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憋了多久啊……才能弄成這樣的效果。

司然越想越生氣,恨不得出去揍人一頓。

奈何這段時間的确是自己原因,根本找不到理由去埋怨。

蕭遲站在廚房裏忙碌着,一邊手裏工作不停,一邊腦子裏雜七雜八的想着事情。

雖然司然不是想起和自己在一起之後的事情,但是至少知道自己是誰了。按照段思坤說的,重新追的話也不會有太大阻力。

這一次再追……就不止是簡簡單單在一起這樣了。

蕭遲眸光一動,泛起層層溫柔而缱绻的波瀾。

也是時候了……

晚餐很簡單,司然卻吃的很開心。有許多他叫不上名字的菜,卻莫名符合自己的胃口。想來,自己沒有失去記憶前,這個人就已經很熟悉自己的胃口習慣。

想到這裏,司然垂着頭輕輕笑了笑,心裏暖成一片。

蕭遲一直盯着他看,自然沒漏掉這帶着些許甜意的笑容。忍不住伸脖子逗他:“想什麽呢?笑得那麽甜?”

司然擡頭瞪他一眼,十分有氣勢。然後又埋頭苦吃,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蕭遲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真的……生氣了啊……

伸筷子替他夾了菜,繼續漫不經心的看媳婦吃飯。

媳婦就是萌,吃飯還是跟小兔子似的,腮幫子一動一動,吃的可認真。

晚飯後,蕭遲雖然十分想繼續陪着媳婦鬧。但是礙于他前段時間情緒十分不穩定,孫皓俞已經替他擔下不少工作。現如今一切平靜下來,他要是再罷工,恐怕得力助手就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目送着蕭遲萬分不情願的進書房工作,司然笑眯眯地看起來十分高興。

想了想,坐回桌邊打開電腦,繼續看起自己以前的工作來。

對于如電腦這些新奇的東西,剛開始司然的确有些手忙腳亂。但是畢竟這具身體還是自己的,除了精魄不同以外,連靈魂都可以算是複制以前的。哪怕沒了記憶,那些處在大腦深處的知識還是有些可用性。

習慣了之後,他已經能略顯熟練的操作。在經過幾天的适應和研究下,很多東西已經漸漸找回。

看着自己以前的設計圖,司然戳了戳臉頰,動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蕭遲空閑時間溜達出來接了杯水,湊到媳婦身邊舔着臉看了看。誰想這一看,竟真發現不得了的事情。

“這是……你後來改的?”

司然一驚,這才發現蕭遲坐到身邊,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我……弄錯了嗎?”

蕭遲看一副受了驚吓的小兔子樣的媳婦,笑着摸了摸他的頭發:“這些已經是成稿,又是你自己的東西,你可以随便改。而且……”蕭遲仔細敲了敲,誇道:“到底是見多識廣的靈子,這份創意可比以前要好了太多。”

那是一份仿古的林園布局設計,司然雖然主攻室內設計,卻也對林園花園之流頗為在行。這份圖原本就已經算得上精品,只是由于當初的司然不僅沒有恢複靈子的記憶,就是連大殷的記憶也沒有憶起,許多東西還保留在現代人的觀念角度。

然而現在被改動了一些細節,整體看上去倒是更加和諧秀美。一點一滴的古意滲透其中,帶着濃濃的書香雅逸。林園秀麗之氣和現代元素的融合更加婉轉和諧,驟然一看皆是雅意書香,細細品茗卻又不至于讓人忘了所處之地,全然投入這份古意之中。

不得不說,比之前要好上太多。

司然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臉蛋笑道:“我就是……随便改改。”

蕭遲連連點頭:“不錯。這要是讓何家的人看到了,非恨不得把你套牢了用才行。”

語畢,又翻了翻幾張其他圖,讓司然修改效果。

兩人湊在一起翻翻改改,竟将不少設計都完善的更加出色。

蕭遲發現了個驚喜,他家然然現在有了靈子的記憶,雖然還沒能全然适應如今的社會,卻因為眼界開闊,心态不同,許多東西有了更完美的見解。加上本身的天賦和創意,整個人像開了挂一樣,水平提升了不止一星半點。

看到後來,蕭遲幹脆從書房取出自己的電腦坐在他身邊,一邊處理自己的工作,一邊一心兩用偶爾替司然提提意見。

時間過得極快,蕭遲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擡眼看了看表,愣了一下。再回頭看司然,小孩還趴在電腦前,眼睛亮閃閃的,修圖修的十分開心。

伸手壓住小孩動作飛快的手,蕭遲臉色沉下幾分。

司然下意識看他,瞧見他臉色不好一時轉不過彎來:“怎麽了?錯了?”

