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唯君半夜醒來,一睜眼就看見自己熟悉的房間天花板,他揉了揉太陽穴,坐了起來,拿過手機一看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手機裏面躺着魏止嫣四個小時前發給他的信息,問他醒了沒有,讓他記得吃點溫和的東西。
他也沒回,把手機扔回桌子上,後仰着又躺了下去,胃裏空落落的,但是什麽都不想吃,那些人怎麽就那麽喜歡喝酒,還喝白酒,酒桌文化真是害死人。
還有那個許一然……怎麽忽然又想起他來了,戒指都摘下來了。
他一邊想着一邊伸手在矮桌上四處摸,可是除了自己的手機和一本書,什麽也沒有摸到。
明明放在這裏的……
按理說,連人都不在乎了,他也沒必要在乎一枚戒指,但他就是莫名的心慌,他翻身下床,趴在地上找了很久,就差把地毯給掀了繼續找,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畢竟這枚戒指從醒來就一直帶着,說沒感情那是假的,不過是對陪着自己那麽久的一個物品的眷戀而已。他這樣安慰自己,但還是坐在床邊出了神,在想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那個早該離婚的omega,或許是那個孩子……
第二天他就吩咐了廖俊民,找個私人的律師事務所給他拟訂離婚協議書和財産分割協議,這種事情不能交給公司的律師團隊。
安靜的咖啡廳裏,柔和的燈光打在角落,那一桌坐着兩個客人,一男一女,女的穿着職業的OL裝,踩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妝容精致,長發撩人,舉手投足間都是自信。另一個就遜色很多了,長相一般,穿着一般,臉上還有那麽大一道疤痕,進門的時候有些眼神閃躲,可能是怕有誰看到他的臉,咖啡師一邊磨豆子一邊在心裏吐槽,他對那個女人還是很感興趣的,可惜他們坐到了角落,叫了兩杯咖啡就沒再要其他的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許一然見到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接到電話的時候,魏止嫣說出名字,他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和魏止嫣一向沒什麽交集,這人找到他,怕是為了年唯君的事情,或者說……是年唯君讓她來的。
魏止嫣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放到他面前,那東西他很熟,是他和年唯君的結婚戒指,和他被丢掉的那一只是一對。
“這個……還給你。”
許一然死死地盯着那戒指,恨不得現在就跑到年唯君面前把戒指扔到他的臉上,他咬牙問道:“是他讓你來的?”
魏止嫣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覺得這不是最重要的。她擡手撩了撩耳邊的碎發:“我相信你也清楚我給你這個是什麽意思。”
許一然擡起頭看着她,沒有魏止嫣想象中是的氣惱,反而雲淡風輕地說道:“不知道魏小姐是以什麽身份來和我談這個?”
魏止嫣記憶中的許一然就是性格溫吞,一點脾氣也沒有,是個需要年唯君護着的omega,她沒想到他的話裏還會帶刺。
但她這些年在商場上和那麽多狡黠的商人談笑風生,自然不會被他唬到:“自然是唯君的朋友。”
“唯君?”他話裏透露出一股涼意:“倒是叫得親密,當年你就有那種心思,我沒把你放在心上,這些年沒少在他身上花功夫吧?”
終于,這句話讓魏止嫣的表情有所皲裂:“請你放尊重一點。”
他笑了笑,道:“他想和我離婚?行啊,你讓他親自和我談,但是……我想我只會把那該死的離婚協議撕碎,再扔到他的臉上,魏止嫣,連他年唯君都沒有資格跟我橫,你算個什麽東西?”
魏止嫣忽然意識到,這不再是當年那個好欺負的omega了,他不會再為了年唯君選擇息事寧人,現在他毫不介意和她甚至和年唯君撕破臉。
“你們的過去只會讓他痛苦,如果你愛他,你為什麽不肯放過他!?”
“放過他?”許一然似乎聽見了什麽笑話:“你是不是從來不把我當一個人?你又有沒有把年唯君當做一個人?你……還有年唯君都沒有資格做決定,沒有資格指責我。因為……我想找回的是那個愛我的完完整整的人,不是現在這個連我站在他面前都認不出我的混蛋!”
