。

他猜到譽王會偷工減料,借着重建河道一事貪污受賄。卻沒想到這裏面的蛀蟲不少,河道修建期間,竟然有了這麽大的水分。偌大的一項工程,竟然連半個月都未曾堅持到,便轟然坍塌。

照他的本意,借由河道之事将譽王打壓一番,即便不能将其徹底壓制,也至少會讓譽王幾年內翻不得身。

待解決掉譽王後,再派幾個靠得住的官員,将河道重新加固,至少能保證幾十年內不會有意外發生。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萬萬沒料到這些蛀蟲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全然不顧百姓安危……

上朝之時,西南官員遞上來的折子險些把小皇帝氣了個倒仰。指着戶部工部和西南一衆官員的鼻子一通大罵,當堂就拖了幾個人出去斬首。

只是到底事情已經發生,再大的怒氣也不能挽回災難的損失。逸王在朝堂上請命,下西南救災安民。小皇帝這次倒像是沒有多心,還特地派了大理寺丞段思坤随行,細查西南河道貪污一案。

同時,天龍衛暗中出動,前往西南捉拿譽王。

不過五日,天龍衛日夜兼程,将譽王緝拿歸案。大殿之上,二皇子譽王垂首跪于殿前,滿面頹喪。文武百官出列近二十人,檢舉譽王貪污受賄,結黨營私,使得西南民不聊生。譽王反抗無望,只得俯首認罪。

兮顏殿。

殿中盤香缭繞,帶着淡淡的香氣,顯得平和而端莊。殿中的賢太妃側卧在貴妃榻上,聽着心腹禀上的密報,面上滿是譏諷。

“還道這幾年多少他會有所長進,虧得我還想了些法子來做掩飾。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把自己折了進去。罷了,這可不是本宮沒給他機會,既然如此,便不用留着了。”

心腹臉上閃過一抹滞澀,遲疑着開口:“譽王現如今雖在天牢,但皇上為了名聲,想必不會有重罰。娘娘何必……”

賢太妃擡眼看了他一眼,涼涼地道:“怎麽……嫌本宮心狠?他大肆攬權攬財,在封地上享清福之時,可是從未想過本宮的。如今有求于本宮,倒來俯首做小。再則,譽王與本宮的關系衆人皆知,到時他真的說出個什麽來,本宮縱使有千萬張嘴,也是說不清的。”

心腹垂頭應了一聲:“屬下明白了。”

賢太妃輕笑一聲,緩緩道:“不過你說的也對,皇上為了史官的一支禦筆,自然不會要他性命。只是這貶為庶人,削去王位,卻是在所難免。難不成……本宮今後要為一個庶民掣肘?”

頓了頓,她坐正了身子,“譽王離京之後在尋人動手,處理的幹淨些。最好……将由頭栽到逸王身上……”

心腹一愣:“逸王?”

賢太妃眯了眯眼,輕聲道:“逸王在這個關頭徘徊宮中,遲遲未曾離去,想必是先皇留了什麽口信。逸王與皇帝并無親近,卻與三皇子交情甚好。若此事在逸王身上,皇帝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們。”

心腹再度應下:“是。”

“既然……路已問明,也該是時候……動手了……”

不出所料,沒出幾日大理寺便将譽王的一系列罪證查明,小皇帝朱筆一揮,批了折子。

最終,譽王因貪墨銀兩,造成河堤崩塌,百姓受難;及結黨營私,行賄受賄等多項罪名,削去親王職位,西南封地盡數收回,貶為庶民,終生不得歸京。

按照道理來說,這樣的懲罰對于一個親王來說多少有些重。只是林景焱趕得不巧,西南河道重建一事可以算上小皇帝登基之後的第一件大事,卻讓他辦了個砸。這樣的懲戒未必沒有小皇帝撒氣的成分。只是小皇帝到底顧忌着史官,不想讓人留他一個弑兄暴政的名頭,否則,林景焱這條命還不一定能不能留下。

而大部分人也很清楚,皇帝雖然沒有明着要他的命,但他也不一定能活多久了。想要他的命的人,不止一個。

林景焱難得聰明一回,聖旨下來之後,千方百計托了人給賢太妃帶話。得到了賢太妃的答案,才安心的離開了京城。

司然拿着逸筠遞給他的天龍衛傳來的密報,搖了搖頭。

逸筠笑道:“老二還是這麽蠢,把自己的命送到了人家手裏。”

司然一怔:“是……賢太妃?”