蕭遲啪地一下合上電腦,把人強硬地拽起來:“錯什麽錯,睡覺!”

司然抿嘴:“可是……”

蕭遲眉峰一厲:“沒有可是!都幾點了還不睡。”

司然不舍得看看電腦,用委屈渴求的小眼神看着蕭遲,以期他能通融一點。哪想這次蕭遲根本不心軟,強硬的給他保存了圖後就關掉電腦,拉着人直接進了卧室。全程沒有放開司然的雙手,一點反抗的餘地都不給他。

錯身進卧室前的一瞬間,司然偷偷看了看表。

淩晨一點……怪不得……

自知理虧,司然也不敢多作狡辯,乖乖跑進浴室洗漱完畢後就一溜煙鑽進被窩。

蕭遲抱着手站在一旁看他,覺得有點好笑。

“剛才不是還想和我讨價還價麽?怎麽現在這麽乖?”

司然鼓着臉瞪他一眼,卻沒說話。

瞧着司然一副敢怒不敢言地樣子,蕭遲笑意更深,卻又忍不住感慨。

這副小模樣,可是很久沒看見了啊……

俯身捉住在床上拱來拱去的小孩親了一下,蕭遲輕聲帶着點壞笑地意味道:“等我回來。”

而後不等司然反應,就轉身進了浴室。

司然躺在床上翻滾了幾圈,始終覺得他的話有些歧義,想了半天,決定偷渡去客房!

想到就做,司然裹上被子從床上拱起來,一扭一扭的跑下床汲拉上拖鞋,直奔門口。

結果還沒來得及開門,就被人一把扛起來丢到床上。

蕭遲傾身将他壓得嚴實,伸手刨了幾下把裹在被子裏的小臉扒拉出來,語帶威脅:“想跑哪去?”

司然瞪了他半天不見成效,只能拽着被子又把自己裹嚴。

蕭遲失笑,伸手又把人撥出來,無奈:“你跑就跑吧還要裹着被子,晚上想凍死我麽?”

司然眼珠轉了轉,小心翼翼開口:“那我不拿被子……你讓我去隔壁睡?”

蕭遲白他,“想得美!”

接着手腳并用,直接用四肢把人捆在懷裏,動也不能動。

司然掙紮了半天也沒成功,反而被子松開了大半。蕭遲趁機一掀一拽,把自己也裹進被子裏,強硬地抱住人。

“睡覺!”

司然被他抱得不舒服,來回亂動着想要掙脫。誰想蕭遲不僅沒有松手的意思,反而一把拽住他亂動的手,轉身壓了上來,劈頭蓋臉親下來。

許久過後,司然被親的軟化下來,卻仍舊覺得不舒服,下意識動了動。

然後……兩人同時一僵。

司然尴尬地擡眼看了看蕭遲,小心開口:“我……不動了!”

蕭遲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神采奕奕的小兄弟繼續勃發,換了讓司然舒服的姿勢摟住他:“乖乖睡覺,不許亂動。”

內心: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176|Chapter173

鬼王遲遲未現身,饒是司然和冥王拿定主意按兵不動,卻也有些着急。雖說現世一切關乎鬼靈的事情都不會逃過鬼差和天師協會的掌控,但難保呈遞上來的消息會有遺漏。

司然和廖青核計了一番,決定去天師協會查查。

院子裏,司然和段思坤面面相觑,同時向駕駛席伸出手。

段思坤見狀道:“我來吧,你記憶沒恢複,還不适應開車。”

司然笑眯了眼睛:“好的!”