“我的愛不是用來揮霍的,我需要等同的回報,別和我說什麽無私的愛,在我這裏可行不通,魏小姐。”
他的聲音引來了不少人的注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女性受到了欺辱,可許一然看起來實在是太瘦小了,他們也搞不好實際情況是什麽,都只是觀望着沒有上前。
許一然站了起來,将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重重地把杯子拍到桌上,低聲說到:“謝謝你的款待。”轉而離開了。
魏止嫣坐在那裏,直到桌上的咖啡完全涼透了,她才站起來,他拿起桌上的戒指随手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面。
既然你非要和我搶,你只會像這枚戒指一樣被丢進垃圾桶。
許一然除了咖啡廳之後,全身的氣勢瞬間消失了,他摸了摸頸後的腺體位置,那裏有些發熱,漲漲地疼着,還是情緒太激動了……
居然連見他都找魏止嫣,是想要惡心他嗎?當年信誓旦旦不會有關系,現在卻走得那麽近,年唯君你真是該死啊……如果你恢複了記憶,向我道歉,可不會像以前那麽容易原諒你了。
廖特助找來的專業團隊果然神速,三天後他就拿到了他要的離婚協議,他的要求和財産分割都明明白白地列着,他給他的有五處房産,和他一半的財産,他翻看了完了,覺得沒什麽問題,便想着找個時間約他出來談談,這件事總要解決的。
“年總!”廖特助拿着手機門也不敲地闖了進來,沒等年唯君責怪他,他就把手機放到了他面前:“年總你快看看。”
年唯君拿起來一看,手機的網絡社交媒體上的顯然是自己的臉,還有……許一然的名字。
【今日早上八點,有知情人士在社交媒體上透露,當年确認死亡的許家大兒子,年唯君的合法伴侶許一然其實還活着,近日已經平安回到了許家,記者前往許氏求證,總裁許一亭回複記者:“謝謝大家關心,有消息會向外界公布。”疑似承認此消息。】配圖是年唯君自己的照片。
“年總……公關部那邊電話已經被打爆了,需不需要出示一份聲明。”
“聲明什麽!?聲明他的确是活着,而我在着手離婚事宜嗎!?”他的眼裏是無法抑制的怒火,太陽穴突突地跳着,這不用說肯定是許家放出來的,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想起許一然那天的态度,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許一然明确表示不會讓步,這就是他的警告嗎?所有人都知道當年是年未岚,還有年家對不起許一然,要是現在讓他們知道,連這個當年傳言對伴侶不離不棄的年唯君是假的,公司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公關那邊別說多餘的廢話,對外稱我們也不清楚情況,你跟我去許家一趟。”
他拿起外套往外走,廖特助連忙跟上,電梯打開卻看見了魏止嫣,看她滿臉急切,應該還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他走了進去,魏止嫣站在他身邊,跟他一起下樓,他沒說什麽,算是默認了她的同行。
“你現在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瞞和拖是最傻的,現在我必須先弄清楚許家那邊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和魏止嫣坐上車後座,廖特助在前面開車,魏止嫣遞給他平板,那是她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了各大媒體的新聞稿和社會上的一些主流看法。
年唯君一條條地看,臉色越來越不好,後來甚至有将手中的東西捏個粉碎的沖動。
“現在社會輿論一邊倒。”倒的當然是許家那邊,omega失蹤多年回到故土,任誰都會心疼,更何況是許一然,當年年家事件的受害者。魏止嫣滑到一篇帖子,繼續說:“并且有人開始質疑為什麽許一然回來不找自己的Alpha,卻是先回到了許家。”一旦标記完成,那麽一個omega最依賴的人就是他的Alpha,連家人都比不上。
年唯君沒說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虐因子,許一然果然有手段。
“母親那邊怎麽樣了?”
“我第一時間聯系了,伯母還不知道這件事。”那邊很安靜,顧希文上了年紀,身體差行動不便,也不怎麽花心思在那些娛樂項目上了,倒是喜歡種些花花草草。
“我也已經叮囑過了,他們不會讓伯母看見的。”
“謝謝。”
魏止嫣看着他,眼裏流轉着某些感情,年唯君似乎沒有看出來,她只能笑着回道:“我的分內事。”
車行駛到一個紅燈前,車停下了,魏止嫣這時忽然開口:“唯君,我……之前找過許一然。”
這是年唯君沒想到的,許一然的事情連夏閻他們都不知道,止嫣怎麽知道的。
“你去找他幹什麽?”
“那天……你喝醉了,一直吵着要見他,說他陰魂不散纏着你,我才知道了這件事,我原本想着幫你和他談談的。”魏止嫣勉強地笑了笑:“沒想到我居然讓他給說得啞口無言了,我還真從沒吃過癟。”
魏止嫣一直是個女強人幫他處理了很多事,他都看在眼裏,連魏止嫣都搞不定的人,看來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他也不忍心責備他了,只好安慰道:“我不是怪你,況且無論你去不去找他,他都會出手,他的目标是我。”
不到半小時,車就穩穩地停在了許一亭住着的小區門口,門衛很盡責地攔下了他們,最後還是打電話給了許一亭才放行。
原本年唯君以為,許家可能會全家都等着他上門,可開門的是許一然,裏面是一條狗,朝着他們不停地叫。
“黑糖。”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很有威懾力,黑糖看了他們兩眼就扭着屁股趴回沙發旁邊。
“請進吧。”許一然側開身子讓他們進來,魏止嫣經過他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許一然卻不看她,指揮着已經進門的兩個人換拖鞋。
“昨天才打掃的,別弄髒了。”
年唯君沒有這個耐心:“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喝茶的。”
許一然只是淡淡道:“不換鞋那就請你們出去吧,我家黑糖喜歡幹淨。”說着就趿拉着拖鞋進了廚房沏茶。
黑糖聽見自己的名字,很給面子地吠了兩聲。