逸筠挑眉看着他:“太後膝下無子,待皇上也算親厚。只要皇上一日不倒,她還是能在宮中安穩享福的。無非就是比之做皇後之時差上些許,卻也是讓人敬着的。與皇上對着幹,于她沒有任何好處。而除了太後,宮中除了賢太妃,再沒人有這個理由和實力與皇上敵對。除了她,你說還有誰呢?”

司然皺緊了眉遲疑:“可是……七皇子不過剛過十歲,她……哪來的信心?”

逸筠嘲諷一笑:“古有昭和太後攜幼帝垂簾聽政,而如今老七已經十歲,足夠了。”

二皇子離京第十日,路經西南邊陲,遭流民襲擊,重傷而亡。西南王府之中,譽王妃聞信後悲怒攻心,帶着一雙幼子***于大火之中,屍骨無存。

逸筠捧着密報,長長嘆了一聲。

蕭遲點了點桌面,道:“譽王妃的事情,不要告訴司然了。”

逸筠擡眼看他:“你當國師猜不到嗎?老二一死,是個人都知道老二媳婦是留不得了。只是沒想到,他們連孩子都不放過。”

蕭遲搖了搖頭:“猜到是一回事,親耳聽到是另一回事。司然受不得這種心狠手辣的事情,能不讓他知道,就別告訴他了。”

逸筠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而道:“後日我便和思坤離開京城,出發去西南。賢太妃既然出手,定然不會善了。你留在京中幫襯着司然些,也讓皇上警醒着點。”

蕭遲咧了咧嘴:“我那六弟怕是一點都不想見我。”

逸筠白他一眼:“讓你整日圍着司然打轉,他自然看你不順眼。只是此事天龍衛已經将另一份情報遞到了禦案上,皇上若是機敏,定不會在這時與你有隔閡。如今新帝已不再同以往,如若不想他消減對司然的信任,你便不要再過于放肆。”

蕭遲煩躁地皺了皺眉,“麻煩!這當皇帝的是不是都覺得天下人都想搶他的,疑心重的要不得。司然為了他吃了多少苦,如今懷疑起來卻利索的很。”

逸筠無奈地輕笑一聲:“君心莫測。站在那個位置上,自然會有諸多疑慮。京中之事你多留意,賢太妃心思沉,不是個好對付的。外家鎮遠侯府又是三朝鼎盛的世家,莫要掉以輕心。”

蕭遲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110|Chapter108

蕭遲的确很不耐煩這些事情,但是到底把逸筠的話放在了心上。逸筠和段思坤離京第二日,蕭遲便進宮與皇帝密談了近兩個時辰。無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只知道第二日,三皇子便被皇上特許上了朝,并且奪了鎮遠侯府小侯爺的差事,光明正大的入了戶部。

朝中嘩然,對于皇上這種引狼入室,直接将財政大權交給三皇子的行為表示十分無法理解。

而接連數十日,戶部十數位官員被揪到錯處,整整齊齊列了一摞折子,擺在了小皇帝的禦案前。小皇帝眯了眯眼,大致掃了一遍,禦筆一批。十數位大大小小的官員或罷免或斬首,無一逃脫。

至此,鎮遠侯府埋在戶部的釘子被盡數拔除。

賢太妃得了消息之後,直接将寝殿中能砸的東西砸了個遍。冷靜了好半天,才派了心腹送信出去。

她也明白,小皇帝這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知道了她的動作。這些年來戶部多少有些賢太妃和其外家鎮遠侯府私庫的意思,雖然沒有什麽大動作,但平日裏的好處沒有少撈。