段思坤默默舒了口氣,總算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裏。

就算沒坐過司然開的車,也聽說過了!能把鬼都差點坐吐了的車技,自己這個心理承受能力不怎麽強的大活人還是不要随便嘗試的好。

逸筠安下心,透過車門坐進後座。

天師協會面上倒是沒那麽高調,對外只是個接受蔔卦算命測風水的小鋪子。一些特殊委托都是經過專人介紹聯系,才能傳到協會裏來。

坐守鋪子的一般是些老一輩又不算高層的天師,專門負責平日裏的一些生意,以及安排找上門的客人。雖然能力不一定出衆,但是識人的本事還是一等一的。

兩人一進門,守門的老人率先認出的不是司然,而是段思坤。

“你是……”老者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些什麽。

段思坤笑了笑:“袁老,我是段思坤。”

袁老恍然:“哦……思坤啊……你不是離開協會了麽?怎麽,這是回來有事?”

段思坤應了一聲,道:“袁老,這位是廖老的弟子,想要看看最近的資料,現在方便麽?”

袁老推了推眼鏡看了司然半晌,突然驚了一跳:“靈術師?這麽年輕?啧啧……後生可畏啊……”

換做別人被一個實力地位都比自己低了不是一星半點的人用這副對待晚輩的口氣說話,恐怕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司然卻沒有半分不滿,甚至笑容還帶了幾分孩子氣的甜意:“袁老好。”

袁老連連點頭:“好好好,年輕人不急不躁,還有禮貌,是個好孩子。”

段思坤看着袁老還有聊下去的意思,剛想開口阻止。哪想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嗤,“喲?這誰啊?不是攀上高枝看不上協會了麽?現在跑回來又是要幹嘛?”

段思坤回頭看過去,就見當初在協會裏就跟自己不對付,人前人後都冷嘲熱諷的彭予和張顯深站在後面,用一副趾高氣揚地态度打量着自己。

司然掃了一眼袁老,明顯看到他帶着幾分不耐煩地看着後面的兩個後生。頓了頓,才轉身看過去。

方才站在他們身後的兩個人看起來都不算大,稍顯穩重的那個看着也不過二十五六的模樣。說是穩重,也只是相對而言。只看他臉上雖然沒什麽明顯的神色,但眉峰偏高,眼角上挑,眼神裏帶着幾分狂妄高傲。一瞧就是沒受過什麽挫折,受多了誇贊和奉承。

至于另一個,都不用細看,光是浮在表面的表現,就能看出是個善于阿谀奉承踩低捧高的。明明沒多少本事,卻還将自己當做能忍一般。

司然颔首看向段思坤:“認識?”

段思坤瞥他們一眼,冷淡地搖頭:“不認識。”

張顯深嗤笑一聲,上前幾步:“別啊。當初不知道是誰成天跟着我們後面,就等着有個一星半點的資源撿漏,怎麽現在就成不認識了呢?”

“資源……撿漏?”司然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再度看向段思坤:“他們有什麽值得你要的資源?”

段思坤瞄了一眼頓時臉色不好看的兩人,笑道:“沒見過世面的,覺着自己那點本事人人渴求,不必理會。”

一直沒說話的彭予也克制不住脾氣,豎眉呵斥:“段思坤!我師父現已是天師協會的副會長!別以為你攀上了靈術師,就可以高枕無憂!”

段思坤回眸嗤笑:“不過是個副會長,如今在我面前也算不得什麽。”

彭予的師父也不是個什麽好人,仗着在協會裏有幾分勢力,一向看不起沒有家室的弟子。哪怕是人到生死關頭,不給他許下重諾,也不會多看一眼救上一名。段思坤當年為了闖出些名頭號好在天師協會落腳,沒少因為他吃虧。

但如今不同了,段思坤不止身後是靈術師一脈最傑出的弟子,傳聞中的轉世靈子,自己本身就已經是個實力大漲的靈術師。別說副會長,就算是天師協會的會長來了,也不敢輕易在他面前拿大。

彭予手中一動,剛要動手就見張顯深已經手一揮取出三張黃符,黃符瞬間渡了黑氣,淩厲地飛向段思坤。

司然眉間一皺,更加看不起這兩個人。

因為私怨就輕易引戾氣傷人,和鬼修有何區別。

剛想出手教訓一下,就見一把木劍自身後直出,轉眼将三張黃符一連穿串釘在牆上。

袁老坐在椅子上撫了撫胡須,嘆息道:“年輕人不可太過急躁,輕易引動戾氣小心引火***。”

張顯深狠狠皺了下眉,剛下開口說什麽,就被彭予拉了一把,立時閉了嘴。

彭予瞪了段思坤和司然一眼,看向袁老:“晚輩沖動了,袁老勿怪。”

語畢,拉着張顯深朝外走去。

司然眨眨眼,看向準備離開的兩人:“你們是天師協會副會長的徒弟?那正好,帶我們去協會總部一趟。”

張顯深一肚子火氣還沒散,見司然說話如此不客氣,頓時怒上心頭:“你誰啊你!爺你都敢指使?”

