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從溫泉別院回來後,陸博恒當真去找嚴許問了陶真兒的事。
他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先是顧左右而言他了一番,然後被嚴許無情戳破:“想問真兒就直接問,一會我還得給阿莓去買李記的點心,晚了人多。”
陸博恒:……
果然是個見色忘友的!
彼時已經開春,兩人坐在平南王府的一處四角亭裏下棋,順便閑聊幾句。
見嚴許毫不留情,他也懶得遮遮掩掩了,索性直接道:“哎呀,就是想問問你真兒表妹有沒有心儀的人,伯母應該還沒有替她說親吧?”
嚴許落下一子,擡眼似笑非笑瞥了陸博恒:“怎麽,你打算來我們府上提親?”
“也、也沒有那麽快!”陸博恒摸摸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這不是想先問問麽,不然突然上門提親萬一被拒絕了怎麽辦?”
我的面子就不是面子啊?
不過更多的還是怕貿然提親,惹陶真兒不喜。
陸博恒總覺得這姑娘其實對自己的婚姻大事是很有主意的,只怕是不想讓嚴夫人直接做主。
嚴許逗了他一句,這才道:“真兒早就與我母親說過,她的親事要自己做主,也不想早早就嫁了人,我這表妹看着溫柔淡雅,實則很知曉自己想要什麽,她雖還沒有心儀的人,但你若想打動她,只管真誠去對待便是了。”
“不過我這個做表哥的也不知她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公子,你自己去揣度吧。”
嚴許撂下話,象征性地鼓勵了好友兩句,然後便在棋盤上三下五除二将這局了結了。
他還得趕着去李記,陸博恒最關鍵的事問完了,他也就不多留了。
而陸博恒看着嚴許匆匆離開的背影,只能忍不住憤憤嘀咕:“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兄弟,更何況人家現在還只是你義妹呢!”
但該說不說,也有點羨慕啊。
若是他也給真兒買點什麽李記燒餅趙記糖酥去嚴府找她,只怕會被她莫名其妙瞪一眼。
人與人果然還是不同的,嚴許的經驗他完全沒辦法借鑒啊!
抓耳撓腮陸世子只能另謀他法去陶真兒面前刷臉。
好在這機會沒讓他等多久。
陶真兒的生辰要來了。
七月盛夏,京都暑氣漸濃,陸博恒最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平南王府裏不知在搗鼓些什麽。
這不像他的性子,陶真兒在連着兩次聽嚴許說起這事時,心裏終于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其實從溫泉別院離開後,兩人見面的次數本也就不多了,除了大家一起時能遇到,便是陸博恒來嚴府找嚴許時會來找她。
他總是要玩笑似的叫她“陶先生”,然後又要圍着她問自己今日穿的如何,有沒有比從前好些。
陶真兒每次都覺有些好笑,但看着他一臉“求表揚”的模樣又忍不住真表揚他幾句。
不過也不單單就是場面話,陸博恒最近的衣飾确實都好了許多,陶真兒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從溫泉別院回來後就去重新加急又裁制了一批新衣裳。
總算是不辣眼睛了。
不僅如此,比從前還更有了幾分張揚少年郎的意味,倒是看着意氣風發了許多。
陶真兒想到這兒,不禁坐在窗前出了神。
最近陸博恒不來嚴府找嚴許,許久不見他,倒是讓人還有些惦記了。
她趴在窗棱上,手伸出去,有一下沒一下的扯着窗邊伸出來的那朵小月季的花瓣,突然覺得有些百無聊賴。
這日子怎麽感覺有些太平淡了呢。
明明從前也是這般過的啊。
陶真兒便是在這做什麽都有些興致缺缺的夏日迎來了自己十七歲生辰這天。
她在京中深交的朋友不多,這日都來給她慶了生,送了備好的禮。
幾個姑娘在院中笑鬧了小半日,在半下午日頭升到最高前紛紛告辭,若回去晚了,在路上少不得得被多曬一會,小姐們嬌貴,自然是要趁着還沒到最熱時離開。
而慕百年卻留了下來,待陶真兒送走最後一位小姐,她手一拍,樂呵道:“好啦好啦,可以叫嚴許哥哥與陸世子過來啦。”
早前這院中都是閨閣小姐,他們兩人自然不便來此,現在人都走了,他們五個相熟的自然要再聚。
沈莓去嚴許的院中喊人,沒多久,嚴許和陸博恒就來了。
陶真兒覺得自己好像許久都未見陸博恒了,一擡眼便瞧見他今日一身暗紅蜀錦長衫,玄黑腰封,下面墜着一枚白玉佩,身上簡簡單單,整個人竟然頗有些氣勢。
今日走的這是……沉穩風?
陸博恒一進院門就朝陶真兒望過去,還忍不住挺了挺胸膛。
今日這身可是他自己深思熟慮後選出來的,就是為了讓人看起來更加沉穩又有氣度,總之就是向嚴許靠攏!
雖然以他自己的喜好,陸博恒是偏愛明豔活潑的顏色,但現在情況不同,要是真兒覺得他不夠穩重,不心儀他怎麽辦?
所以隔了這麽久,陸博恒決定以全新的面貌來見自己的心上人!