二皇子這次參與河道重建,戶部雖然明着是按照小皇帝的指示給二皇子下了套。但這裏面水分大得很,鎮遠侯府借着這次機會,撈了不少油水。

現在小皇帝這番動作,無疑是指着他們的鼻子在說:朕已經知道你們做的事情了,還是老實點吧。

賢太妃能歇心嗎?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這事雖然大家心知肚明,卻明着與鎮遠侯府沒有半分關系,讓賢太妃連個脫簪請罪,借着自己太妃的名頭壓一壓氣勢的機會都沒有。老鎮遠侯無奈,只能借着年事已高的名頭回家暫避風頭,和小皇帝服軟。

就在小皇帝與蕭遲以為暫時不會有什麽事發生的時候,宮中又出現了新亂子。

冷宮之中住着一位年過半百的太上皇時期的罪妃,已經瘋了幾十年。如今的內侍監總管與其有幾分淵源,于是也就趁着所有人不甚在意這個地方的時候,偷摸着給這位老人家些吃食衣物,至少讓人能活下去。

小皇帝也是知道這事的,不過畢竟與他無關,他也就沒在意過。只是不知道為何,那日他下朝之後難得有興致主動去一趟碧濤閣,卻半路上撞上了這位瘋瘋癫癫的老婦人。

老婦人邊跑邊烏拉烏拉大喊着,依稀聽着什麽‘鬼’,‘尋仇’之類的話。大叫着奔着小皇帝而來,小皇帝身邊的侍衛拔劍就要迎上去。只是還沒靠近,老婦人突然渾身抽搐着口吐白沫倒下,眼睛望着小皇帝的方向,盡是驚恐。

小皇帝素來不信這靈異鬼怪之事,雖然國師一脈能力特殊,卻也沒見他們真的處理過這類事情。當然,那是因為司然和上任國師處理類似事情的時候,從來沒有明着上報過。但如今驟然見到這副情景,饒是身邊還有一大堆人跟着,小皇帝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司然接到消息匆匆趕到時,周圍一切正常,沒有絲毫異樣。

但是細細查過老婦人的屍體,根本沒有任何致死的症狀。甚至于五髒六腑都尚且完好,不過是有些營養不足的消瘦,卻絕不會致死。而驚悚的表情,和死前眼中留下的恐懼,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被吓死地模樣。

司然命人将屍體送到他的碧濤閣,安撫了小皇帝一番,又将自己準備的驅靈符給了他,才讓人回了寝宮。

小皇帝受了些驚吓,但好歹還維持着自己的君威。下令讓司然盡早破案後,便匆匆離去。明顯也是不想再多呆。

這麽個稀奇事不過半個時辰便傳遍了皇宮,碧濤閣中存了具死的不明不白的屍體,不少人都不敢再輕易靠近。司然清淨了一上午,突然有些動心,考慮着要不要幹脆将屍體就留在自己宮中。

畢竟,這玩意可比什麽鎮宅神獸好用多了。

死者為大,這樣的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逝。讓人準備好了淨房,司然作樣子做了一些仵作驗屍前的準備,便一頭紮進停屍的淨房。

蕭遲得了消息後,也不管那些人阻攔,直直地就闖了進去,生把正埋頭看屍體的司然吓了一跳。

“你怎麽來了?”司然驚訝。

蕭遲挑挑眉:“我聽聞國師大人接了仵作的活,特地來觀摩一下。”

司然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便繼續着自己的動作。

當日練劍之時便被蕭遲看了個徹底,如今他莫名覺得,自己不管做出什麽尋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蕭遲都不會驚訝。

抱着這種想法,司然淡定地取出數張符咒,泡過淨水之後,騰空焚盡。手心一張,一撮細小的灰燼盡數灑在屍體的面部。片刻過後,老婦人的屍體上毫無變化,臉部只是出現死亡後的死灰,沒有任何異樣。

蕭遲抱着手站在一邊,瞧見這番動作後,挑了挑眉:“不是鬼靈。”陳述的語氣,似是早已篤定。

司然手下一頓,擡眼看他:“你怎知的?”