司然眸中沉了幾分,道:“我是靈術師。”

彭予一怔,細細打量了司然一番,遲疑着開口:“您是司先生?”

司然颔首:“你認得我?”

彭予眉間傲氣頓時斂了幾分:“一面之緣。當初吳家祖墳之事,曾與司先生同行過。”

司然頓了一下,點點頭:“既然如此,應該知道我沒耐心和你們廢話。走吧,帶路。”說完,還對着袁老點點頭。

彭予怔愣了一下,才跟在兩人身後走出去。

脾氣不好?當初這位脾氣不是挺好的麽?一舉一動跟個小孩子似的,沒覺着有什麽啊?不過……從吳家祖墳出來之後,倒是的确吓人了些。

不過礙于身份實力在那,彭予也不敢說什麽,低着頭拉着不情不願的張顯深走出去。

段思坤站在車前猶豫了一下,突然對着司然展顏一笑:“司然,你來開車,讓他們指路。”然後悠悠然坐在了副駕駛,死死系牢安全帶。

司然一聽,頓時開心起來,迅速鑽進駕駛席,沖着還呆在外面的兩個人擺手:“愣着幹嘛,快點上車。”

彭予和張顯深對視一眼,心裏一陣惴惴。

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車門關上的一瞬間,司然突然猛地回頭,借着後車窗視線直直射向窗外,冰冷淩厲。

一瞬間覺得他是再看自己的張顯深縮了縮脖子,差點被這一下吓到,頓時老實了不少。

司然倒是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盯着窗外幾秒後,又皺着眉轉回頭。

段思坤看着他,問道:“怎麽了?”

司然搖搖頭,沒有回答。

方才那一下,一道陰冷帶着惡意的視線死死盯着自己。只不過那邊人多,對方又十分警覺,司然并沒有發現是誰。

車子啓動,司然很快收斂了心中疑惑,一腳油門到底。段思坤眼疾手快抓住扶手,穩穩地坐住。只可惜後座兩個人完全沒反應過來,頭後仰直接撞上了後座椅背。

十五分鐘後,司然興致高昂地熄火下車。段思坤随後面色平靜地下來,充滿興味地目光看向後座車門。

足足等了兩分鐘,後座兩個人緩緩打開車門,連滾帶爬地出來。原本倨傲地神色早已不見,滿面蒼白目光恍惚,兩腿還明顯打着擺子。

司然學着蕭遲的樣子摸了摸下巴,十分沒有誠意地開口詢問:“不好意思啊,開的快了點。”

彭予深吸了好幾口氣,把惡心眩暈的感覺壓了下去。剛想開口,張顯深突然一把推開他,猛地回頭趴在地上一陣狂吐。段思坤和司然同時退後兩步,遠離被氣味摧殘的範圍。彭予本身就已經忍耐到極限,又手腳發軟躲避不及時,眼前穢物和氣味的同時刺激,讓他直接彎腰也吐了出來。

司然撇撇嘴,沖着段思坤一笑:“看來他們還要一會,我們先進去吧。”

段思坤含笑點頭,順便不忘囑咐吐得昏天黑地的兩個人:“小心車,弄髒的地方記得擦幹淨。這可是這位司先生的車喲。”

天師協會總部是個在外環上的商業樓,透過玻璃門,早就有人看到外面的情況,為首出來的正是當日帶着彭予張顯深等人上呼兒山的沈林。沈林一瞧見司然,也沒顧上那邊兩個人,徑直迎了上來:“司先生大駕光臨,可是有什麽事?”