兩人走進院裏,果然陶真兒便看了陸博恒好幾眼。
他心中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看來他還是有些魅力的,不枉在府裏挑衣裳都挑了半個多時辰。
其實不僅僅是陶真兒,沈莓和慕百年都覺得陸世子好像今日有些許不同,但她們都未往心裏去,等人來齊了,慕百年便拿出來剛剛叫她偷藏起來的好酒。
她邊打開小壇子,還邊忍不住咂舌:“這可是我特意找我大哥讨要的,說是很好喝呢!”
慕百年和沈莓都未飲過酒,這次嚴許也以他們年紀尚小為由,只讓她們嘗了小小一杯。
慕百年拍腿抗議,這還是她帶來的!
但抗議無效。
沈莓倒是沒什麽,趕緊拉着她遞過一杯花茶,輕輕笑道:“這個茶也好喝的,我們喝這個吧。”
陶真兒輕輕抿着瓷杯裏的酒,看着兩個年紀小些的妹妹眯着眼睛笑,只覺得有這兩個小人兒在身邊,真是可愛呀。
她今日穿了件水粉繡荷花的交領襦裙,外罩薄如蟬翼的雪色披衫,倒是她少穿的嬌豔顏色,于是倚在石桌邊撐着頭輕笑時,有了些比平日更明顯的豔色。
姑娘冰肌雪膚,芙蓉面,楊柳腰,一雙盈盈的眸子漫不經心望過來時,盡是風情萬種。
陸博恒看的呆了,連杯中酒灑了都未覺。
還是聽旁邊嚴許輕輕“啧”了一聲,而後又是姑娘一點輕笑,才讓他回過神來,趕緊手忙腳亂把杯子放下,一張俊臉沒忍住紅了個透。
怎麽回事!
說好的穩重呢!
彼時沈莓和慕百年正在說話,聽見響動看過來,慕百年奇道:“世子你怎麽臉這麽紅?”
“咳咳,太、太熱了!”
陸博恒一邊說一邊打開扇子給自己猛扇,感覺汗都要下來了。
在慕百年“熱麽?我覺得今日還好啊,這兒還是樹蔭下呢哪兒熱了”的一連串嘀嘀咕咕聲中,他忍不住偷偷看了陶真兒一眼。
卻見陶真兒也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陸博恒的心裏一跳,只感覺胸腔裏的聲音如鼓雷。
他趕緊把目光移開,再看兩眼這臉上的熱氣怕是就消不下了。
陶真兒的眼神輕輕的,又帶着點興味,看着這人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慌慌張張便覺得有些想笑。
可又不知為何,這樣的陸博恒,讓她的心突然很柔軟。
他性子是不如嚴許穩重,不動聲色,卻很熱忱,若喜愛一個人,那雙眼睛裏便全是那人,熱烈而直白。
或許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陶真兒想到這兒,唇邊的笑便忍不住更溫柔了些。
她想起自己剛剛在屋裏打開陸博恒送的錦盒偷偷看的那一眼,忍不住目光又往他的手瞧去。
陸博恒的手很大,骨節分明,陶真兒卻不動聲色盯着兩處地方多看了看,心裏便又更軟了幾分。
這天在他們過完生辰,她送陸博恒離開時,突然在府門口又叫住了他。
“你等等。”
“啊?”
陸博恒停住腳步回頭,看見嚴許和沈莓都已經往府裏走了。
便見陶真兒朝他走了兩步,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遞到了他手上。
她還是笑盈盈的模樣,只是那笑中又好像有些什麽,陸博恒忍不住心跳有些快,卻又有些看不透。
陶真兒見他呆呆傻傻的拿着瓶子的模樣,笑道:“這是去紅軟膚的軟膏,世子拿回去塗吧,謝謝你送的禮。”
說着,她隔空虛虛點了點陸博恒幾根手指上受傷磨出繭的痕跡。
然後便微微朝他行了一禮,帶着丫鬟回身進了府中。
陸博恒看着她袅袅娜娜的背影,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小瓷瓶,突然回神。
她竟然知道!
他忍不住笑起來,那笑越來越大,到後來直接變成傻笑。
就這樣一路回了平南王府。
重新回到院裏的陶真兒讓下人去将院中收拾了,自己進了屋裏。
她在貴妃榻上坐下,拿起早前偷偷看過的陸博恒送的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柄木梳。
一根一根梳齒都被打磨的光滑,梳背的一處仔仔細細,一筆一劃刻了一個“真”字,還有兩支梅花的圖案。
梅花枝歪歪扭扭,看得出來刻它的人不太熟練,但已經盡量弄得好看些了。
這柄木梳只是很簡單的平梳,卻是陸博恒親手做的。
從挑選上好的木頭,到打磨成梳,都不假人手。
陶真兒在打開錦盒的第一眼便看出來了。
他一個錦衣玉食的世子,哪做過這些,手都被刻刀磨紅,好似還起了點繭子。
陶真兒将梳子拿出來,輕輕撫過那不算好看的梅枝,笑了一下。
結發同心,以梳為禮。
這傻子到底知不知道送姑娘一柄梳子是何意啊?
柿子:嘿嘿,給老婆送定情信物
“結發同心,以梳為禮”是我百度古代定情之物時搜到的
下一章應該就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