蕭遲調笑着看着他:“我看得到,你信嗎?”

司然眯了眯眼,像是有些懷疑。

蕭遲也不說真話,只是笑了笑,擡了擡下巴示意屍體:“冷宮外有荒了的罂粟叢,前朝有以罂粟處決冷宮中的罪妃的習慣。想來方才她異樣的行為就是誤食了罂粟的關系。只是單是罂粟不應該是這般效果,恐怕還是有人刻意為之。為的……怕就是讓你參與進來。”

司然愣了愣:“我?此事為何與我有關?”

蕭遲抱着手靠在門邊看他:“譽王落馬,代表着六弟清理朝堂的第一步。而熟悉六弟的人都知道,內閣并不是帝王的腦,而你國師司然才是。今日這一出,要麽,是為了給你個提醒。要麽,便只是個開始。”

司然起初沒有明白蕭遲的話,但到了三日後,看到第二具屍體時,便明白了。

這應該是有人設了局,逼着他不得不入。而最有可能設這個局的人,只有賢太妃。

這幾乎是将對弈擺在了明面上,司然心知肚明,卻不得不接。

這宮中接二連三出現怪異地事情,身為國師,理應着手處理。小皇帝也的确是這般想的,第二個不起眼的宮人行為怪異地狂奔而出後,又突然暴斃。小皇帝便命人送入碧濤閣中,再次提醒司然抓緊時間解決。

司然一邊命人提防着有人再遇害,一邊耐心地等着。這一招的确有效,逼得司然不得不入局。但是為了引他入局而連番害人性命,無疑是觸及了司然的底線。

當第三個人衣衫不整,神色驚恐地闖入碧濤閣,爾後倒地而亡之後。從來淡漠的司然,怒火已經幾乎形于表面。

蕭遲一直沒有多言,在第三個人遇害之後,再次登門碧濤閣。兩人似乎忘記了之前的隔閡,雖然沒有多親密,卻也不顯得尴尬生分。

“你打算怎麽做?對方似乎還打算繼續下去。”

司然垂眸看着三具屍體,冷笑一聲:“不知道內情,竟然還敢用這樣的蠢法子逼我出手。既然如此,我便如他所願!”

蕭遲調了調唇,不甚明顯地壓下笑意。

司然沉默了一會,擡眼看向他:“這幾日宮中會有些奇怪的事情發生,你莫要理會,不會有東西招惹你的。”

蕭遲一聽便明白了他要做什麽,笑道:“國師大人終于決定出殺手锏了麽?”

司然聞言一怔:“你知道是什麽?”

蕭遲挑了挑眉,笑着湊近他:“這世上……無人比我更了解你。”

繼連着三人莫名喪命之後,宮中不少宮人傳言,聽到了有人在深夜私語。值夜的宮人也常常聽到有人在自己背後耳邊說話,冷嗖嗖的帶着寒氣。但回頭去看,卻又空無一人。

一時之間,宮中人心惶惶。小皇帝為此大怒,明令司然嚴查。

宮中有鬼靈怨魂一事,頓時坐實。

子時夜深,司然和蕭遲蹲在碧濤閣屋頂上,望着不遠處的深宮之中,神色皆是一片玩味。

這一次夢回舊朝,于蕭遲來說不算有禍,卻是實打實的有了福。

麒麟血脈無意之間竟然盡數融合,對于修煉之道,竟然領悟的比當初快了不止一點。

現在的蕭遲,看遠處這群魔亂舞的景象,清晰地不亞于司然。

司然沒有注意到蕭遲的臉色,只專注着遠處的情形。

內宮之中,巡夜的禁衛和侍從來去匆匆,臉上都是緊繃的神色。而在陰暗的角落中,總有行蹤詭秘打扮吓人地影子飄來飄去。除此之外,在衆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有半透明的靈體,貼着那些裝神弄鬼的影子,制造着更為詭異的景象。一時之間,這靜谧的夜,竟然頗顯熱鬧。

蕭遲看着看着,突然失笑:“這倒是熱鬧,不知道若是那人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吓到自己。”

司然一愣,驚訝地回頭看他:“你看得到?”