司然道:“你好,我想看看最近的資料。”

沈林愣了一下,立馬答應:“可以可以,司先生這邊請。”說完轉身引司然兩人前,沖身後的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去把那邊兩個擡回去。

司然看着渾身虛軟,眉心卻帶着一層黑氣的兩個人,最終什麽都沒說。

總要有點教訓才行。

177|Chapter174

沈林一邊引着兩人朝裏走,一邊隐晦地暗暗打量司然。只是瞧了半天,始終覺得這和自己當初所見的人差別太大。

當日呼兒山所見,不可否認司然是強大的。尤其是在進入吳家祖墳之後,所表現出的實力與驟然大變的性子都讓人敬而生畏。反觀現在,一路上都笑眯眯地模樣,偏生帶着些許懾人的氣勢,看上去無害卻讓人深深畏懼。

如此明顯的目光司然自然能感覺得到,被人這麽一直偷偷摸摸盯着,司然耐性再好也會覺得不自在。于是轉角上樓的時候,微微擡頭與沈林的目光直直對上,揚唇一笑。沈林渾身一哆嗦,立刻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口,專心致志引路。

段思坤顯然不明白兩人這暗中的動作,疑惑地看了兩人一樣,也沒發現異常。

不多時走到三層,沈林推開門,伸手一引:“這裏是總部的資料庫。所有記錄在案的鬼靈道資料,包括一些冤魂厲鬼的形成之處,形成原因皆有記載。那邊放着的是今日還未收錄完成的,稍後會有人來整理。二位如果有需要,可以自行翻看。”

段思坤在天師協會待過不短的時間,對于這位有實力有威望的前輩還是頗為敬重的。聞言點點頭,禮貌地道了聲謝。至于司然,則一反沈林所知的親和模樣,淡漠地應了一聲便擡步走了進去,絲毫沒有給沈林說話的機會。

沈林見狀拉住段思坤,悄聲道:“這位……真的是司先生?不是同胞兄弟之類?”

段思坤抿了下唇,複又笑道:“是他。只是最近事情多了些,他有些忙暈了頭。”

他真是十分想告訴沈林,司然的兄弟只有他一個。只是為了少一事,到底沒有多話。

天師協會總部所囊括的資料對比冥王所掌握的自然少了很多,但勝在關于本市的卻十分詳細。鬼王誕生于附近,所有的動向自然為本市首當其沖。

然而司然和段思坤将司然遇害起一直到最近的相關文案都查了個遍,依舊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

段思坤癱坐在椅子上,生無可戀狀:“……什麽都沒有,總部就這種水準麽?”

司然站在中央空地上,皺着眉環視四周:“一定還有什麽東西被我們漏掉了。起來,繼續!”

段思坤往前爬了爬:“我高考的時候都沒這麽拼!”

司然瞪着自家不成器的哥哥,默默轉身繼續去翻。

段思坤四肢癱軟,眼睛跟着司然四處轉。直到第三圈,段思坤揉了揉有點暈的眼睛,不經意看向面前未整理的資料。

方才這堆資料是他們進來首先看的,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段思坤盯着眼前幾摞書冊,突然坐直了身子。

“司然!”

司然回頭看他:“啊?”

段思坤點了點額角,用眼神示意眼前的資料:“剛才我們看了這些,是沒有發現什麽不對是吧。”

司然點頭。段思坤繼續道:“但是有沒有可能,只是看起來沒設呢異常,其實是被我們遺漏了一些不起眼的東西?”

司然怔了一下,眼睛四處掃視了一番,找到前兩個月的資料一起搬了過來。

段思坤也打起精神跟着他蹲下,兩人一本一本的拿着比對。

“上上個月自然入輪回與上個月的差了幾十人,與這個月卻差出近兩百。冤魂出現率兩個月差了十幾人,但你出事之後到先在,居然一個都沒有。”段思坤皺緊了眉,仔細比對着這一行不起眼的數值。

司然湊近了細看,半晌道:“不可能。魂體執念強大,即便是鬼差及時出現,也絕不可能有如此大差別。何況前兩個月天師協會都因為這些差值而取到了幾乎相應的任務,師父這邊沒有插過手。”

想了想,司然遲疑地望向段思坤:“但是……如此大的動作,不可能沒有人察覺。”

段思坤搖了搖頭:“天師協會雖然資料齊全,但是這些數值沒有人會去詳細比對。尤其是近年來,他們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核對任務與收益,以及物資的分配上,根本沒人在意魂魄的來處去路。”

司然想了半晌,用手機将這些數值拍下來,才站起身:“先回去再說。”

古宅。

“一個冤魂都沒有?”廖青捋了捋胡須,眉頭緊鎖。

司然颔首:“如此大的動作,不應該沒有人察覺。師父可知道原因?”