蕭遲笑着聳了聳肩,望着他眉目間盡是坦然。

111|Chapter109

兮顏殿。

心腹跪趴在地上,心有餘悸地道:“他們做的事情倒是成功,不過……屬下察覺,似乎有人與我們的目的一樣,并且……做的比我們還要傳神。”

賢太妃皺了皺眉:“可與另一股人撞上過?”

心腹搖了搖頭:“對方的人要比我們高明得多,而且……也詭秘的多。不少做事的下人說,倒與真的……無甚差別。”

賢太妃嗤笑一聲,“裝神弄鬼還怕撞上真鬼?無非都是一樣的套路罷了。讓他們行事小心些,切莫讓人抓住了馬腳。另外,讓人注意另一方的人,若是查出了是誰做的,立刻上報。”

“是。”

賢太妃打算的不錯,只是事情有些超出她的估計。在命令傳下去的兩日後,負責裝神弄鬼的那些屬下一個接一個的犯了癔症。宮中頓時亂成一片,小皇帝因為接二連三的事情,都快愁白了頭發。

賢太妃雖不知道另一股勢力的人是誰,但事已至此,卻不得不繼續演下去。于是這一日,賢太妃派了手下得力的人禀明皇上,希望讓國師大人查探一番兮顏殿的詭秘之事。

宮中靈異事件頻出,兮顏殿不是唯一一個有了異樣的地方。除去太後寝宮,朝陽殿,勤勉殿以及小皇帝的寝殿,其餘各個宮殿皆有異象。但到如今為止,卻只有賢太妃傳了話過來,明言要探查。

小皇帝即便是被煩得要死,卻也礙于面上平和不得不應下。

對于司然遲遲沒有将宮中這些事情解決,小皇帝心中是有氣的。于是也是有心借着這一次兮顏殿的事,讓司然快些平複了亂子。

接了小皇帝的聖旨,司然送走了傳信的內侍,看向蕭遲:“三皇子要繼續湊熱鬧嗎?”

蕭遲挑着眉笑道:“聽說兮顏殿有了亂子倒是真的,七皇子為此受了不小的驚吓。賢太妃倒是好大的手筆,為了做戲,連自己兒子都算計進去。”

司然垂眸沒有接話,假裝沒有看到蕭遲調笑的眼神。

兮顏殿的亂子的确是有賢太妃布置得,但七皇子受驚,可不是賢太妃手下的人做的,而是……司然專門命了些小鬼故意出現在七皇子面前,才成了這般模樣。聽聞,賢太妃為此還罰了不少參與這次事情的人。

想來,賢太妃也是猜到了,七皇子一事應該是其他人所為。只是司然做的太幹淨,所用的又不是活人作祟,而是真正的鬼靈,她自然查不出來源頭。

蕭遲哼笑了一聲,便繼續道:“想來,賢太妃是這場戲演不下去了,只能直奔主題了。你可要做些防範?”

司然彎了彎唇角,又恢複了面無表情地模樣:“她也做不了什麽,見招拆招便是。”

兮顏殿中,司然似模似樣地做了不少樣子,最後甩甩手一臉淡定地回複屏風後的賢太妃:“太妃娘娘,兮顏殿中并無異樣。所謂的鬼靈作祟,想必是有人裝神弄鬼吧。”

賢太妃隔着屏風一聲冷哼:“那照國師的意思,這宮中有何人這般膽大,竟然将宮中上下弄得人心惶惶。而七皇子确确實實受了驚,又該做何解釋?”

司然道:“司然受皇上之命探查宮中鬼靈作祟一事,既然并非鬼靈動作,餘下的,便不該由司然管了。”

說完,竟是不再管賢太妃,轉身便離開。

屏風後,賢太妃握緊了拳,将瑩白的指甲掐的彎折起來,滿面怒色。

許久之後,她才緩緩冷靜下來,沉聲道:“來人,命人準備銮駕,本宮要去面見皇上。”

司然在兮顏殿中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呈上了小皇帝的禦案,賢太妃到時,小皇帝剛因着司然的一番舉動有些哭笑不得。突然見到當事人之一,險些沒有繃住。

賢太妃儀态端莊,臉上卻一副疲累擔憂地模樣。

“皇帝,本宮知道自己的身份,本不該于這時來打擾。但是近日來宮中這事皇帝也是知道的,本宮那兮顏殿裏更是不得安寧。旭兒受了驚吓,已經好幾日睡不好,人都病了。本宮感念皇上恩德,讓國師來瞧了瞧。只是……這國師瞧過後,卻一口咬定宮中無事。這……這若是真沒事,難不成是本宮自己将旭兒吓成了那般模樣不成?”

小皇帝心底厭惡,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

先皇在世時,賢太妃便慣用這一招。無辜,可憐,将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避重就輕。只可惜……如今越發的沒有腦子了。這坐在龍位上的,既不是先帝,也不是賢太妃的兒子。

“太妃言重了。朕已命國師嚴查,想必很快便會有答案。”

賢太妃無奈地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皇帝也知道,這宮中的亂子出了已經有幾日,國師卻遲遲沒有找到原因。難不成,就這麽一直亂下去。兮顏殿中的到底是小事,這宮中流言若一旦傳出去,恐怕與皇帝不利啊。”

小皇帝面色一沉,看的賢太妃心裏頓時露出一抹喜色。

“雖說國師一脈能力卓絕,但也不一定是各個都會那些神通。國師到底是年輕了些,皇帝也不必逼得太緊。畢竟……國師也還小着呢。”賢太妃說完,瞧着皇帝臉色越來越差,堪堪閉了嘴。

小皇帝合了合眼,淡聲道:“朕知道了。太妃若無事,便早日回寝宮休息吧。”

送走了賢太妃,小皇帝坐在勤勉殿中面色陰沉。

側殿中走出個人影,握着扇子敲了敲手心:“折騰了半天,就是為了來告這麽一狀?這太妃娘娘真是太閑了。”

小皇帝挑着眼撇來人:“你覺得,她只是來告狀的?”

站在殿門邊陰影處的人走了出來,露出了蕭遲帶着幾分玩味笑意的臉。

“唔……至少有一半是。”

小皇帝聞言看他:“那另一半呢?”

蕭遲笑了笑:“另一半……則是為了讓皇上,失了國師的心啊。”

“自古,大殷國師一脈淩駕于文武百官之上,深得帝王信任和器重。于別人眼中,靠的就是這份神通。司然若真如賢太妃所言那般,不具國師一脈應有的神通,難道皇上真的不會猶疑,是否還會給國師這般大的權力?”

小皇帝合着眼,手指輕巧地敲擊着禦案,半晌才道:“那皇兄覺得,國師為何遲遲查不出原因?”

蕭遲笑了笑:“國師雖然久居宮中,卻畢竟為臣。如今這事,并不是國師能輕易開口說明的。何況沒有确鑿證據,想必國師是不想與皇上禀明。既然如此,皇上何不幹脆借着賢太妃的話,将這次的事情交予臣,由臣來查明?”

小皇帝睜眼看着他:“朕怎麽覺得,你這是在搶功?若是将這事交予你,國師豈不是就要坐實了賢太妃的話?”

蕭遲聞言笑道:“皇上是覺得,國師的确是不中用的?”

小皇帝一怔,連忙否認:“自然不是!”