廖青沉思了片刻,道:“冤魂出現即便是冥王鬼差也不一定能及時發現。若是這些冤魂都是被鬼王所拘,我們的對手……怕是遠超過我們的想象。”

司然沉吟片刻,又道:“但照理來說,他已成鬼王,不該還需要如此多的冤魂。想來,是要有大動作的。”

廖青擡眸看他:“鬼王已近幾千年沒有出現過,我對其了解遠不如你多。依你看,他這是想要做什麽?”

司然斂眉沉默了一瞬,緩緩開口:“怕是……為了赭靈。”

廖青一驚:“冥王大人?他意欲襲擊冥界?”

司然點頭:“赭靈先前便曾推測,鬼王前身曾與我有過交集。這數千年來,皆是靠奪舍幼子身軀為活。而如今一朝大事成,他怕是……不可能安分。”

合上雙眼,司然幽幽啓唇:“于他來說最有誘惑力的,只有赭靈身下的位子。”

司然收集了世界各地天師協會送來的資料,細細查驗了一番,竟發現有數千萬的冤魂都消失不見。冤魂誕生之處,仍舊存留着濃郁的怨氣。雖未有明顯的動作,但這個數字已經足夠引起鬼靈道震驚。

天師協會不少隐世高人頻頻出山,主動尋上廖青,想要知道事情原委。

然而,廖青和司然雖然已經推測出事實,卻也不好宣之于口。于是兩人合計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将人打發了,并承諾這次的事情由靈術師一脈來查。

甩開了重擔子,天師協會一下子輕松許多。雖然解釋含糊,但到底已經和他們沒多少關系,索性就退的一幹二淨。連平日裏接的生意都小心慎重,生怕不留神再摻和進來。

廖青這些年早就看多了天師協會這群老滑頭的套路,對此也沒有表現的多驚訝,還心大的順便寬慰了一下不滿的司然。

打發了天師協會,廖青将自己的師弟徒弟們全交給了司然,由着他去指揮安排,将冤魂失蹤一事深入調查。

司然如今身為靈子,自身所擁有的能力不容小觑。尋常魂魄不得駐留現世過久,但有了司然的烙印,卻不用再擔心。又因為魂魄沒有太重的怨戾之氣,在這種時候反而能派上大用場。

沒過幾天,司然和邵硯等人便收到了派遣出去的魂魄遞回來的消息。

大批冤魂失蹤,戾氣卻未散,連鬼差都找不到痕跡。鬼王隐匿至深,無從查起。但西北陰氣越發重,甚至已經威脅到了普通人。

西北……

司然眸光一沉,望着桌面像是在出神。

蕭遲難得抽出空來,剛剛才知道有了大事。看到司然這副表情,立刻問道:“然然?想到了什麽?”

司然沉吟,片刻後開口:“冥界與現世結界是天道為輔,由我和赭靈親手所布。如今歷時千年,單靠赭靈一人的力量難免會有纰漏。而西北……是結界最薄弱的地方。”

段思坤聞言擡頭:“所以……他是真的打算進攻冥界?”

司然颦眉道:“就算是結界薄弱,想要突破也要費上不小的功夫。何況冥界之中還有無數鬼差鬼使,又有赭靈坐鎮。怎麽看,也不是個聰明法子。”

蕭遲想了想,道:“還有沒有其他可能?例如他的目标并不是冥界,而是現世,或者幹脆就是我們呢?”

司然搖頭:“天師協會雖然力量不足,但勝在人數巨大。所修之術又是專門克制邪靈,他根本毫無勝算。”

正說着,邵硯從門外進來。

“也許我們想錯了。”

屋中幾人擡眼看他。

邵硯繼續道:“我找了個借口讓人去那邊瞧了瞧。西北在百餘年前是個墳場,後來改修成了一個公墓。最近又将要清明,陰氣重也許和這個有關。”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哪怕真的是鬼王的手筆,我們最近也不能随便動作。清明将至,那附近每天都有不少普通人出沒,暴露的可能性太大。稍有不慎,可能會打草驚蛇,賠上無辜性命。”

司然點了點桌子,站起身:“我親自去一趟。”

蕭遲皺眉,随即跟着他站起來。

“我和你一起。”

司然與他對望半晌,最終無聲認同了。

蕭遲因為他的魂滅,經受了不少驚吓。想來現在不管有什麽事,都要跟着才安心。

兩人行動十分迅速,驅車到了西北的嶺山公墓,在山下就看到了不少人提着掃墓的東西來來往往。

司然坐在車裏盯着窗外,有些遲疑。

蕭遲側頭看他:“要下去麽?”