“那便是了。”蕭遲一笑,“國師自然有能力,而臣,也會借着這次的事情,為國師正名。”

對于蕭遲的突然插手,讓賢太妃有些措手不及。但到底沒有影響她的計劃,一切如她所料,皇帝已經疑心了司然的能力。雖然這件事情又落到了蕭遲手中,但在賢太妃眼中,一個蕭遲遠遠要比司然好對付的多。

遠在西南的逸筠聽聞此事,還專門派了幾個得力的人給蕭遲,生怕他出了什麽岔子。誰料,就在所有人以為蕭遲要大肆查探的時候,他卻沒有絲毫動靜,每日依舊該做什麽便做什麽,絲毫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賢太妃本欲借着蕭遲查探的時候,将人一點點撤回來。只是蕭遲毫無動靜,她卻不好直接讓人收手。否則便是明擺着告訴別人,宮中的詭異事情,全是人為。

更讓她氣憤的是,早在蕭遲接下這案子開始,另一方與之一同作祟的人便消失的一幹二淨,絲毫沒有留下把柄。

碧濤閣,司然把玩着蕭遲不知從何處淘來的玄絲綴玉,時不時瞟他一眼:“這麽等下去,難道不怕到頭來一場空嗎?”

蕭遲嗤笑一聲:“若是她真的蠢到繼續裝神弄鬼下去,恐怕不用我做什麽,她自己就會露出破綻。若是選擇收手……我也自然會有法子解決。”

司然湊近他,眼中有了幾分好奇:“你打算如何?”

蕭遲揚唇一笑:“國師大人,這可是機密內情,你就這麽兩手空空便想知道?”

司然一怔:“那還要我送你禮賄賂着不成?”

蕭遲笑意更深:“自然是要賄賂的,而且,還不能是尋常賄賂。”

司然不知怎得,突然臉紅起來。輕咳一聲道:“那……王爺想臣如何賄賂?”

蕭遲輕笑出聲:“國師大人,本王可是什麽都沒說呢……你臉紅個什麽?”

許是因着最隐秘的事情被對方知道了,司然似乎放開了不少。對于前些日子的冷戰,兩人都選擇性遺忘。

這樣的後果,便是蕭遲對着司然越發的随意起來,掉起節操來,司然完全招架不住。

112|Chapter110

蕭遲仗着自己現在于小皇帝是同盟關系,越發的懶散無禮。除了明面上做足樣子,私下裏根本不在意那套君臣禮法。索性他行事雖然閑散,但到底沒有什麽踩了小皇帝怒點的行為,小皇帝便也睜只眼閉只眼的不屑理會。

而關于這一次宮中的詭異事件,蕭遲接下了任務,卻遲遲沒有動靜。饒是小皇帝,也忍不住好奇了幾分。只是幾次召見蕭遲,蕭遲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根本不願意将計劃和盤托出。

司然晃了晃酒杯,看了蕭遲一眼:“王爺就不怕,皇上借着這次機會,拿你問罪?”

蕭遲抿唇笑了笑:“他雖然不算聰明,但到底還是你教出來的。若是這麽輕易就折了我這個盟友,怕是對付那些人,要費好大的功夫。”

司然笑了笑,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轉而道:“這般下去必然是會讓賢太妃惴惴不安。但我擔心……”

“擔心賢太妃收手前,會放出一些于皇上不利的流言?”蕭遲挑眉看着他,表情看似調笑,眼中卻有幾分不滿。

他早就看出來了,媳婦對着小皇帝太負責任,恨不得當成全職保姆。

司然點點頭:“宮中的事有目共睹,若是借着這個機會,将大逆不道的流言放出去,想必會起到不小的效果。”

蕭遲輕笑:“她若真的放出去,那麽這場戲,無論如何她也要演下去。如果不想徹底無法收手,她必然不敢輕易這樣做。”

賢太妃到底是在後宮過了這麽多年的人,雖然算不上有多聰明,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