司然搖頭:“不用去了。”

蕭遲不解地看着他。

“他已經不在這裏了。”

司然望着一片明朗,毫無靈體痕跡的半空,緩緩道。

178|Chapter175

冥界,輪回道。

生魂行跡緩緩,或帶着對生時的些許留戀,亦或帶着滿足慢慢走向歸途。直立在兩邊的鬼差神色肅穆,面容莊嚴威懾,鎮壓了心思不正的鬼靈。

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亦如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一般,沒有半點不同。

恰在這時,空氣一陣輕輕波動,一個透明卻帶着幾分輪廓的惡魂面孔緩緩出現在一個鬼差身後,五指成爪緩緩伸出,在即将碰觸到眼前的鬼差時,突然又消失不見。

站在原地的鬼差眸光一動,随即恢複如常,依舊執行着自己的任務。

不過片刻,空氣的波動強烈了些許,鬼差身形一動,堪堪躲避開背後襲來的攻擊。

方才所站之處,三只惡魂彼此相纏,扭曲咆哮着撲向緩步向前行進的無辜生魂。

周圍鬼差皆是面色一變,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得措手不及。無辜生魂一陣動亂,不少膽小者險些直接跳入忘川河中。

破空之聲驟起,一道火紅的刀影迎面而來,轉眼将三只惡魂染成灰燼,只餘空中一道焦黑污痕,片刻後消失無蹤。

虛空之中,兩道人影同時出現,緩緩走出結界通道,站在橋頭。

鬼差精神一震,見到來人立刻行禮:“靈子大人。”

司然颔首示意,随即目光略過聚攏在一起面色驚恐地生魂們,緩聲道:“繼續,他們不會來了。”

鬼差應下,迅速整集隊伍,繼續自己的工作。

司然和蕭遲對視一眼,轉眼消失在原地。

幽冥殿前,冥王赭靈負手而立,靜靜望着前方。

幽翼站在他身側,側頭看向他:“主人他們……可以麽?”

冥王道:“鬼王不會選擇此時攻擊,力量未成,又不知曉我在酆都城內的布局,他不會貿然行動。”

幽翼不解:“那現在的襲擊是……”

“試探。”冥王看向一個方向,那裏團着濃濃黑氣,似是有無數冤魂厲鬼在凝集,“應該……也是為了探查冥界的實力。”

幽翼仍舊有些不可思議:“他居然如此自負,想要靠着這些冤魂厲鬼就想探清路?”

冥王輕笑:“自然……也不止是為了探路。否則何必在引起司然注意之後,才動了來的心思。想必,他是極為想念司然這許久未見的友人。”

幽翼聞言身子一動:“我去幫主人。”

冥王立時拉住他:“司然想要将鬼王引去深淵之獄,只有那裏不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那地方你不能靠近。”

幽翼瞪着他,半晌終于敗下陣來,退了一步。

冥王滿意地笑笑,徑自又望向遠方。

司然像是僅僅出現一下子,便消失在了冥界。隐藏在空氣中的冤魂厲鬼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卻立時被一道刀影擊碎。餘下的惡魂抱頭逃竄,沒過多久便被迫跑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

惡魂只能靠心中最強的執念化作惡意而行動,早已喪失思考和判斷能力。見此處已經沒了人煙,頓時喜上心頭,接連幻化出形,面面相觑片刻,凝結成陣。

黑霧漸漸升騰,且越漸濃郁。細細凝聽,隐約有風聲鶴唳之音。

陣中黑霧漸成如墨汁一般的濃稠,片刻後緩緩流淌成型,化成一個人影出現。

人影越發清晰,轉眼間已成實體。那人動了動手腳,緩步走出包裹着自己的惡魂陣法之中。

在幾乎沒有光亮的幽冥之界,那人一身黑色鬥篷籠罩全身,除去一個隐隐的人影,便再看不出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